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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薇洛莉亚于医院中阅读手册的同时，刚玉一行人也在乔治的带领下穿过一栋栋低矮的蜡质民居，偶尔路过全副武装的高耸塔楼。一路上，人类与烛人平民混杂而行，大多步履匆匆，脸上带着疲惫却目的明确。这些人中，偶尔也能碰到几个眼睛发绿的化兽者，他们大多武器精良、体态娴熟，似乎身经百战。
考虑到乔尔易被激怒的表现，途中一行人都克制地没有发声、没有发问。只有瑞恩随着扎克的步伐，在一摇一晃中用可以被误认成金属敲击的响声，一断一续地小声骂着粗口。
刚玉倒是能理解它的心情：明明和其他人一样同为船员，却不得不在这里装作不会思考的物品，这感受当然憋屈——但即使在这样的限制下，也要用一断一续的金属声响，锲而不舍地辱骂目之所及的一切事物……这就有点过于超出常理的范畴了。
好在，机关人的伪装确实独到。若非提前明白瑞恩真身，又足够通晓机关人语，那定然理解不了它所讲为何。
就在刚玉的精神有了那么一丝放松的迹象时，她忽然感觉周围的环境呈现出了一丝异样：空气中的血腥渐浓，野兽的气味也更发强烈，人类风格的铁质窗棂逐渐稀少，鞣制的兽皮装饰般挂在一面面墙壁上。
最让她感到危险的是：在这里，血液和捣碎怪物内脏绘成的化兽者符文数量骤然增加——更准确地说，已经不再是独立的符号，而是彼此钩连成一套更复杂、庞大的……符文之环。
刚玉的直觉告诉她，这里相当于某种危险生物盘踞的巢穴。
正当她悄悄将手藏于袖内，准备在布料遮挡中召唤武器时，乔治却先停下脚步，对他们开了口：
“好了，外面来的，注意记着这种地方，它们往往是旧化兽者的营地。”
“待在这的没几个好惹的主，”他的声音粗野凶戾了几分，似乎是想强调对方的危险，“我不想哪天听见你们在这和谁打出人命，所以注意少来这种地方，好么？”
仿佛是印证着他的话，一个高大的身影从旁边一栋像是被巨兽撕扯过的建筑门洞里晃了出来，恰好挡在了路中央。那改造程度极高的形态——覆盖双臂的灰白厚重骨甲、猛禽般的尖锐利爪、胸膛上狰狞的骨质增生，无不散发出强烈的危险信号。
但真正让刚玉眼神一凝的，是对方的眼睛——一股怪异的橙黄，和她在其它化兽者眼睛里看见的幽绿色截然不同。
旧化兽者……她咀嚼着这个名词，确信必然代表了某些差异。
“哟。”那家伙发出沙哑低沉的声音，目光以毫不掩饰的恶意先扫过乔治，然后极其无礼地打量着他身后的刚玉一行人，“我当是谁呢，一股子外面带来的馊味儿和软蛋的骚气。这不是‘冰爪’乔治吗？怎么，不在你的窝里舔温德婆娘的靴子，跑我们这臭水沟里来显摆你新捡来的流浪狗了？”
乔治的手臂瞬间凝结出一层薄薄的白霜，空气中的温度骤降，他蜡黄的脸颊肌肉绷紧。
“‘碎骨’巴顿，”他的声音比周围的空气更冷，“闭上你的臭嘴，然后滚开。我没兴趣听你喷粪。”
巴顿发出一阵嘎嘎的怪笑，骨爪相互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他特意朝着刚玉他们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滚？该滚的是你和你身后这群外面来的垃圾！怎么，守约领是没活人了吗？需要温德那婆娘从不知道哪个阴沟里扒拉出这么些细皮嫩肉、看着就塞牙缝都不够的玩意儿来充数？” 他的目光尤其在乔尔健硕的身板和扎克背着的瑞恩上停留，带着一种评估货物乃至食材的残忍好奇，“还是说，这是给你们‘冰爪’大爷准备的新鲜口粮？哈哈哈！”
“给了你力量，你只会用它来抢掠和破坏，像头没脑子的野兽！”
乔治低吼着打断他，绿色的瞳孔如野兽般开裂成竖向的缝隙，但脚下仍未移动，仅显示出一种克制的进攻姿态。巴顿的攻击无疑触犯了他的尊严，但这里是对方的巢穴，而他身为城卫，则更不应该先出手。
“温德阁下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守护这座城市！而不是像你们‘裂爪部族’一样，只懂得以强凌弱，抱着那套该死的丛林法则当宝贝！这些人是不是废物，轮不到你来评判！”
“守护？靠这些外来垃圾？”巴顿狂笑起来，声音在狭窄的街道回荡，引得更多充满野性的目光从阴影中投来，“收起你们你假惺惺的规矩吧，反正都是要抽他们的血，扒他们的肉，那不如从头到尾就更痛快一些！不在弱者身上浪费时间，才是能活下来的规矩！告诉你那靠跟我们学的东西来作威作福的温德婆娘，我们裂爪部族瞧不上她捡回来的破烂，也迟早会把属于真正强者的东西，亲手拿回来！到时候，你们和你们这些外面来的软蛋，最好识相点自己滚进锅里，还能少受点罪！”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乔治身后的卫兵们肌肉紧绷，手按上了武器。巴顿身后阴影中，也隐约出现了更多形态各异、却同样散发着危险气息的化兽者，低沉的威胁性咕噜声在空气中弥漫。
扎克下意识地调整了一下站姿，乔尔的指节捏得发白，如同一头被激怒却强行压制冲动的公牛；瑞恩那富有节奏的、模仿金属敲击的“咔嗒”声，极其轻微地变了一个调子——这表示它已锁定周围几个最具威胁的目标，而扎克也配合地准备起了蓄电。
但刚玉却静静地站在原地，原本伸入袖中的手也重新拿出，稍微轻快地伸展了一下。
她不认为这里会爆发冲突。
果然，乔治先是深吸一口气，随后死死盯着巴顿，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我们走。别理这条疯狗。”
他侧过身，示意刚玉等人跟着他，从巴顿身边那道略显狭窄的空隙绕了过去。巴顿没有阻拦，只是发出一连串更加讥讽的嗤笑，刺在乔治和他的卫兵背上。
“你们所说的旧化兽者，”刚玉用冰杯般的清脆声音问出了离开医院后的第一个问题，“是指守约领沦陷前就潜伏在城内的化兽者教派，对么？”
“你怎么知道的？”乔治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