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呢,主人,我觉得雷震子少爷能拜见您这幅尊荣,高兴还来不及呢。”小空插嘴道。
“是吗。”我淡淡的回答一句。
环顾四周的景色,依旧是那么沉重,那么压抑。
灰色的天空,灰色的大地,灰色的空气,以及,死去的时间和空间。
我略有不快的皱起眉头:“这个地方什么时候来都让人不爽啊。”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这片空间千万年来埋葬了太多英灵,甚至其中还有实力达到【谪仙境】的存在,空间中的灵力和空气早已被沾染上【死】的气息,若是来到这的不是雷家血脉,恐怕当即就会被侵蚀吧。”小空悠悠的说道。
“切。”我轻哼了声,不置可否,那上次遇到的魔族美少女怎么说,人家不是平安进来了吗。
不多停留,我直接向深处走去,曾经走过的路应该还记得。
穿过一座座黑色的石碑,我行走在这片模糊不清的灰色荒野上,在这个满是死者的世界,我作为唯一的生者反而像是幽灵一样存在着,寂静的空气中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不知走了多久,我终于看到那座崭新的墓碑,孤零零的立在灰色的土地上······我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下心跳,放慢脚步来到墓碑前。
【世子雷震子之墓】,几个简单的鎏金大字铭刻在黑色的石碑上,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多余的介绍,可能连做墓碑的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写吧,毕竟他的人生太短了,短到来不及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痕迹,比如现在他已经被家族的大部分人选择性遗忘了。
但这里却已经有人来过了,一束绽放着的白蔷薇斜放在地面上,花朵周围有一圈淡淡的荧光,有人用灵力屏障护住了这束花不受死气的侵蚀。
目前在雷家,有耐心为雷震子做这种事的应该只有那个人了。
“他的灵根果然被重新激活了啊。”我轻声说道。
“灵力屏障刚设不久,雷震天堂主应该没走多久。”小空分析道。
“走了正好,我现在还不想看到他,不然,可能会忍不住直接对他出手!”我面无表情的说道。
“唉。”小空一声叹息,“雷堂主应该更伤心吧,不知道晓君大人为他重塑灵根到底是对是错。”
我没有回答,雷震子是为了救我而死,但最根源的原因还是雷震天突然发起的那场叛乱,我愿意承受最后悲伤的结果,但也绝对不会原谅雷震天。
在落灵山脉,见证雷震子的死亡后,可能是由于强烈感情冲击的原因,我恢复了部分童年时期的记忆,在模糊的记忆中,好像自从我和雷震子一起经历过生死塔试炼后,他就经常陪在我身边,记忆的碎片中随处可见他的身影。
他对我来说已经不再只是个有些陌生的叔叔家的兄弟了,墓碑上【雷震子】这三个金色的字体,暖暖的,仿佛带着故人的温度,我心里一软,单膝着地轻轻跪在墓碑前。
“我是纯粹的利己主义,在前世没什么朋友,今生更不用说,友情这种羁绊曾一度被我厌恶。”
“但想起那些没有恢复意识的时候,和你度过的虚假且如同梦幻的日子,居然觉得还不坏。”
“既然如此,雷震子少年,我就特别承认,你是我雷辰的朋友吧!”
我缓缓的诉说着,说到最后,忍不住被自己逗笑了,而从那天起停滞到现在的泪水,也终于可以落下了。
我扶着雷震子的墓碑深深的低下头,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哭还是在笑。
“主人······”小空轻轻的唤我一声。
“抱,抱歉,我没事,马上就会恢复的······”所以至少在这个无人之地,让我为这唯一的朋友做最后的追忆。
小空沉默下去,空气中只能听见我压抑着的声音,沉闷的风轻轻吹着。
不知过了多久,我闭着眼睛抬起头来,任凭风吹干了我泪痕,随后慢慢睁开眼睛,恢复了平时那一脸无所谓的自大狂表情。
我轻轻的敲了敲雷震子的墓碑,像是在提醒里面的人注意听我说话一样:“这句话我只说这一次,所以听好了······谢谢你救了我。”
终于说出了这句话,我爽快地站起身来,环顾着依旧死气沉沉的空间,伸了个懒腰,也不知是对谁说道:“切,这风吹的人眼都有些干了。”
“主人你真是不坦率呢。”小空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奈。
“闭嘴,还轮不到你一个破石头来说我。”我毫不留情的回了句。
“嘿嘿。”小空莫名的笑了,“不过我都有些同情雷震子少爷了,好不容易等到现在,却只听到了朋友宣言。”
“什么朋友?你在说什么呢?”我装傻道,不能给这破石头留下调笑我的把柄。
“就是说啊,我在说什么呢?”小空随意的说道,好像真的忘记了自己刚才说过的话。
我撇撇嘴,弯腰捡起刚刚放在一旁的木盒,打开后,把那柄洁白如玉的飞剑取了出来。
“这把剑真是漂亮呢?”我赞叹一声,脑子里自动浮现出雷震子拿着它战斗的样子,干净的少年如玉的剑。
“这把剑可是【灵器】等级的,名【翡玉】,雷家武器库的编号武器,是在雷震子少爷的仙灵会后,由【长老议会】将这柄剑赐给他的。”小空仔细说明了这柄剑的来历。
“【翡玉】吗?好名字,配他正合适。”我随手拔出【翡玉】,【剑技精通】自动启动。
“少爷是不打算接着用这把剑吧?你都让剑心大师帮你打造新的武器了。”小空问道。
“除了他,没人配用这把剑。”我摇摇头,“小空你说这把剑留在这会不会被这里的【死气】侵蚀。”
“会有一点吧,但毕竟是【灵器】,一两百年都不一定能损坏。”小空笃定的说。
“那太好了,我还想着要是把墓挖开只为了放把剑下去,会有点太不敬了呢。”我满意的点点头。
“······主人你早晚会遭天谴的。”小空无语的说道。
“那就把剑放这吧!”
我合上剑鞘,把这把【翡玉】插在雷震子墓前,并挂上了代表我身份的玉佩,表示这是雷家继承人留下的东西,嗯,这样应该就没人敢动它了。
“可惜了,灵剑蒙尘,【翡玉】本来都有些灵性了。”小空遗憾的叹息一声。
“谁说会蒙尘。”我拍拍【翡玉】的剑身,“先让它陪会原主人,待我功成身退,就托自称神明的那家伙找到雷震子的转世,将剑赠他。”
“······主人这么说的话,就应该可以做到吧。”小空对我有莫名的信任。
“嗯!”
我轻轻的颔首,最后抱着胳膊再次凝望雷震子的墓碑,久久的沉默着······
“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身边”
我眯起眼睛,恍惚间,眼前仿佛出现了,少年持剑立于我身前的身影,虽然如同影子般虚幻,但我确实感受到了熟悉的安全感。
······其实雷震子并没有躺在这块墓碑后面,他的灵魂被取走后,肉体也随之崩溃了,里面只是些他生前用过东西,但像这样靠近墓碑,我却好像感觉到雷震子就在附近。
“无论雷家的英灵身处何方,最终都会回到【雷墓】”这是刻在祭坛入口处的一句话,现在的我前所未有的体会到了这句话的真实······
“死脑筋的笨蛋!”我轻轻骂了一句,摆摆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再会了,雷震子,下次见面,可能要很久很久以后吧。”
···········
···幕间···
在雷辰离开后不久,【翡玉】的剑柄上突然握上了一只白皙漂亮的手。
“他倒是很宽心,把一柄这么好看的剑和身份玉佩放在这种绝死之地。”
两道披着黑袍身影,完全没有任何征兆的就出现在雷震子的墓碑旁,其中一人很自然的就拔起了雷辰插到地上的【翡玉】,抱怨了一句,声音是很悦耳的女声。
她拨下自己兜帽,露出一张绝美的容颜,如果雷辰在这里一定一眼就能认出来,她就是上次和雷月来【雷墓】时,遇到的那位拥有绝世美貌的姑娘,在雷辰心里的美少女排行榜中,她可是到现在还高居第一的宝座,当时她自称······【节律的君主】——伊芙。
【节律的君主】是魔族中地位仅在魔王之下的四大君主之一,在人类与魔族的全面战争期间,很难想象作为魔族顶尖战力的君主竟然脱离了前线战场,偷偷潜入东域······但实际的情况是,虽然魔族号称四大君主,【节律的君主】却从未出现在战场上过,没有人知道她的真实情况,【神殿】甚至怀疑这是魔族放出的假情报,直到上次,这位传说中的人物主动与雷辰相见······
“看起来品质还不错,但放在这种【死灵之地】也就一个月就会彻底腐坏。”伊芙继续点评着手中的【翡玉】,但得出了和小空完全相反的结论,“不如,我们带走吧!”
伊芙把【翡玉】递给了身旁的黑袍人,黑袍人犹豫了下还是接了过去,不过他并没有先欣赏这把美丽的【翡玉】,反而是取下雷辰的身份玉佩仔细打量起来。
“哦,有意思,想起了什么吗?”伊芙饶有兴味的问道。
黑袍人咕哝了两声,发出意义不明的断音,但很显然还是一副迷惘的样子。
“呵呵。”伊芙露出了冷酷的笑容,“别考虑太多了,你只是块残损的碎片而已,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
黑袍人停顿了下,并没有表达出什么反对意见。
“【死灵之气】也收集的差不多了,我们终于可以离开啦。”
伊芙伸了个懒腰,在这个暗无天日的【雷墓】里呆这么多天,现在总算能出去了,心情大好的她突然有了恶作剧的想法:“下一步【神殿】的圣皇肯定也会派人去中域寻找雷辰的踪迹吧,虽然目前他还没有半点关于雷辰的情报,但难保那个老妖怪会有其他的什么手段,让他得到雷辰的话我也会很头痛的,要不······我们,先杀了雷辰······”
伊芙的话还没说完,就察觉到一股滔天的杀意从黑袍人身上爆发出来,目标赫然是自己,下一秒雷霆一击直接袭来,但伊芙轻松地就躲开了,纤细的手臂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她随意出手,竟然直接把黑袍人扔出了上百米远。
“哈哈,开玩笑的啦,我可舍不得对他出手呢。”伊芙轻笑了两声,“不过真有意思啊,只要牵扯到他,就算对象是我也会毫不犹豫的出手吗?嗯,有继续观察的价值呢。”
“不过这么一来,所有命运的漩涡就会都汇聚到中域了呢!”伊芙脸上的笑意缓缓消失不见,“我也该去做些准备了,【无色】的勇者,我早就说过了吧,我们一定还会再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