河洛站在骸骨巨龙的颅骨上,九方九亿恒河沙凝聚的骑枪贯穿了此方天地。
那柄由无数沙粒组成的巨枪表面流动着星辰般的光泽,每一粒沙子都在以独特的频率震颤,将鼠妖拉克希米的残躯死死钉在矿脉之上。
沙枪与岩层接触的地方不断迸发出刺目的火花,仿佛整条矿脉都在抗拒着这股外来的力量。
烟尘如同有生命的雾气般在矿洞中翻滚,迟迟不肯散去。骸骨巨龙眼眶中的金色磷火明灭不定,庞大的骨架随着呼吸微微起伏,每一次骨骼摩擦都会洒落细碎的光尘。这些光尘落在河洛汗湿的额发上,像是为这场恶战点缀的星辰。
少女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汗水沿着她的下颌线滴落,在焦黑的地面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她抬手抹去糊住眼睛的血污,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她的手臂不住颤抖。从龙骨上一跃而下时,她的膝盖险些软倒,不得不伸手扶住一旁突起的岩柱才稳住身形。
恒河沙凝成的骑枪正在一寸寸崩解,化作漫天金粉。这些沙粒在坠落过程中依然保持着某种玄妙的轨迹,仿佛在诉说着未尽的故事。
河洛盯着那些逐渐消散的金色光点,眼神中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
"这次总该死透了吧?"
她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打磨过。拖着沉重的步伐,她走近被钉死的鼠妖残骸,用脚尖轻轻踢了踢拉克希米焦黑的指甲。
那截断裂的指甲比她整个人还要高大,表面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在它下方,鼠妖心脏的碎片散落一地,如同打碎的琉璃盏,折射出令人不安的幽光。
就在她俯身想要仔细查看的瞬间,长命锁突然剧烈震动起来。
溟的声音如同冰锥般刺入她的脑海:
"小心!"
河洛猛地向后跃开,动作快得在空气中留下残影。几乎就在同时,拉克希米焦黑的表皮下突然鼓起无数蠕动的肉瘤。
这些肉瘤像是沸腾的泥浆般翻滚着,发出令人作呕的噗嗤声响。焦黑的外皮被撑破,露出底下猩红的血肉,无数只小鼠妖如同潮水般从裂缝中蜂拥而出。
这些小鼠妖每只都只有巴掌大小,却长着与拉克希米如出一辙的眼睛。它们发出尖锐的吱吱声,前仆后继地融入拉克希米的残躯。
随着它们的汇入,那些破碎的血肉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生,被恒河沙骑枪贯穿的伤口处伸出无数肉芽,像是千万条细小的触手在空中舞动。
"白昼颖!你的影魔封印呢?!"
河洛厉声喝道,目光急转。就在不远处,洛水正蹲在昏迷的白昼颖身边,手指戳着对方红肿的额头,脸上带着明显的心虚。听见河洛的质问,她像是被烫到般猛地缩回手,支支吾吾地辩解:
"我就轻轻碰了她一下......"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变成了嘟囔,"谁知道她这么脆皮啊......"
河洛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
她看着白昼颖腰间那道正在扩大的裂缝,黑影披风像是被无形的手撕裂般缓缓敞开。
原本被影魔力量封锁的鼠妖通道此刻彻底决堤,更多的小鼠妖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涌出,在空中汇成一道令人毛骨悚然的血肉洪流。
"轻轻碰一下?"
潮汐不知何时出现在洛水身后,拎起她的后颈将她提离地面。洛水手腕脚踝上的铃铛随着动作叮当作响,她挣扎着想要辩解,却在潮汐冰冷的注视下渐渐安静下来。
洛水的铃铛随着动作叮当作响,理不直气也壮的反驳道:“我、我哪里知道她的封印是靠痴汉之力维持的嘛!”
“真是不知道怎么骂你才好…”潮汐无奈的扶额,顺手就把洛水给摔到地上。
本来还想着抗议,但是最终洛水还是雁栖鸣鼓了。
哎,得好好教育她才是,一个不知道多少亿万岁的老妖婆,怎么老是跟个小孩子一样?
就在这短暂的争执间,拉克希米的残躯已经发生了可怕的变化。新生的血肉如同岩浆般翻涌,将恒河沙骑枪一点点推出体外。
那些小鼠妖在融入主体后,化作了一道道流动的星沙纹路,在再生的表皮下游走不定。焦黑的死皮簌簌脱落,露出底下闪烁着金属光泽的新生鳞甲。
骸骨巨龙发出警示的低吼,磷火在骨架间剧烈燃烧。它试图用尾骨扫向正在再生的鼠妖,却被一道突然升起的星沙屏障弹开。
整座矿洞开始剧烈震动,岩壁上的裂纹如同活物般蔓延,仿佛这座古老的迷宫正在为某个存在的苏醒而颤抖。
河洛咬紧牙关,九亿恒河沙在她掌心重新汇聚。然而这一次,沙粒的流动显得滞涩而艰难。过度消耗的力量让她的指尖不住颤抖,刚刚凝聚成型的沙刃又溃散开来。
她看着那些不断涌出的小鼠妖,突然明白了拉克希米真正的可怕之处——这头盘踞在迷宫深处的怪物,早已将自己的生命与整座迷宫融为一体。只要还有一只小鼠妖存活,它就能不断地重生。
而白昼颖昏迷前未能完全封闭的影魔通道,此刻成了它最好的养料来源。
洛水罕见地低着头摆弄衣角(咦?)。在她身后,拉克希米的再生已经进行到了最关键的时刻。星沙在新的心脏位置汇聚成漩涡,破碎的骨骼在血肉的包裹下重新拼接。
那双被龙牙刺穿的复眼再次亮起,只是这一次,其中闪烁的不再是疯狂,而是某种更加深邃、更加古老的光芒。
矿洞的震动越来越剧烈,头顶不断有碎石落下。在这片混乱中,河洛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看向手中若隐若现的恒河沙,又看了看正在完成最后再生的拉克希米,突然笑了。
"既然一次杀不死......"她轻声自语,瞳孔在黑暗中燃起赤红的光,"那就杀到你再也无法重生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