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考成绩贴出来已经三天了。教室里的议论渐渐平息,新的模拟卷铺天盖地地盖了上来,一切又被重新推入循环。就连走廊外的倒计时牌,也默默翻到了“距离高考还有17天”。
我还是坐在原来的位置。桌面重新整理了一遍,草稿纸摞得整齐,笔筒里的笔芯换成了新的。我告诉自己,过去的成绩不过是阶段性产物,不代表未来。但有时候,深夜趴在书桌边复盘错题的时候,我还是会想起那场数学考试里自己手心的冷汗。
那一刻让我感到陌生的,并不是考试本身,而是我忽然意识到,有一个人的存在,正在一点点影响我的节奏。
他坐在我身后,安静得像空气,却偏偏让我无法忽视。
“许织。”
耳边忽然响起我的名字,我猛地一抬头,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多余的痕迹。
是沈砚。
他站在我旁边,手里拿着一张纸条和一个纸袋,“刚才赵屿路过打印店,顺便把大家的资料带回来了,这张是你的。”
我接过纸袋,点了点头:“谢谢。”
他没走,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最终只是轻轻说了句:“昨天你那张英语卷,听力那题……你没错,是音频有点问题。”
我一愣,下意识地问:“你怎么知道?”
他垂下眼,语气淡淡的,“我问了老师。你那段听写没写错,是他判错了。”
我握着资料袋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一些,心里有些说不清的感受在浮动。
“你……为什么会注意到这个?”我问得小声,几乎有些怯意。
他看着我,神情很平静,“你交卷前的表情很不对,我以为你哪里没听清。”
我忽然有些说不出话来。
那天我确实因为那一道听力题而一整节课心神不宁,没想到他……看到了。
“以后有不确定的可以问我。”他说完,就回到座位上了。
我低下头,装作认真看卷子,却发现眼睛根本对不上文字。
教室外阳光有些过分刺眼,像是用力洒下来的。纸张泛着光,连字迹都看得模糊。
王琳回来时看了我一眼,“怎么了?你耳朵红了。”
我摇摇头,不想解释。
沈砚那句话太轻了,像是落在心里的风,但却没轻易飘走。
—
晚自习结束后,走廊里依旧是昏黄灯光和凌乱脚步声。我收拾完书包,走到楼下,刚出教学楼门口,就看到沈砚站在台阶边。
“还不回去?”我问。
“等人。”他语气平常,“顺便透气。”
“哦。”我点点头,没再多问。
“你今天状态不太对。”他忽然说。
我有点惊讶,“看得出来吗?”
“你一直在咬笔帽。你平时不那样。”他说这话的时候没看我,只是望着天色,语气平稳。
我忽然不知道该接什么,连夜风都像变得稠密。
“其实你不用一直绷着,”他又补了一句,“紧张的时候,试着去想一件让你觉得安心的事。”
“什么事能让我安心……”我脱口而出,又自己笑了笑,“除了考试分数,也没别的。”
他终于侧过头,看我一眼,“不一定非得靠分数啊。”
“比如呢?”
他顿了顿,轻声说:“比如,有人会注意到你很努力。”
我的心忽然跳得有点快。
他没再说别的,像是随口说完的陈述,然后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快门了,要不要一起走?”
我点头:“好。”
我们并肩走在通往校门的小道上,脚步并不快。夜风轻轻吹着树梢,远处有晚归的学生骑车驶过,车铃声在夜里显得特别清晰。
“你平时为什么总一个人?”我忽然问出这个问题。
他想了想,说:“安静一点,好记东西。”
“可是你看起来不需要努力就能记住。”我半开玩笑。
他轻笑一声:“表面而已。我也怕考不好,只是不太会表现。”
我们聊得不多,但这些只言片语却让我比任何安慰都放松。
到站牌时,我们各自停住脚步。
“明天还考试吗?”他问。
“地理月考。你选修生物,不考。”我说完自己先笑了,“我们路线不同。”
“但可以同一时间出发。”他说。
我愣了一下。
他没有等我回答,就朝我挥了挥手,走向了另一边。
我站在原地,忽然很想写点什么。
今天的晚风不冷不热,像是为某句话量身定做的温度。
那句话是:“比如,有人会注意到你很努力。”
我从没告诉过别人,但我其实,一直都很想被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