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0年5月,比利时边境,阿登森林边缘
埃里希·霍夫曼的耳朵里仍回荡着那种嗡鸣.
三个月前,在维斯瓦的最后一个夜晚,他站在哨岗上,脚下的大地突然震颤起来.那不是炮击,也不是坦克行进——而是一种更深沉、更原始的脉动,像是某种沉睡的巨兽在翻身.
他跪下来,手掌贴上冻土,感受到一种诡异的温热.
“你听见了吗?”他曾问托马斯.
“听见什么?”托马斯叼着烟,眯眼望向远处燃烧的村庄.
“我只听见火焰和死人的声音.”
现在,站在比利时潮湿的森林里,埃里希再次感受到了那种震颤.
维斯瓦,1939年10月
最后一晚的哨岗冷得刺骨.埃里希的呼吸在空气中凝成白雾,步枪枪管结了一层薄霜.连队驻扎在一座废弃的修道院,据说地下是十四世纪的地窖,但入口已经被党卫军工兵封锁.
午夜过后,万籁俱寂.
然后,嗡鸣开始了.
起初像是远处引擎的震动,但很快,埃里希意识到声音来自脚下.
他低头,看见靴子旁的碎石正在微微跳动.修道院的石墙缝隙渗出暗红色的光,像地底流淌着熔岩.
“ᛖᚱᛞᛖ…”(Erde…大地…)
一个不属于任何人的声音在他颅骨内响起.
埃里希的青铜符文碎片——那块他在巴伐利亚田里挖出的祭祀刀残片——突然在口袋里发烫.他掏出来,发现上面的ᛟᛏᛏ符文正在渗血.
修道院深处传来一声闷响,接着是撕心裂肺的尖叫.
党卫军工兵跌跌撞撞地冲出来,他的防护服被某种酸性物质腐蚀得千疮百孔,裸露的脸部皮肤上爬满黑色结晶.他抓向埃里希,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的词:
“他们…唤醒了…”
然后他的眼球爆裂了.
维斯瓦战役结束后,第98步兵师被调回科布伦茨休整.
埃里希和托马斯分到了一间潮湿的营房,床铺上的霉斑长得像地图上的占领区.
托马斯的变化很明显——他的右手食指已经完全结晶化,皮肤下的金光像冻住的琥珀.军医诊断时只是冷笑:
“符文工的职业病,习惯就好.”
埃里希自己的症状更隐蔽:
他的左眼在黑暗中会看到不该存在的东西.比如现在,营房角落蹲着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像是维斯瓦那个晶化的犹太女孩.
“她还在看你?”托马斯头也不抬地磨着匕首.
埃里希没有回答.幻影不会说话,但她的晶化手指总是指向西方——高卢方向.
比利时,1940年5月10日
“记住,你们是诱饵!” 克莱斯特少尉用剑杖敲着作战地图.他的腿伤没好透,走路时像踩高跷的稻草人.“主力装甲部队会从南方突破,而你们要在这里——”剑杖戳向阿登森林北侧,“制造足够大的动静,让高卢佬以为这是主攻方向.”
埃里希盯着地图上的墨渍.它像极了维斯瓦修道院地窖里渗出的那种暗红物质.
凌晨三点,连队摸黑进入森林.雾气浓得化不开,树干上钉着锈蚀的警告牌——“严禁挖掘”,落款是1916年德军工兵.
“上次大战的雷区?”托马斯用刺刀戳了戳泥土.
“比地雷糟糕.”汉斯——那个西班牙内战老兵——突然出现在他们身后.他的眼球已经半结晶化,在夜里泛着黄光.“1916年,工兵在这里挖到过东西…活的东西.”
地底再次传来嗡鸣.这次连托马斯都听见了,他僵在原地,匕首当啷落地.
“妈的…像有人在敲地狱的门…”
埃里希的符文碎片剧烈发烫.他掏出来,发现上面的血迹组成了新符文:ᛗ(Mannaz,人类的象征).
第一发高卢炮弹落下时,整个森林的地面拱了起来,像巨兽的脊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