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没走这一趟,"她轻轻地说,"我大概会在西边城的河边捞螺蛳吃?"
这个回答让洛水忍俊不禁。她走到河洛身前,月光为她镀上一层银边。水蓝色的长发在夜风中微微飘动,发间的铃铛发出悦耳的声响。
她伸出手,用指尖轻轻弹了下河洛的额头,动作亲昵又带着几分宠溺。
"傻瓜。"
这一声"傻瓜"里藏着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有对她天真想法的无奈,有对她一路成长(?)的欣慰,或许还有几分连洛水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疼惜。
夜光蝶绕着她们翩跹飞舞,将这对姐妹的身影点缀得如梦似幻。
河洛揉了揉被弹的额头,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反驳。她望着脚下连绵的灯火,忽然觉得就算吃得再撑,这一趟也值得。远处的钟楼传来报时的钟声,子夜已至,新的一天正要开始。
星河倒映在洛水左眼的瞳孔中,那些细碎的光点在她湛蓝的眼底流转,仿佛将整条银河都收纳其中。在这片璀璨的星光里,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瘟疫沼泽的狂风暴雨,想起了在古鲸背上那个带着海水咸味的拥抱,想起了克蕾尔消散前那颗破碎却温暖的心脏。
那些曾经让她战栗、让她恐惧的黑暗记忆,此刻在星光的晕染下,竟都泛着蜜糖般温润的光泽。就像被时光打磨的珍珠,每一道伤痕都成了独特的纹路。
"姐姐。"河洛突然伸手,轻轻扯住洛水腰间的衣带。那条用鲛绡织成的衣带在夜风中飘拂,上面绣着的浪花纹路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洛水还沉浸在回忆中,一时没反应过来:"嗯?"
"你猜猜我现在能不能抱起你?"河洛的眼中闪着狡黠的光,嘴角扬起一个带着几分得意的弧度。
登堂入室境界的体修突破,让河洛在一夜之间又长高了五厘米。此刻她站在洛水面前,已经比对方高出半个头了。这个发现让她心里涌起一股说不清的喜悦,像是终于在某件事上胜过了总是游刃有余的姐姐。
洛水还没来得及回答,就感觉腰间一紧,整个人突然腾空而起。河洛的手臂稳稳地托住她的腿弯和后背,将她打横抱在怀中。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洛水惊得睁大了眼睛,水蓝色的长发如瀑布般垂落,在夜风中轻轻摇曳。
"真是反了你了!"洛水反应过来后,立刻开始挣扎。她踢踏着两只穿着铃铛绣鞋的小脚,清脆的铃声响彻露台,像是在为她抗议。白皙的脸颊染上淡淡的绯红,不知是羞是恼。
河洛却抱得更紧了,她低头看着怀中气鼓鼓的姐姐,忍不住笑出声来:"长高了几厘米了不起啊!"洛水继续抗议,但挣扎的力道却不知不觉变小了。
夜风拂过露台,带来远处夜市隐约的喧闹。星河在头顶静静流淌,将相拥的两人笼罩在温柔的星光里。洛水最终还是放弃了挣扎,任由河洛抱着她转了个圈,铃铛声随着旋转的节奏叮咚作响,像是在为这个夜晚伴奏。
"放我下来!"虽然语气还是凶巴巴的,但洛水的手却不自觉地环住了河洛的脖颈,生怕自己掉下去。这个细微的动作没能逃过河洛的眼睛,她脸上的笑容又加深了几分。
在这个星光璀璨的夜晚,曾经需要被保护的妹妹,终于也有了能够拥抱姐姐的力量。而看似强势的姐姐,也终于学会了在适当的时候,放下那份永远游刃有余的姿态。
河洛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洛水手臂上凝结的夜露,那些晶莹的水珠在她轻柔的触碰下碎裂成更细小的光点。拉克希米城的霓虹在她们脚下蜿蜒流淌,像是另一条在地上奔涌的星河,与天际的星光交相辉映。
许久。
她望着远处渐渐熄灭的七十二连珠灯笼,那些曾经璀璨如明珠的光点一个接一个地隐入夜色,就在最后一盏灯笼熄灭的瞬间,河洛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轻声问道:
"姐姐那天说喜欢我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呢?"
洛水的呼吸明显顿了一下。"你...先放我下来。"她的声音比平时低沉些许,带着难以察觉的颤抖。
但河洛并没有松手,反而抱得更紧了些。洛水的长发被晚风扬起,发梢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非常刻意地缠绕在河洛腕间的贝壳项链上。那些水蓝色的发丝与洁白的贝壳交织在一起,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她抬手将一缕乱发别到耳后,这个简单的动作却做得格外缓慢。那头水蓝色长发并非真的油到反光,但在星月的辉映下,确实折射出微妙的光晕。一道恰好落在河洛眉心的光斑,像是特意为她点上的朱砂。
洛水忽然踮起脚尖,尽管还被河洛抱在怀中,这个动作让她能够将额头轻轻抵在河洛的发顶。她们的身高差让这个姿势显得格外亲昵,仿佛两个相互依偎的音符。
"答应我,"洛水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永远都别变成那些无聊的大人。"
夜风在这一刻变得温柔,远处最后几声驼铃也渐渐消散。河洛能感觉到洛水额间传来的温度,还有那轻微却坚定的压力。这个请求听起来简单,却比任何誓言都要沉重。
那些在官场虚与委蛇的官员,那些在集市锱铢必较的商人,那些在修行路上渐渐迷失本心的修士——洛水所说的"无聊的大人",大概就是这些在时光中磨平了所有棱角,忘记了最初心跳的人。
河洛没有立即回答,她只是微微低下头,让两人的发丝更加缠绵地交织在一起。腕间的贝壳项链与洛水的长发缠绕得难分难解,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某个答案。
在这个霓虹与星光共舞的夜晚,一个看似简单的请求,却比任何山盟海誓都要来得动人。而那个尚未说出口的喜欢的原因,或许就藏在这个请求里,等待着时光慢慢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