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黄昏,快绿阁众人开始忙碌起来。
江我存一只手拿着茯苓饼,一只手推开房门,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
房间里的人已经穿上纱衣,薄如蝉翼的纱袖之下是一双纤纤玉手,正百无聊赖地坐着,见到来人,轻骂道:“馋丫头,还不快洗手给我梳头。”
江我存一口吞下手中剩余的茯苓饼,拍拍手,又在身上蹭了蹭,这才过去拿起梳子开始为她做发髻,嘴上嚷嚷着:“我不是丫头,我是公子,请称呼我公子。”
十五年前的腊月里,芸娘晚上外出接客,回来的路上听到一阵婴儿的哭声,一时心软便带回快绿阁抚养,芸娘姓江,便给女孩取名江我存,快绿阁是烟花之地,芸娘怕她受欺负,便只准她做男子打扮。
朝颜拿起装着唇脂的小罐,用染了蔻丹的食指蘸取一些涂抹在了嘴唇上,均匀的涂抹着,忽然,嘴角露出狡黠的笑容,一转身,将唇脂抹到了江我存的嘴巴上,笑着道:“那就请江公子也尝尝姑娘的香味吧。”
二人一番打闹,连妈妈出现站在房门口骂道:“还不快些准备,一时人来了还没收拾好就给我等着。”
骂骂咧咧地又往隔壁房间去,同样的骂声又再次响起。
江我存撇撇嘴,继续手上的动作,很快给朝颜梳了个高髻,插上钗环,手一摊,要工钱。
朝颜将手搭上去轻拍一下,道:“月底一块儿算,你记着就是了,小财迷。”
江我存摇晃着小脑袋,掰着手指头道:“这次五十文,再努努力,芸娘赎身指日可待。”迈着雀跃的步伐出了门。
快绿阁临着金领河,夜幕拉上,皆是灯火通明,河面上也停着各式各样的轻舟画舫。
汝间王世子宇文桓挑开帘子从马车上下来,老妈妈一见来人忙招呼杂役鞍前马后,宇文桓问她:“连妈妈,萧公子来了吗?”
连妈妈顶着脸上厚厚的脂粉笑的一脸谄媚,摇着手上的圆扇,道:“哎哟,还没见着呢。”
话音刚落,一阵马蹄声传来,萧南风翻身下马,又是一个杂役上来牵马,宇文桓见他到了,调侃道:“萧公子骑马怎么还姗姗来迟,该罚。”
萧南风淡淡一笑,挥挥手表示领罚。
连妈妈一路领着二人上了楼,朝颜与其他几个年轻美丽的姑娘们出来迎接,宇文桓顺手搂住一个女孩儿到怀中,饧着眼进到房间里。
连妈妈在外面招呼着:“快把酒菜给公子们送进去。”
此时本该传菜的王离,却在捂着肚子哀嚎:“哎哟喂,疼死我了。”
来后厨觅食江我存,白了他一眼,笑话他:“让你嘴馋,吃了那许多,闹肚子了吧,怠慢了这些公子哥们,就等着挨罚吧。”
王离额头冒着冷汗,就差跪地求她了:“好兄弟,你帮我送一下酒菜,我实在顶不住得去茅房,你帮帮忙,我给你银子,五十,不,一百,一百文。”
江我存本来不想碰这烫手山芋,但一听有银子可挣,稍加思索便同意了,端起托盘,问了房间号就去了。
江我存刚推门而入就听见宇文桓一声叹息:“唉,我这妹妹被宠坏了,吵闹不休不肯就范,二老都拿他没辙,再想不出法子来指不定要捅出多大篓子,南风,你可有什么好法子。”
萧南风没有出声。
江我存掀起一侧的帘子,进入里屋,一眼便看见萧南风搂着朝颜坐在长椅上,江我存忍不住朝萧南风狠狠瞪了一眼。
她半跪在在桌子前,快速地摆放好酒水和小菜,正准备退下,一只手猛地抓住她的手腕,江我存受到惊吓,尖叫出声。
萧南风抓着她的手腕,仔细打量了一番。
江我存挣扎一番终于挣脱,揉着被抓出印痕的手腕,愤愤地盯着他。
萧南风噗嗤一笑,道:“这位小公子的手可真嫩啊,嘴上还抹了胭脂,颇有姿色啊。”
江我存心里暗叫不好,是同朝颜玩闹时留下的,竟然忘了这事,赶忙拿手背慌乱地擦着嘴唇。
朝颜快速起身,将她推到身后,对着萧南风说道:“叫公子笑话了,这厮色胆包天,定是占了哪个姑娘的便宜,一亲芳泽,留下证据,连妈妈一定会好好罚他的。”说完又转身看向她,戳了一下她的脑袋,道:“小色鬼,还不快滚下去。”
萧南风叫住了正要离开的江我存,淡淡道:“不妨事,叫什么名字啊?留下来给我和世子倒酒吧。”
见江我存不肯吱声,朝颜便报上名字,担忧地看了她一眼,也只得重新坐回萧南风的怀里。
宇文桓抬眼看了看她,转而戏谑地对萧南风说道:“萧大公子何时对小相公来了兴趣,姑娘们伺候公子倒酒不香吗,要她留下做什么,岂非浊臭逼人。”
萧南风淡淡一笑,不做解释,凑到他身边耳语了一番。
江我存像被蚂蚁咬了一般,忍着萧南风炙热的注视,咬着牙总算熬到散场。
宇文桓在两位姑娘的搀扶下出了门,连妈妈忙上前询问:“世子,今晚要歇在哪个姑娘房里啊?”
宇文桓摆摆手,门口的小厮忙上前来,扶着他上了马车。
连妈妈见此情形忍不住心里犯了嘀咕,这汝间王世子今日是吃错药了嘛,每次来都是过了夜才走,这不过夜就回府,还真是头一遭。
她忍不住开口问道:“今日可有好好伺候?有没有惹世子不痛快?”
两个姑娘面面相觑,答道:“同往常一样好好伺候的,或许是想起来有什么要紧事要做才回去的,连妈妈,他愿意付银子就是了。”
她想想也是,便不再多虑。
此时的厢房里,喝醉了的萧南风半躺在椅子上,双目紧闭,江我存想起他说的话就气不打一处来,忍不出上前踢了他一脚,却没想到他小腿如此紧实,倒把江我存疼的龇牙咧嘴。
朝颜喝得多了,头晕晕的,她无奈地看着江我存,说道:“别把人弄醒了,把他外衣脱了,扶到榻上睡下就是了。”
江我存瞪大眼睛指了指自己:“我?我啊?我帮他脱?”
朝颜忍不住赏了她一个白眼,她左右看看,这屋子里也确实没有其他人了,只好她来动手了。
原以为这高大的萧南风扶起来会十分困难,却没想喝多了的萧南风倒是不算难搞,江我存为他脱去外衣时,他虽是醉了,倒也十分配合。
纯白色的里衣领口敞着,胸口随着呼吸上下起伏,隐约可见。
“果真是富贵人家的公子,保养的就是好啊,皮肤白皙又细腻。”江我存忍不住小声啧啧称赞。
朝颜见人已睡下,便要去江我存房里同睡,这萧公子,每次被宇文桓拉着一起来都会喝醉,喝醉了倒头就睡,朝颜倒也乐得轻松,就让他一个人睡在房里,到了早上再去叫醒他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