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里希·霍夫曼的犁铧在黄昏的田垄间划开最后一道沟壑时,铁刃撞上了某种坚硬的东西.
“又一块石头?”他低声咒骂,用靴尖踢了踢土块.
巴伐利亚的土壤总是慷慨地馈赠麦穗,却也不忘在丰收季用碎石磨损农具.但这次,他的脚尖触到的不是圆滑的河卵石,而是一块边缘锐利的金属.
他蹲下身,扒开潮湿的黑土.露出的物件在夕阳下泛着青绿色的幽光——一块巴掌大的青铜碎片,表面布满蛛网般的蚀痕,中央却清晰刻着一组符号:ᛟᛏᛏ.
埃里希的指尖刚触到符文,那些线条突然渗出暗红微光,像蛰伏的余烬被吹醒.他猛地缩手,碎片却黏在掌心般甩脱不掉.
一股陌生的温热顺着手臂爬向心脏,耳畔响起蜂鸣般的低语,仿佛有无数人隔着羊皮纸在远处诵念.
“Blut und Erde...”(血与土...)
这声德语句子炸响在脑海时,田埂上传来马靴踏碎土块的脆响.
“有趣的发现,农夫小子.”
声音像冰锥刺进后颈.埃里希转身时,青铜碎片从他掌心脱落,红光倏然熄灭.三米外站着个穿黑色呢绒大衣的男人,领章银光刺眼——新约骑士团二级突击队中队长衔.对方胸前别着枚造型诡异的徽章:缠绕闪电的卢恩字母ᛋᛋ.
“那是...符文字母?”埃里希不自觉问道.
军官的灰眼睛眯起来“你认识古日耳曼文?”
他踱步逼近,皮靴碾过碎片时,青铜竟发出琴弦绷断般的铮鸣.“说啊,巴伐利亚乡巴佬什么时候开始研究祖先遗产了?”
埃里希的喉结滚动着.
他当然不认得那些符文,但方才耳语里的“血与土”是这些狂热分子最爱的口号.此刻碎片上的ᛟᛏᛏ正渗出铁锈味,像在提醒他闭嘴.
“只是...教堂彩窗上见过类似的.”他低头盯着自己沾满泥的靴尖.
军官突然大笑,从公文包抽出一台精铜打造的仪器.
六根玻璃管在黄铜骨架间嗡鸣,管中悬浮的暗红液体随着靠近碎片开始沸腾“知道这是什么吗?魔素共振仪.”
他敲了敲刻度表盘,指针正疯狂摆动.“你刚才的读数足够把十头牛炸成血雾——如果没被它选中的话.”
碎片被军官用鹿皮手套拾起时,埃里希注意到其边缘的断口呈锯齿状.
“公元五世纪的祭祀刀残片.”军官的指尖抚过符文,用来割开献祭者喉咙的.”他突然将碎片抵在埃里希颈动脉上,青铜竟变得滚烫.
“感受得到吗?它在渴求新鲜血液.”
埃里希的瞳孔里映出军官扭曲的笑容.远处传来托马斯吹口琴的跑调旋律,往常令他烦躁的噪音此刻成了救命稻草.
“鲁道夫!”军官突然朝大路方向喊道,“给这小子做登记!”
名叫鲁道夫的列兵跑来时,埃里希才注意到田间停着辆涂满符文的桶车.车身上用血红色颜料潦草写着:“魔素普查特别行动组”.
“姓名?”鲁道夫翻开登记簿,钢笔尖戳破纸页.
“埃里希·霍夫曼.”
“年龄?”
“十九.”
军官突然插话:“祖上有丹麦或挪威血统吗?”
埃里希想起祖母讲的家族传说——曾祖父是基尔港的水手,带回来个金发的斯堪的纳维亚女人.“可能...有一点.”
钢笔在纸上划出深痕.鲁道夫舔着嘴唇写下.
潜在适格者,D级(血统存疑).
思索片刻,用红铅笔在备注栏补了句:“推荐观察,符文亲和性异常.”
夜幕降临后,埃里希躺在谷仓干草堆上,掌心仍残留着符文的灼痛感.托马斯嚼着偷来的苹果,把玩那块青铜碎片——军官“暂时保管”时故意落下的.
“知道吗?这玩意在黑市能换十头牛.”
托马斯对着月光转动碎片,那些符文在阴影里像蜈蚣般蠕动.
“汉斯老爹说,去年有个柏林教授来村里收购这种古董...”
埃里希突然抢过碎片,当他的拇指擦过ᛟ字时,一缕红丝从蚀痕里渗出,在空气中扭结成北欧神话里的独眼图腾.
托马斯吓得苹果核掉在干草上,火苗般的红丝立刻窜过去将其烧成焦炭.
“Verflucht...”(见鬼...)托马斯声音发颤,“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能...”
谷仓木门突然被风吹开.月光下,那个党卫军军官的身影立在十步之外,大衣下摆沾满泥浆,仿佛刚从地底爬出.他的眼球反射着猫科动物的幽光,嘴角咧到不自然的宽度.
“午夜后的魔素活性...果然提升了三倍.”军官的嗓音夹杂着金属摩擦声,“霍夫曼先生,你被征召了.”
他的皮靴碾碎焦黑的苹果核,鞋底露出用血绘制的微型符文阵——和青铜碎片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注:此处军官实为(SS)新约骑士团“黑日研究所”的魔素猎犬,专门搜寻对古符文有天然亲和力的适格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