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今夜还是在下雨,但已经顾不上打滑了,车灯将雨滴照得闪耀,赛娜油门踩到底,手指残缺的她开起车毫不拖泥带水。
“霖告诉我的地址……再快点……”她喃喃自语,雨刮器像是生火一般地刮着挡风玻璃的雨水,她正在追赶铃木。
而铃木骑在一只大鸟身上,他回头瞥见下方赛娜的车子,于是摘下帽子,只见变戏法似的,一只兔子从里蹿出,并且迅速增殖,变成一股巨大的兔子浪潮,自空中坠落,拍打向追逐自己的赛娜。
“!”
兔子们撞上引擎盖的瞬间,雨刮器卡着一对还在啃保险杠的啮齿,好在她早已对这段道路熟记于心,她毫无顾忌地迎面向兔子们撞去,血浆和皮毛四溅。
“对不起啦兔兔!要怪就怪铃木吧!”她依然全速前进。
到该转弯时,她一个漂移,猛转方向盘,液压剪拖着漫天兔绒在红绿灯间甩出白红色的轨迹。
车子的速度快过了兔子们增殖的速度,重见天日了,但车灯照到眼前的不是道路,而是一只向自己撞来的蛮牛式神。
“靠!”她急忙再转方向盘,却躲闪不及,牛角捅穿玻璃,牛头撞碎车门,并且还在向内冲刺,安全气囊弹射出来,为赛娜做了缓冲。
空中,铃木看着地面的景象心满意足,随即拨通了电话。
“京兄,一切顺利,不用多久你就能拿到刀了。”他通报道。
电话那头京的声音稍带歉意地说:“辛苦了,铃木兄,我家小女还阻拦着你,我替她给你道歉了。”
“你早就已经把她寄养给别人了,她和你没关系,不用道歉。”
“不,无论怎么说,她都还是我的女儿……”京换了个话题,“铃木兄,你真的不需要我接应吗?”
“不用了,你来接应我的话,麻烦只会更多。”
“可你的麻烦又……”
铃木笑了一下:“我要是还活着,只会更麻烦的。”
“……”
“……”
两人一时无话可说。
霖破门而入后,琉琉立即反应过来,丢掉刀换过晨还攒在手里的刌云,向塔可逼去。
“就你?”塔可不屑地说,她顺着墙滑走,地上被斩落的腕足和断手开始蠕动,生长。同时,霖一跃而起,用立枯劈向刌云的刀背。
琉琉立即唤出大量浓厚的云雾招架,但霖的刀将其剖开,还是劈中了,琉琉招架不住,被打脱了手,霖的另一只手接踵而至,扼住琉琉的咽喉。
晨和塔可都想去争夺落地的刌云,塔可的腕足先行一步,但在触碰到前,地上那摊瓶子洒出的水突然卷起又冰冻成冰锥,刺穿了那只腕足。
霖见状放弃琉琉,将其甩开并补了一飞刀后,用立枯劈向去拿刌云的晨。
晨慌忙躲开,但还是被削去左手小臂,躲开的过程中晨打翻了饮水机,里面的水立马化作冰锥炸开射向霖,霖没有防守地继续进攻,部分身体化作碎片让冰锥射空。
“琉琉!”晨看向被甩开的琉琉,但马上就被塔可的腕足缠绕起来,发不出声了。
霖举起刀,就要对着晨斩下:“受我一拜!”
趴在地上的琉琉举起双手,做了个地藏根本印。
“琉璃净……”她最后的音节还没念完,霖就已经闪身来到,将其从中间干净利落地削成了两半。
“反正杀了你们,我也能……”霖的话戛然而止。
“怎么了?”塔可的腕足还缠着已被断头的晨。
“中招了……”
真实的情况是,晨捡起了自己断掉的左小臂和刌云,滴着血,跌跌撞撞地爬向窗外,他用冰封冰上了左小臂的断面,而后搀扶起琉琉。
“伤不要紧吧?”琉琉拔出身上的飞刀。
“没事,都冻住了。”
说着,晨也给琉琉的伤口冻住止血。
“快走吧,我灵弥咒语没念完,催眠效果还不强。”
“知道。”晨打开窗户,几滴雨水滴在他的脸上。
他们彼此搀扶着爬向窗口,尽量不发出太多声响惊醒塔可和霖,而后晨带着琉琉纵身一跃,踩在了空中的雨滴上。
“抓紧了。”晨叮嘱道。
每一脚下去,脚下的雨滴都会被冻结住,周而复始,晨愈发加快速度,两人在雨幕的喧嚣中黯然退场。
霖和塔可没过多久就从催眠中醒来了,刌云和两人已经不见,明显是从开着的窗户那里逃走了。
“那铃木等着坐收渔翁之利,拿第三把刀呢。”霖说着,和塔可一起也翻窗出去,塔可伸长腕足抓住霖,而后吸附在墙壁上,将自己连带着霖荡飞出去。
“是不是太慢了?”塔可在空中问。
“马上……”霖做出狐狸的手势:“狐。”
另一边,铃木赶到码头,他从大鸟式神身上落下:“终于……”
他看到霖背朝着他,坐在塑料靠椅上,右手边立着立枯,塔可在给他盘头发,扎簪子。
“嘿霖,你动不动就讨伐邪祟的日子结束了。”铃木伸出手,“把你那把给我。”
“想要的话,你得自己来拿。”他拿起立枯,起身转向铃木,“这规矩你早就懂的。”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铃木从海中召唤出一条虹龙,无数咸腥的海水泼下,霖也泼到了一点。
霖叹了口气:“我和你的式神打过多少次了?”
铃木若有所思地扭了扭脑袋,一皱眉头:“不好说。最近的回忆里面,我尽是在用式神骚扰你。”
塔可憋不住笑了。
“该做个了结了,铃木!”霖扛着立枯走向铃木,而后冷眼横刀,“一了百了。”
铃木笑着抓起帽子,将其抛向空中。
霖的身影一闪而过,刀光、鲜花和血液忽现,霖斩断了铃木的左臂,连带着一只乌龟式神也断作两半。
“这是……”铃木丝毫不在意自己断臂。
“蒲公英,能让我的动作变得更轻盈,”霖冷冷地回答,一些蒲公英夹杂在他有些浸湿的发丝间,“立枯的花洒到谁身上就为谁提供效果,怕风也怕雨,所以我不想在能呼风唤雨的刌云前徒增麻烦。”
“但你哪怕不运用能力,也能斩杀我和他们,”铃木的右手唤出新的式神,同时虹龙也一并攻来,“连我刚才用来防守的乌龟都……”
立枯的刀鞘上生长出血红玫瑰,伴随着蒲公英,霖一刀就切断了虹龙的身体,随后闪现折返到铃木身后,连带斩断其右臂与式神。
就连地上的血迹中也生长着一片蒲公英与玫瑰,一只身影淡薄的九尾白狐从花丛间跃起,尾巴轻扫过霖的发梢。
“毕竟总有事是我需要做的,为了自己手里一把刀就把别人留着等死,也太过分了。”霖血振道。
铃木笑了一下,雨水将他的发丝粘连在额头上:“那可不好说。”
塔可翘着腿,坐在已死的虹龙上。
而霖走到铃木身后,刀鞘上的玫瑰与蒲公英凋落,他一脚放倒铃木,没了双臂做支撑,铃木的脸只能伏在混合了血水与雨水的码头上。
“你在想着用自己死后的式神暴走来重伤我吧?毕竟我也算见过你祖宗。”
“……”
恍惚间,九尾白狐伸出舌头,轻柔地舐着铃木伤口的血。
“纸鸢已经被你的式神偷走了,以供三个月后的地下拍卖会御乐市拍卖。”霖说。
“!”
“我能在你死后知道更多你做过的事,那么,抱歉,我们就此别过。”
霖举起刀,一只脚踩在铃木的背上,雨水,鲜血与丛花簇拥着,霖将铃木处决。
塔可夸张地皱了皱眉:“哇哦……”
都说人被斩首后还能有一段时间的意识,是真的,而铃木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开始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一个问题。
铃木甚三郎,约四十八年前出生在一个传统的乡绅家庭,父亲教给他如何驯化式神,而母亲将其带去了京家,黑道帝国的王朝家族。
他在那里长大,学着杀人,学着被人驯化,他杀过目标,也杀过客户,但最难忘的还是前代京家当主。
他是京家长子的隶属,于是铃木听从了他的命令,杀掉了驯化自己的当主。
“您后悔吗?”铃木在事后这样问过京家长子。
而京家长子命令他:“不要让我后悔。”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