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妈真同意治腿了?”纪纳言激动得握住洪忠权的手。
“她,同意了,但不过……”
“但不过?但不过什么?”
洪忠权扭扭捏捏的,“我说这话,你要做好准备,这不是个好消息。”
“没事,洪叔,你说就行,我抗得住的。”纪纳言的心动摇了一番。
“今天会做手术,但手术的成功率不大,并且……”
“什么?洪叔,你别吓我,咋了?”
还不一定能治好,可能会终身残疾。”洪忠权用着悲叹的语气。
“…………”纪纳言没有再说话,反而走向一旁石墩子,缓缓坐下,低头想着什么。
洪忠权没有过去打扰,也没有动,从裤兜掏出一盒烟,点火,吸了一口,“小言啊,我跟你讲一个故事吧。”
纪纳言没有做回应,像是默认。
“很小的时候,一个男孩,他很天真,非常天真!以至于被人骗了,还会帮别人点钱,可就是这样一个人,这么活泼的男孩,他为什么会活泼?有人知道吗?有人注意吗?他只不过是一个小孩,他什么都不懂!”
纪纳言抬头静静看着洪忠权,但还是什么都没说。
“经过‘一番’调查,才知道,他没有爸爸,也没有妈妈,他只有一个亲人,就是他姐姐,她姐姐一直跟他说,做人要开朗,要活泼,只有这样他爸爸妈妈才会回来看他。他哪知道这么多东西,他才几岁,他姐姐还骗他,说爸爸妈妈他们只是出去干活了,只要他认真听姐姐的话,就会回来。”
纪纳言从不经意间听出,这哪是故事?这很明显是在讲洪忠权的小时候。
“没有,在那个孩子八岁的时候,他班同学,一直说,说什么?说他是一个野种!一个没人要的野种!自此那个男孩再也不嘻嘻哈哈了,再也不笑了,只是一味的学校,渐渐的,他没有朋友,他从乐观变成了面瘫。”
纪纳言插了一嘴,“他姐姐呢?”
“他姐姐呀,他姐姐很想帮他,但男孩总是说不要,到后来,他姐姐也没有再提父母了,只是在远处默默的关注着男孩,照顾着他的衣食起居,那男孩也不弱,每次考试基本都是第一,带回的奖学金也可以让他和他姐姐过着舒服的日子。”
吸了一口,吐出,“可是,在那个男孩读高中的时候,他知道了,原来,他除了有个姐姐,还有一个鬼混的哥哥,那个哥哥比姐姐还大,但他从来没有看过他和他姐姐,甚至从来没有和男孩见过面,唯一一次见面,还是警察来男孩家里逮捕他哥哥。”
“他姐姐甚至想跟那个数未谋面的哥哥做辩解,他们也没有见过面啊,要不是男孩父母留了一家面馆,他姐姐和他早就饿死了!死了!那时候男孩哥哥死哪去了都不知道。”
“那段日子这么过来的?没人知道,除了他姐姐!他自己都不知道,但能感觉到,很苦!很苦!一个十五岁的女孩,要一边照顾弟弟,一边管理面馆,这能想到吗?”
“但就是过来了,那个男孩!很顺利!考上了重点大学这,以为自己的好日子来了,可这时,那个混蛋哥哥来了,他从男孩姐姐骗走了那个男孩的学费,还将他们住的房子卖掉了,那时候姐姐正是23岁,正是一个化妆貌美如花的好年纪,她也本应该去这么做,但自己既没有知识也没有钱,只能去做苦力,去帮助她的弟弟读大学。”
“没饭吃了,她姐姐就去捡垃圾,捡别人不要的东西,没衣服穿了就去捡个麻袋缝缝补补做件衣服,但却从来没有亏待过那个男孩,在大二那年,男孩闯了大祸
,他把一个女孩的手表摔坏了,当时价值大几万,那时候什么物价?那时候的几万堪比现在的几千万。”
“她拿什么还?她还不起呀,怎么办?没办法了,弟弟也不读了,一起去打工还钱,但只有一年的机会,而且利息还渐渐变高,原本男孩姐姐想去当酒店女模,但弟弟拿命威胁,在还剩下几天的时候,事情出现了转机,一位叫萧敬腾的老板找到他……”最后吸了一口,扔掉,踩一脚。
“小言,你应该知道了吧,那个男孩……”
“是你吗?洪叔?”
“哈哈,是的,你知道我为什么给你讲我小时候的事吗?”
“不太知道,但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
“行,知道这一点就够了,你只需要知道你妈妈一定能好起来。”
“好!谢谢洪叔!”
洪忠权临走前,拍了一下纪纳言的肩膀,“等以后有机会,我还会回来,让你带我去买你这里的土特产,挺好吃的。”最后几个字语气明显变了,变得很委屈。
“洪叔,一路顺风!”
“嗯……对了,你妈妈在二楼手术室,医生叫李梦。”洪忠权擦身而过,像是离开家乡的爸爸和儿子道别的情形。
纪纳言走向医院,像是走向光明,走向那个所谓的生死纽带。
到达二楼,纪纳言看着红色的字眼,缓缓走向旁边的长椅,“老妈!我相信你!我们一定可以一起去L市,我一定可以让您见到我的出息!”
…………
“王叔,我觉得我们可以准备好惊喜了。”
“明白,我喊上老洪,马上就去。”
“我相信你们,不会让我失望的。”
王哲动身前往地下车库,拿起手机,“叮——叮——!”被接通。
“老王,喊我干什么?”
“你现在到哪了?少爷让我们准备好惊喜。”
“我现在在茗蕈这里,少爷要开始行动了?”
“嗯,你快点!”
“行行行,马上来!”挂断电话,立马招呼着服务员,“快给我拿一杯拿铁,还有一杯美式。”
…………
“老洪,惊喜指的什么?你知道吗?少爷都不告诉我。”
“我也不太清楚,你先喝杯咖啡,让大脑放松一下吧,我猜大概是跟纪纳言买了些什么贵重物品吧,比如手表那些。”
王哲小泯一口,“应该吧,我觉得是一块表,或者是项链。”
洪忠权坏笑,“来赌不?赌输的人必须满足对方一个愿望,我赌会送假肢或者轮椅。”
王哲嫌弃看向洪忠权,“不是我说你,老洪啊,谁家好人送这些东西?哪怕是纪纳言妈妈真的残废了,也不是送这东西的。”
“好像有点道理,那会送啥呢?送女朋友?”
王哲用手扶着额头,“得了,还是别赌了,我怕你影响我智商。”
…………
从早上10点,到晚上7点,这期间,纪纳言什么都没有吃,甚至连动作都没变,早上来什么姿势,现在还是什么姿势。
一位护士走过来,“这位病者家属,请签一下同意二次手术。”
“二次?我妈什么时候做完第一次手术的?为什么突然就是二次?”纪纳言激动的说,就差把怪罪的帽子扣在医生头上了。”
“病者家属,情况不是这样的,我们主治医生李梦正在疯狂救助你的母亲,放心,她是我们整个医院最强的医生,有她在,不会有问题的。”
纪纳言签好字,“好了,辛苦你们了。”
“不用客气。”随后就走向手术室。
又经过三个小时,天已经完全变黑,纪纳言还是没有动,一口东西也没吃,他只是静静等着,想着母亲安全做完手术之后,母子二人会做什么。
终于,手术室字眼变绿,李梦走了出来,纪纳言没有一丝犹豫开口就是,“李医生!我妈怎么了?她老人家没什么事吧?”
李梦没有搭理纪纳言,径直离开。
纪纳言走进手术室,只见凛江涵静静躺在那,脚已经打上了石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怪异形象。”纪纳言扑通跪在了凛江涵的前面,“妈!我信你!我信你没事的。”
这时李梦走了进来,“纪纳言!我只能说你母亲很幸运,你也是。”
听到李梦的发言,纪纳言的神情立马变回那个小男孩特有的天真。
“你母亲,安全度过了危险期,行了!你们母子二人好好聊聊,我走了。”
声音越走越远,纪纳言看着凛江涵,眼神里,既有觉悟,也有希望,“妈妈,我们成功了,我们可以L市了,我们可以一起去L市了,你能看到你儿子的出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