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小说交流群：786624691 可以在这里提供自己的看法。）
雨幕还未完全褪去，潮湿的水汽裹着晚风从门缝里钻进来，莉安娜斜倚在雕花木门旁，指尖无意识地划过门框上凹凸的纹路。
她看着站在门廊下的忆玲，对方银色的长发像被水浸透的绸缎，水珠顺着发梢、下颌线、衣角一路坠落，在青石板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连带着那双赤色瞳孔都像是蒙了层水雾。
“刚走就又回来了？”莉安娜的声音里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尾音微微上扬，“是淋了场雨，把之前的念头冲清醒了？”
忆玲攥紧了衣角，布料被雨水泡得发沉，贴在皮肤上凉得刺骨。
她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唇瓣却泛着不正常的潮红，方才冲进雨里时的决绝早已被冲刷殆尽，只剩下眼底尚未散去的迷茫。
可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那迷茫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湖面，猛地荡开涟漪——她抬起头，赤色瞳孔里骤然凝聚起一点光亮，像是在黑暗里找到了唯一的锚点。
“小姨，”她的声音带着雨后的沙哑，却异常坚定，“我想知道真相，关于人类上级的全部真相。”
莉安娜挑了挑眉，细长的睫毛在廊檐下的阴影里颤了颤“真相？”她往前半步，晚风掀起她暗红色的裙摆，露出一截白皙的脚踝，“你确定要听？有些真相，听了可是会疼的。”
“我确定。”忆玲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雨水顺着她的眉骨滑落，像一滴迟迟未落的泪。
莉安娜的目光落在她紧绷的肩颈上，那线条里还残留着作为人类圣子时的挺拔，却又多了几分血族特有的脆弱。
她忽然换了个话题，声音轻得像叹息：“你还记得，自己作为人类圣子的责任吗？”
“始终保护人类，抵御外族入侵。”忆玲几乎是脱口而出，那些刻在骨髓里的训诫，即使在成为血族后也从未褪色。
“那只是写在圣典上的漂亮话。”莉安娜轻笑一声，指尖在空中虚虚一点，像是要戳破什么假象，“真正的真相是——就连人类的上级，大多不是人类。”
“什……什么？”忆玲猛地后退半步，背脊撞在冰冷的门柱上。赤色瞳孔骤然收缩，里面的光亮瞬间碎裂，取而代之的是全然的惊愕，“您是说……他们都是异族？”
“不全是。”莉安娜的声音忽然冷了下来，像淬了冰，“教皇是人类，剩下的，都是披着人皮的异族。”
这句话像一把淬了寒毒的匕首，精准地刺入忆玲的心脏。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脑海里瞬间闪过无数画面：教皇慈祥的笑容，枢机主教们庄严的黑袍，还有那些在圣坛下虔诚祈祷的民众……如果连上级都是异族，那她曾经守护的到底是什么？可那些在村庄里接过她递去的面包时露出的笑脸，那些在战场上与她并肩作战的士兵临死前的嘱托，又真实得让她心口发疼。
我现在是血族了。这个认知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所有思绪。
“现在知道了，你还想护着人类吗？”莉安娜的问题像重锤，砸在她混乱的心上。
忆玲低下头，看着自己湿漉漉的指尖。指甲缝里还残留着雨水带来的泥垢，这双手曾经握着圣剑，如今却只能无力地垂着。
“我不知道。”她终于低声说，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哽咽，“我……回答不了。”
莉安娜没有再逼问，只是转身推开房门，暖黄的灯光从里面涌出来，在她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回答不了也没关系。”她侧过脸，银发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雨停了，要不要跟我出去看看？”
忆玲愣了愣。在她的记忆里，夜晚总是和黑暗、恐惧绑定在一起的——人类的篝火会熄灭，巡逻队的脚步声会消失，只剩下魔物在暗处的嘶吼。
“你以为夜晚只有黑吗？”莉安娜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笑着指了指窗外，“雨过天晴，乌云散了，星星会比白天的太阳干净得多。”她的眼睛在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像盛着一片星空。
“我……”忆玲刚想拒绝，忽然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的灯光开始扭曲，莉安娜的脸在光晕里变得模糊，耳边传来嗡嗡的鸣响，身体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膝盖一软就向前倒去。
“忆玲！”莉安娜的惊呼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接，却被忆玲下坠的力道带得踉跄了几步，才勉强将人抱住。
怀里的身体烫得惊人，皮肤却又凉得像冰，赤色的瞳孔已经涣散，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水珠。
“该死。”莉安娜低咒一声，连忙将她打横抱起，快步走进卧室。柔软的天鹅绒被褥接住忆玲的身体，她却依旧蜷缩着，眉头紧紧皱起，像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莉安娜伸手探向她的额头，指尖刚触碰到皮肤就猛地缩回——那温度几乎要灼伤她。
“怎么会这样……”她喃喃自语，眼底掠过一丝慌乱。明明之前才喂过血，怎么会虚弱到这种地步？
她只能从怀里摸出一块莹润的传信石，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在石面上快速划动着符文。“姐姐，忆玲她晕倒了！”
传信石那头沉默了片刻，传来艾拉带着叹息的声音：“这孩子……”
没过多久，卧室里突然亮起一道柔和的红光。红光散去时，艾拉已经站在床边。她穿着一身暗红色的长裙，裙摆上绣着繁复的暗纹，周身带着血族女王特有的沉稳气场。
“姐姐！”莉安娜连忙让开位置，声音有点颤抖，“她到底怎么了？”
艾拉没有说话，只是俯身仔细检查着忆玲的状况。她拨开忆玲汗湿的额发，指尖在她脖颈处的动脉上停留了片刻，又翻看了她的眼睑。
半晌，才直起身，眉头微蹙：“是营养不良，加上淋雨受寒，血族的体质本就畏寒，她这是在硬撑。”
“不可能！”莉安娜急道，“我早上才给过她血袋！”
“你给的那点，能够她用？”艾拉看了妹妹一眼，语气里带着点无奈，“她上次正经进食，怕是要追溯到半个月前了。这孩子，总把自己逼得太紧。”
莉安娜哑口无言。“那现在怎么办？”她拉住艾拉的衣袖，像个无措的孩子。
艾拉拍了拍她的手，从随身的锦囊里取出几支晶莹的玻璃管。管内的血液泛着淡淡的金色，在灯光下流动着，像是融化的琥珀。
“这是提纯过的血，等她醒了，必须让她喝下去。”她将玻璃管放在床头柜上，语气不容置疑，“她要是倔，你就按住她灌。血族的身体，容不得她用人类的方式折腾。”说完，她俯身，在忆玲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个吻。指尖的温度带着淡淡的暖意，像是有股柔和的力量缓缓注入忆玲的身体。原本蹙紧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些许。
“我先走了，这里交给你。”艾拉站起身，周身再次泛起红光，“记住，不要让她拿自己的命赌。”
红光散去，房间里只剩下莉安娜和昏睡的忆玲。窗外的雨彻底停了，月光透过云层洒下来，在地板上投下一片清冷的光。
莉安娜坐在床边，看着忆玲苍白的脸说“这孩子”她低声说，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为什么会这么硬撑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