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很久的以前,塔可站在厨房里煎蛋。
锅里的油已经热了,她却还在犹豫要不要翻面。
“你再不动手它就要焦了。”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闭嘴,”她小声嘀咕,“我在研究怎么做得像你那样。”
他没再说什么,只是靠在门边看着她。
她穿了一件新买的围裙,头发扎起,看起来像是真的想认真做饭。
但她还是把蛋皮煎得一边厚一边薄。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过步骤?”霖走过来,接过锅铲。
“我有,”她不服气地撇嘴,“是你讲得太快。”
霖低头看了一眼锅里的蛋卷:“下次我帮你煎。”
“才不要,这是我要给你做的早餐。”她抢过锅铲。
霖没再说话,只是默默转身去泡茶。
那天之后,她开始刻意早起,为了在他醒来前准备好早餐。
她试着做玉子烧,但失败得很彻底——蛋液没凝固,锅底糊了。
霖看着桌上那一块黑乎乎的东西,沉默了几秒:“你是不是又忘了搅拌?”
“我有!”她瞪眼,“我只是……不太熟练。”
他没笑,也没拆穿她,只是拿起锅铲,重新打了个鸡蛋。
“看好了,”他说,“糖一勺半,火不能太大。”
她靠在旁边看,嘴里嘟囔着:“你说得好像我不会一样。”
他平静回答:“你是不会,所以才要学。”
塔可没反驳,因为她知道,自己确实不会。
不只是做饭,还有如何让他在意她。
于是她去了他的道场。
霖练刀时,她就坐在角落看书,他挥完十刀,她喝完一杯水,他收刀后,她递上毛巾。
“你不用每次都来。”霖说。
“我知道,”她歪头看霖,“但我就是来了。”
霖只是继续练习,而她继续坐着。
回家后,他们照旧坐在沙发上,电视播着深夜新闻,声音不大。
塔可靠着沙发,脚翘着,手里拿着遥控器不断换台。
“你今天练得怎么样?”她问。
“还行,”霖靠在窗边,“你别总跟着我。”
她哼了一声:“我哪有一直跟着你,我只是偶尔去看看。”
“偶尔也是跟。”
她没再接话,只是盯着电视发呆。
过了几分钟,她忽然说:“你知道吗?赛娜说我可以试着让你依赖我。”
霖看了她一眼:“她这么说?”
“嗯,”塔可转过头,“她说如果我能让你觉得有人陪着挺好,那你就会对我有一点点不一样。”
霖没否认。
他只是喝了口茶,然后低声“嗯……”了一声。
“拜托,我又不是你的软肋,”塔可不满地戳他肩膀:“我都和你一起住了一年了。”
“一年不算久,你还可以住下去。”霖放下杯子。
“但我也可以说走就走。”
“是啊。”
她愣了一下,然后笑了:“你这话说得好敷衍。”
“……抱歉。”
第二天,他们一起去买菜。
塔可推着购物车,霖走在前面。
“我们是不是该买点甜的?”她指着货架上的果酱问。
“你吃太多糖会发胖。”霖淡淡地说。
“你怎么知道我会胖?”
“你上次吃的蛋糕,第二天抱怨自己腿粗。”
“那是心理作用!”
他没再理她,只是继续往前走。
她在后面鼓着嘴。
唉,起码他记得自己说了什么,虽然记的方式很冷淡。
唉,自己真可悲。
回到家后,她打开冰箱,拿出一瓶牛奶。
“你要吗?”她问。
“好啊。”他说。
“嘁~”她哼了一声,“连句谢谢都没有。”
“谢了。”
“你这算什么谢啊!”她不满地拍了下冰箱门。
“谢谢你。”
她靠在门口,看着他的背影。
“你是不是从来不会喜欢谁?”她突然问。
“看哪种层面了,爱情方面我确实没有,但如果是广义的喜欢……”他顿了顿,“后来我学会了别喜欢。”
“那人是谁?”
“不重要。”
“怎么就不重要了?”
“因为那人死了。”
“……抱歉。”
“不必。”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
那天晚上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她搬走了,霖也没有挽留,她站在新家的阳台上,望着城市灯火,手里端着一碗饭团。
味道不对。
因为没人教她怎么做。
她醒了。
霖正站在阳台边,手里拎着一个袋子。
“你房间灯亮着,”他说,“睡不着?”
“做了个梦……梦到我搬走了”
“那你就别走,”他把袋子放在桌上,“里面有新的厨艺书。”
她笑了:“就这?”
“你不是说自己不会做玉子烧?”
“这不是送你学习的。”
“是我买的,以防你无聊。”
她翻开袋子,里面果然是一本基础料理书。
“喂,”她故意挺了挺丰满的胸脯,“你是不是其实挺在意我的?”
霖看了她一眼。
“你要是搬走了,厨房就得我自己收拾。”他说。
“这只是理由吧?”
“是。”
“那你真正的理由是什么?”
“我不知道。”
他轻轻关上门,转身离开。
塔可决定试最后一次。
不是做饭,不是陪练,也不是送礼物,而是消失一天。
她没打招呼,也没留字条。
只是早上出门时顺手关上了门,像是平常一样。
但这一天,她没回来吃饭,也没出现在训练室,更没在半夜偷溜进厨房给自己煮泡面。
霖坐在沙发上,听着电视的声音,空荡荡的屋子,第一次显得有点吵。
他看着对面的位置,那里应该坐着一个吵闹的人,现在空着。
他起身去厨房泡茶。
第二天早上,她回来了。
手里拎着一袋包子,还有一份便当。
“我回来啦。”她说。
霖回答:“欢迎。”
她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
“你那边还好吗?”
“还行。”
“有没有觉得我走后有什么不同?”
“厨房没那么乱。”
她轻笑:“那你会不会偶尔想念一点什么?”
“比如?”
“比如我做的饭,或者我赖床的样子,或者我早上喊你起床。”
霖低头看着茶杯里的倒影。
“我会习惯的。”
他喝了一口茶。
塔可看着他,又笑了笑。
“真讨厌啊,”她说,“你这个人。”
“是有点吧……”
霖一口气把茶喝完。
“你饿了吗?”她问。
“还行。”
“那我去热包子。”
“不用。”
“我都热好了。”
她没等他拒绝,直接走进厨房。
动作熟练,像是早已习惯了这里的一切。
几天后,一切恢复如常。
她依旧住在这里,他也依旧没有赶她走。
她学会做玉子烧了,也终于能把蛋液搅匀。
但她不再问那些问题,也不再试图靠近他,她接受了打动不了霖的现实。
“我只是个房客。”她躺在沙发上,对手机说。
赛娜在手机里听了半天,才说:“至少你还住得下来。”
“那是因为他懒得赶我,”塔可翻了个身,“不是因为他在意我。”
“你在意他把你当成什么?”赛娜问。
“我想让他把我当成……特别的人,但现在看来,我只是他日常生活的一小部分。”
“那也不错,有些人连这一小部分都做不到。”赛娜说。
塔可沉默了很久,眉头紧锁,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另一间屋子里,霖也在想事。
他坐在阳台边,手里拎着那本料理书,拿着笔,给玉子烧那部分做注释。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塔可的信息:“我明天早上还是做玉子烧给你吃。”
他回复:“行。”
关上手机,耳朵微动。
风响了一下,不是真的,是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