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凌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在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答应了隔壁王阿姨帮她找猫。
当时他刚打完篮球回来,汗还没擦干,王阿姨就堵在楼道口,手里举着一张皱巴巴的照片,照片上的橘猫胖得像只煤气罐。"小凌啊,我家肥仔又跑出去了,你眼神好,帮阿姨找找?"
夜凌本想拒绝,但王阿姨紧接着补了一句:"找到的话,阿姨给你介绍对象。"
——就这一句话,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
(当然,后来夜凌才明白,王阿姨说的"对象"根本不是人类,而是命运给他安排的一连串桃花劫。)
找猫的过程本来很顺利。夜凌在小区后门的垃圾箱旁边发现了那只肥猫,它正试图把整个脑袋塞进一个鲱鱼罐头里。夜凌拎着它的后颈皮把它拔出来时,这家伙还很不满地"喵"了一声,尾巴甩了他一脸。
"好了肥仔,回家……等等,你嘴里叼的是什么?"
橘猫的牙缝里卡着一张粉红色的纸条。夜凌费了老大劲才抠出来,上面用娟秀的字迹写着一行字:【想要解除诅咒,今晚七点来樱花公寓404室】。
夜凌的第一反应是:这猫成精了?第二反应是:现在的诈骗团伙都开始利用宠物作案了?
想到这里他默默的吐槽了几句"这年头还真是...",然后把纸条揉成一团准备扔掉,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咚"的一声闷响。
转头就看见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少女四仰八叉地摔在垃圾箱旁边,裙摆翻起来盖住了脸,露出两条白得晃眼的腿。她手里还举着个咬了一半的饭团,米饭粒粘得满脸都是。
"你没事吧?"看到这么个狼狈的少女夜凌下意识伸手。
少女把裙摆拽下来,露出一张沾着饭粒的圆脸。她眼睛亮得出奇,直勾勾盯着夜凌手里的猫:"它偷了我的午饭!"说着突然扑过来——不是扑猫,而是扑向夜凌另一只手里捏着的鲱鱼罐头。
这就是夜凌遇见安安的全过程,充满戏剧性。
五分钟后,夜凌坐在花坛边上,看着这个自称"安安"的少女狼吞虎咽地吃第三个饭团。她的吃相让人联想到饿了三天的流浪猫,腮帮子鼓得老高,嘴角还粘着颗芝麻,称不上一点,女孩儿该有的文雅。
"所以……你是新搬来的?"夜凌试探着问。
安安用力点头,咽下嘴里的食物:"昨天刚租了404室!"说着她突然凑近,鼻尖几乎碰到夜凌的脸,"你身上有好闻的味道。"
夜凌略带一丝嫌弃的往后仰了仰:"可能是洗衣液……"
"不是。"安安的瞳孔在阳光下缩成一条细线,"是诅咒的味道。"她说完这句话,又变回那副人畜无害的样子,笑嘻嘻地问:"你要不要来我家吃饭?我煮泡面超厉害的!"
夜凌本该拒绝的,或者说是个正常人都该拒绝的。
但当时夕阳正好照在安安的睫毛上,把她的眼睛映得像琥珀一样透亮。鬼使神差地,他竟然点了头,答应了。
(后来每当厨房着火时,夜凌都会狠狠抽自己耳光:让你特么的当时见色起意!)
夜凌跟着安安来到了404室门前。
404室的门牌歪歪斜斜地挂着,门口堆着三个外卖箱和两袋没扔的垃圾。安安掏钥匙时,隔壁403的门突然开了,一个顶着鸡窝头的少女探出半边身子,黑眼圈重得像被人打了两拳。
"吵死了!"她恶狠狠地瞪着安安,"再敢在凌晨三点剁饺子馅,我就黑进你电脑删光你的黄油存档!"
安安听到这话缩了缩脖子:"对不起嘛花酥……我今天没买肉……"
名叫花酥的少女这才注意到夜凌,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三秒,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突然"砰"地关上门。隔着门板传来她的尖叫:"有男人!403被玷污了!我要搬家!"
夜凌:"……"
安安若无其事地打开门:"花酥打游戏输了就会这样,她其实人很好的。"说着踢开地上的薯片袋,"请进!"
夜凌迈进门的瞬间就后悔了。
客厅里堆满零食袋和泡面碗,茶几上放着个疑似用来当碗用的键盘,沙发缝里卡着半截发霉的香蕉。最绝的是电视机旁边摆着个神龛,供的不是佛像,而是一包已经开封的老坛酸菜面。
"这是我的灶神!"安安骄傲地介绍,"上个月拜了它之后,泡面就没再糊过!"
夜凌开始思考现在逃跑还来不来得及。
"你先坐,我去煮面!"安安蹦蹦跳跳地钻进厨房,三秒钟后里面传来"咚"的巨响,接着是安安的欢呼:"哇!火好大!"
夜凌冲进厨房时,看见安安举着锅铲站在灶台前,锅里窜起的火焰足有半米高。她不仅没关火,反而兴致勃勃地往里倒香油:"书上说这样会更香!"
"你管这叫煮面?!"夜凌一把扯过她,抄起锅盖压住火苗。浓烟警报器尖锐地响起来,花酥在隔壁疯狂捶墙:"404的!你再触发警报我就报警了!"
安安被烟呛得直咳嗽,却还在笑:"第一次有人帮我灭火……"她突然抓住夜凌的手腕,"你果然很特别!"
夜凌看着这个满脸烟灰还笑靥如花的女孩,突然想起那张纸条上的"诅咒"。也许他该立刻夺门而出——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透过猫眼,夜凌看见一位穿着校服的少女站在门外。她怀里抱着本书,黑长直发丝一丝不苟地垂在肩头,看起来文静又乖巧。
但当夜凌打开门,少女抬起头时,他注意到她的眼睛——那根本不是一个正常高中生会有的眼神。
"你好,"少女微笑着递出一本精装笔记本,"我是住在502的夏梨,来送社区安全调查表。"她的目光越过夜凌肩膀,盯着厨房里的安安,声音轻得像羽毛:"请问……你们是在玩火吗?"
夜凌后背的汗毛唰地竖了起来。
盯着门口的黑长直少女,她校服领口的纽扣系到最上面一颗,怀里抱着的精装笔记本封面上烫着鎏金花体字——《人类观察日志:No.404》。
"社区...安全调查表?"夜凌指了指那本明显和"安全"毫无关系的笔记本。
夏梨歪了歪头,发丝垂落的弧度精确得像用量角器测过。"是的。"她翻开笔记本,内页用不同颜色荧光笔标注的表格赫然写着:
【对象A(暂定名:泡面女)】
· 危险行为:纵火(厨房/3次)
· 执念物:老坛酸菜面(2023年停产款)
· 攻略难度:★(投喂即可)
夜凌啪地合上笔记本。"同学,你玩《动物森友会》玩魔怔了吧?"
厨房里突然传来安安的尖叫。两人冲进去时,看见这丫头正把着火的平底锅往窗外举。"我在给灶神献祭!"她兴奋地嚷嚷,火星子噼里啪啦往下掉——
楼底下传来汽车警报声。
"我新买的保时捷!!"一道冷冽女声从楼下炸响。夜凌扒着窗框往下看,穿定制西装的少女正对着车顶的火苗暴跳如雷,她抬头时和夜凌四目相对,眼神活像要把他片成刺身。
夏梨突然在背后轻笑一声,钢笔在笔记本上唰唰记录:
【对象B(暂定名:土豪女)】
· 触发事件:财产损毁
· 报复倾向:100%
· 特殊技能:钞能力
……
三分钟后,夜凌和安安像罚站的小学生似的贴着墙根,对面沙发上坐着西装少女——苏清芸,她正用湿巾慢条斯理地擦着被熏黑的钻石腕表。
"维修费二十八万七。"她甩出一张POS单,"现金还是刷卡?"
安安掰着手指头数:"二十八万可以买九千五百七十三包康师傅..."
"或者,"苏清芸突然用表带抬起夜凌下巴,"你当我三个月的专属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