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时间便来到夜深人静的傍晚。
“喂——浅语,你该去站岗了。”
“好~我知道了。”
黛儿在处理完自己的事情准备入睡前,
特地过来把一觉从下午睡到现在的浅语叫醒。
至于能睡那么久,还得多亏今天凌晨的失眠——
中途其实有人来叫吃晚饭,她对此都浑然不知。
吃饭哪有睡觉重要,
现在的浅语可谓是精力充沛的巅峰状态。
“嘶,有点冷。”
掀开被子能察觉到寒意,气温的变化在这半山腰的海拔尤为明显。
浅语从行李中取出一件御寒的毛衣给自己披上,走出帐篷来到外面。
皎洁的月光洒向周围的山体和树林,如同盖上一层轻薄的白色丝纱。
远处用石头搭建的篝火燃烧着,里面的干柴发出噼啪咔嚓的响声。
环视一圈,
除了她以外的队友都在帐篷早早休息了。
平时起夜会看见负责巡逻的夜鸢,
因此只有自己在的今晚显得很新鲜。
(啊,不对不对。工作要紧。)
要想成为一名合格的冒险者,
必须时刻保持认真和警戒心才行。
这人生地不熟的荒山野岭,会出现什么都不奇怪。
“说起来,站夜岗具体要怎么做呢。”
浅语眯起眼睛低着头苦苦寻思。
现在才发现自己对此一窍不通有些迟了。
早知道应该找个人,最好是经验老道的夜鸢问问才对。
“要不,先检查下附近的情况吧。”
决定好要做的事情,浅语很快便动身出发。
绕着山崖的边缘和靠近里面的一侧来回踱步,
提防留意各种不寻常的动静和不对劲的地方。
。
。
大概进行了有三个来回,花上不少时间后。
浅语没发现值得报告的情况。
如果树林里有野兽的动静,或者有人在远处交流的小事。
就把蕾菈或者黛儿这两位叫醒,
事后可免不得一顿冷嘲热讽的嫌弃。
在冒险途中像这样的闲暇难得可贵,
不想浪费机会的浅语、在较高处的岩石端坐下来。
同时从口袋拿出提前准备好的记事本和木炭,
那是一本单纯由泛黄羊皮纸装帧、连封面都没有的简易本子。
后者则是路上随手捡的。
“就在这里吧。”
做那么多不是为了单纯发呆或者解闷。
而是好好研究最近发生在身上的——
“病”
浅语更愿意用这个字来形容它。
并且沿着病的思路摸索细究下去。
边思考边把容易忽视的细节通通记录在本子上。
“我,该不会有梦游的症状吧。”
最终她得出了以上的结论。
除此之外浅语想象不到别的,
能够解释她会出现在同伴床上的原因。
“睡着了,然后无意识地走到别的帐篷里。钻进她们的被窝。嗯……”
听起来是足够逻辑支撑的结论。
但转念一想,
每次都在她们睡着了才发生还一直没有被发现,实在是太巧合。
“唉。有谁能够和我一起调查就好了。”
光是凭借自己的力量,想要得到答案无疑大海捞针。
“浅语。”
“嗯?”
突然听见有人在叫她,浅语转身望过去——
发现夜鸢小姐正站在自己背后。
不愧是一举一动都保持悄无声息的专业斥候。
“怎么了嘛,夜鸢。”
对自己人不需要保持以上提到的警戒心,
何况对她这种级别的冒险者就算保持了也无济于事。
(这时候来找我,肯定是有事通知吧。)
如此考虑的浅语把本子合上放回口袋,
从高处跳下来走到夜鸢的跟前。
刚刚离得远,加上光线不好没能看清楚她的脸。
现在靠近了浅语才留意到,
原本习惯面无表情、给人以冰山美人印象的夜鸢。
此时的脸颊多了一抹平日里根本没机会看见的情绪——
毫无疑问,那是娇羞的淡红。
“——”
“……”
沉默寡言并不代表夜鸢是个说话会支支吾吾的人。
相反她每次发言都有话直说、不拐弯抹角也不怎么照顾队友的感受。
因此和蕾菈经常合不来。
但现在的她相当犹豫,每次到嘴边的话刚张开口就咽下去。
一时间浅语也不知道该说啥,两人沉默着互相对视。
直到沉寂已久的月光穿过厚重的云层。
将皎洁的明亮洒在两人之间,夜鸢才缓缓开口:
“浅语,你能和我来一趟吗?”
“是跟你走的意思、当然没问题。”
夜鸢的邀请应该就是字面意思。
不需要思考言下之意、浅语爽快地答应下来。
“嗯。”
得到确切回答的夜鸢开始朝反方向走去,身后的浅语乖巧地紧随其后。
“我们要去哪?”
。
。
“去——我的房间。”
夜鸢话音刚落,停下脚步。
“……诶?”
完全出乎意料的答案,浅语瞪大双眼愣在原地。
(去,夜鸢的房间?去那里干嘛。还有,为什么?)
霎时间,问题如潮水般涌现出来。
紧张带动肾上腺素的分泌,大脑在飞速运转。
只是这样的状态没有持续多久。
“——”
下一秒,浅语就像被摁下了关机键。
整个人耷拉脑袋双手垂在两侧。
疑惑的神情趋于平静,闭口不谈。
脑海的思绪伴随意识渐渐消失。
变得对外界什么反应都没有。
原本澄澈明亮的琥珀色双瞳,
虹膜渐渐缠绕上一层蚊香状的圆圈图案。
看起来就像是被操控了一样。
“浅语。”
“我在。”
“走吧。”
“是——”
……
…
。
。
清晨时分,
曙光缓缓从地平线升起、刺穿空气中弥漫的薄雾。
悬挂在叶尖的露水,夹杂花朵的清香化作微风。
焕发生机的森林。
无数生灵从沉睡苏醒变得活跃,编织出心情愉悦的交响。
然而有人欢喜有人愁。
并不是谁都能感受到早睡早起的美好。
“嗯、嗯嗯嗯嗯。”
本应该老实站夜岗、等到队友醒来再去休息的浅语。
嘴里正发出起床的可爱哼唧声。
随后两眼一睁的她发现自己正躺在帐篷里,面对的还是陌生的天花板。
“完蛋了。”
那个瞬间,
她仿佛看到过往人生的走马灯在脑海里播放。
还能够预知自己因为擅离职守,被退队从此和冒险者无缘。
只能嫁给不喜欢的男人,
结婚生子成为家庭主妇在乡下忙碌直到死去的未来。
(糟糕糟糕糟糕糟糕糟糕糟糕糟糕糟糕糟糕!)
这种感觉就好比,
小时候起床发现睡过头不得不让大人给学校老师请假,会认为自己这辈子完了。
长大后才知道这种想法很可笑,
可谁又能保证现在的情况是杞人忧天——
“等等。”
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浅语先是强制冷静下来。
“万一没人知道呢?”
现在时间还早,她们应该还没起床。
只要提前占据有利地形,再摆出一副疲倦的神情的话!
这种感觉就好比,
小时候忘记写作业先让课代表交到办公室,
自己上课偷偷补完之后再放回去的小聪明。
事不宜迟,赶快行动。
……
“早,浅语。”
速度快到像是冲出帐篷的浅语,迎面和夜鸢不期而遇。
(被、被班主任抓到了啊——)
在站岗巡逻方面算得上专家的夜鸢。
换个角度说确实是她的班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