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间念一觉醒来得知一个消息,王祎醒了。他不出意料地受到了极大的精神冲击,也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阴影,所以他选择了退出一线探索队,转为后勤工作。
但这就让所有人都产生了一个疑问,都已经被吓到心脏骤停了,王祎也并没有失忆,失忆的那些人到底经历了什么?
然而,长官并没有给她思考这个问题的余裕。现在,就在灵流层里,张曦正在给千间念最后强调接下来的任务。
“小千啊,”张曦苦笑着说道,“只能苦一下你了,你的任务只有一个,看到敌人之后尽可能再多观察一会,在自己被发现之前强制苏醒然后把看到的一切报告给外面,千万不要参与战斗暴露自己,懂了吗?”
千间念虽然是新人,但由于她可以在灵流层里快速退出的能力的存在而破格接受了这次的任务,即跟随执行正式任务的前辈队员,观察并记录他们的遭遇,然后通过强制苏醒来通报。这让她顿感压力很大,之前“自己可能不得不频繁在灵流层里自杀来当通信员”的预感果然应验了,而同期的其他队员为了防止暴露,并没有一同前来,目前只有千间念和张曦两人悄悄地跟在大部队后面。
“长官,他们好像开始了。”
前面的几名前辈队员已经开始执行任务,他们进行的是一个搜索任务,目标是搜索可能存在的异常意念生物。
“注意观察,别走神。”
然而,他们正在找的东西好像已经出现了。
就在前辈们刚准备分散开去寻找目标时,突然从天空中传来一阵强而有力的引擎声,随即,一个骑着摩托车的女性和长着羽翼的男性从天而降,突然亮出武器——摩托女的武器是将摩托车变形成一柄颇有科幻蒸汽朋克感的动力长剑,而翅膀男则是从手臂上长出鸟爪——然后一句话也没说便向几位前辈发起攻击。
“啊!这是……”
张曦赶忙捂住差点惊叫出来的千间念的嘴。
“别慌,注意看!”
然而,接下来的画面更加令人震撼,甚至可以说是恐怖——两个敌人不费什么力气就将身经百战的几名前辈打倒在地,随即并没有给他们致命一击送他们回现实世界,而是开始了惨无人道的折磨。
“这……这就是他们失忆的原因?”
前辈们的惨叫声令千间念目瞪口呆,张曦碰了碰她腰间的枪,示意她拔枪随时准备强制退出。千间念随即拔出枪,拨开保险,将枪口抵在左胸。不打头是因为她觉得这样很难看,虽然投影并没有内脏的概念,但在现实中会给人留下“死亡”印象的行为在灵流层里便可造成投影的崩坏,所以只要打心脏的位置就够了。
张曦的眼睛一直死死地盯着前方的“屠场”,牙关紧咬,好像十分愤怒。
“那个……你不退出吗?”
千间念关切地问道。
“别分心,管好你自己。”
张曦说着拍了拍千间念的肩膀,随即便站了起来。
“感觉不对就赶紧退,我得过去,那里面tm有我兄弟!”
随后他便向着“屠场”冲了过去。千间念唤了他一声,但见他怒不可遏的样子便随即作罢。
张曦眨眼间便向着正在用鸟爪肢解一名高个子女性队员的鸟人男冲了过去,他的突然出现吓了鸟人男和摩托女一大跳,但这二人很快便回过神来,互相使了个眼色,鸟人男便张开羽翼冲上高空,像侦查机一样四下巡视起来,而摩托女则挥舞着摩托变形成的大剑拦住张曦,和他缠斗起来。其余队员早已被斩断双腿无力逃跑,只得躺在原地一边哀嚎一边看着张曦和摩托女的决斗。
看到鸟人男正在空中寻找自己,千间念一边更加用力地将枪口抵住身体一边缩起身子尽可能隐蔽,但仅仅几秒钟后,鸟人男锐利的目光便发现了她的存在,随即迅速从空中俯冲下来。见此情景千间念一刻也不敢多留,果断扣下了扳机——
等等,扳机呢?
她赶紧看了一眼手中的枪,不知何时它已经被鸟人男飞射出的羽刃切断了整个套筒部分以及握枪的右手拇指,留在手中的仅剩握把,而那羽刃在削断手枪后并未丧失力道,它结结实实地插在千间念的腹部,组成投影体的意念力像柳絮一般化作光团从伤口处飘散开来,直到这时千间念才感觉到从腹部和手上传来的钻心的疼痛。
“唔呃!”
她闷哼一声,强忍住疼痛起身逃跑,这还是她第一次在灵流层里受伤,没想到痛觉竟如此真实,她甚至体会到了类似肾上腺素飙升对神经的冲击感,浑身发麻视野泛白,只知道没命地向前狂奔。
必须,立刻,马上,弄死自己的投影体,赶在敌人抓住自己并折磨到精神崩溃丧失记忆之前,这是千间念目前唯一的任务。插在伤口里的羽刃很快便化作意念力飘散并被鸟人男吸了回去,看来这家伙不想让千间念用这东西“自杀”。
没有莫名其妙的恐吓,也没有毫无意义的大喊大叫自言自语,两人就这样进行着无言的追逐战,羽刃不断从挥动的双翼中射出,在被千间念躲掉之后便被立即回收,不给她一丁点利用羽刃“自杀”的机会。跑上高处向下跳也毫无意义,敌人会飞,这样做恰恰是给他抓住自己的机会。千间念的思维在疼痛,恐惧和肾上腺素的冲击下难以运转,目前的情况下她根本没办法像上次对付三头犬时那样集中精力创造一把新的武器,只能继续在灵流层淡蓝色半透明的街巷里奔跑。
嚓,一把羽刃命中了千间念的左肩,她很快忍痛将其拔出,但刚要往脖子上招呼,便又被鸟人男收了回去。飞总比跑要快,两人之间的距离变得越来越小,鸟人伸出双爪作势俯冲下来,眼看千间念的体力即将耗尽,她一个侧身用鞋底摩擦地面急停并转身,迎着鸟人伸出那只还能动的手,以她自己都不敢想的速度抓住其中一只鸟爪,并甩动腰肢将自己的胸口送了过去,在鸟人反应过来改变姿势之前用他的爪尖贯穿了自己的胸膛。鸟人连忙将利爪变回人腿,但为时已晚,千间念的投影体的胸前已然是一个大洞,她留给这位初次见面的强敌一个强撑出的微笑,随后投影体便瞬间崩裂成飞散的意念力光点,飞到鸟人的身上融入其中。
过程如此迅速,以至于二人甚至没有一句对话。鸟人气得喘着粗气咬着牙,用力打了一拳身旁的墙面,便再次挥动翅膀向刚刚来处的屠场飞了回去。
“哈!哈啊,哈啊,哈啊……”
千间念猛地惊醒,从床上像鲤鱼一样暴起,惊魂未定的她甚至一下子没想起来自己是谁,直到看见熟悉的双手才慢慢回过神来。医护人员和情报部门的长官闻声赶来,一名护士轻抚着她的后背,安慰着“没事了没事了”,而书记官则打开录音笔准备录制她接下来的陈述。大概十分钟后,千间念终于从紊乱的呼吸中平复过来,她一把夺过书记官手中的录音笔,像抓住什么救命稻草一样把它搂在胸前,一边感受着自己有力的心跳一边颤抖着说道∶
“魂……灵流层里,还有……还有,其他人……”
眼泪夺眶而出,而她自己甚至都没意识到。佩拉戈娅和古风公子安允舒也从病房外冲了进来,他们刚才听说千间念也出现了心率飙升的危险症状,所以急忙从宿舍赶了过来。
“没事吧?小妞?”
佩拉戈娅一边用手轻拍着千间念的后背一边关切地问道。
“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我们可是战友啊。”
安允舒又穿回了他的那套汉服,完全看不出他之前在灵流层里摇滚青年的一面。
“没……没事,我没事,就是太疼了……”
千间念由于呼吸过度,意识有些模糊,一旁的护士对佩拉戈娅说道∶
“她问题没那么严重,你们是她同事吧?那就先帮我照顾她一下,那边忙不过来了!”
随后,护士便冲到抢救那些可能现在意识还在灵流层里饱受折磨的前辈的床位边上,忙了起来,其中,张曦也同样处于昏迷状态,看来他也大概凶多吉少。
尽管仍然有点上气不接下气,在灵流层里重伤的部位还是有些许幻痛,但千间念还是想赶快把自己拼老命带出来的记忆里的重要情报赶快报告上去。
“我,我准备……准备好了,开始,开始录音吧。”
千间念抬头一看,刚才由于太害怕没注意看的那位在旁边等候录音的职员居然又是之前在货轮上通知她调职的那位女性,这单位现在难道这么缺人了吗?
看到千间念的这幅惨状,女同事的表情比那天在货轮上还要更加尴尬。自己传递的坏消息没到两个月就应验,谁碰到这种事也开心不起来。千间念只好对她努力挤出一个礼貌的微笑。
“你真没事吗小妞?再休息一会吧!”
佩拉戈娅看了一眼心电监护仪上仍然居高不下的心率,关切地说道。
“没事,我……我怕我,一会,再忘掉点细节。”
她拿出刚刚紧紧攥在手里的录音笔,打开录音功能,然后断断续续但足够清晰地把刚刚在灵流层里发生的事复述了一遍。
“鸟人?摩托人?你可以仔细再描述一下这两个东西吗?”
熟悉又陌生的女同事追问道,而安允舒和佩拉戈娅已经听傻了。
“就是,两个人——我很确定,他们……是人,”千间念喘了口气,平复呼吸,“但是长了个,像天使那样的,翅膀……脚也是,长着鸟爪,至于那个,摩托……”
千间念又开始变得呼吸困难,她只要想到鸟人男那张脸,身体就会感觉到疼痛,所以这段话她讲的格外吃力。女同事也看出她的痛苦,便及时打断了她。
“没事,千小姐,已经足够了,我们十分感谢你的付出,你先休息,之后再有问题我再来。”
说罢,她便拿走了录音笔,行了个礼就走出了病房。
“你快躺下休息吧!有什么需要跟我说就行。”
佩拉戈娅扶着千间念躺了回去,还帮她盖好被子,千间念说了句谢谢,随即便因为海啸般的疲劳感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