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泉水汽很大，眼前的一切都有些失真，池渊的表情也藏匿在这片蒸汽后。
但是池渊说的话，让他的心暂时得到了舒缓。
“短信？”他重复了一遍，在心底早已坚定了自己的答案，他用手撩了撩沾染了水汽的头发，已经有点释然了。
池渊点了点头，他下定了某种决心，之前那种欲言又止的局促感悄然消失。
“对，短信。”他深吸一口气，水波随着他的动作荡开，“就在你们被困在仓库后不久，我收到的。”
陈染默认他继续说。
池渊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眉头微微皱起，“她说…我和陈染困在了旁边的仓库，门卡住了，过一个小时过来。”
一个小时。
陈染的脑海中，林晓可那张带着泪的脸，她瑟瑟发抖的身体，还有那关于回忆的故事，此刻都蒙上了一层细纱。
原来，她真的已经设计好了结局。
“其实，是夏悠悠先来找我的。”池渊又继续说，“但她说一个小时…所以我拖延了一点时间。”
在她的计划中没有学姐？
还是她早就已经通知学姐站在她那边了？
夏悠悠的出现是个意外，但她连夏悠悠的反应都算到了？
如果她只是利用池渊来精准把控被发现的时间，也确实能完成这个计划。
只要有风。
温泉的硫磺味似乎变得浓厚了起来，他竟然有些喘不过气。
陈染抬眼，对上了池渊复杂的目光。
“我有我的苦衷。”池渊声音里带着无奈与忌惮，“抱歉，兄弟。”
陈染没有回复他。
他在心里继续复盘着。
难怪她能那么准确的掐算着时间。
在她楚楚可怜的哀求的时候，她的另一只手，是不是在从容不迫的编辑求救短信？
不，不是求救。
是邀请观众入场的信号。
一切疑问都解开了。
陈染闭上眼睛，温泉的温度也无法驱散身上的寒意。
仓库里的一切，那些细微的触碰，那些压抑的呼吸，现在回想过来。
不过是拙劣的表演。
她要的，就是动摇他的内心。
自以为是的他，此刻已经产生了动摇。
这就够了。
“呵哈哈哈哈…”
陈染笑了出来，他在笑自己。
压抑到最后的无奈涌出来了。
池渊看着他，温泉的热气模糊了陈染的表情，他看不清现在陈染是何种神情。
“所以，学姐找你的时候，你拖延了？”
他狂笑过的语气依旧那么平静，就像是没有感情的机器。
而对方只是点头。
“我并不想让夏悠悠察觉到什么，已经够乱了。”
“而且，林晓可明确要求了一个小时。”
“我不能违背。”
陈染扯了扯嘴角。
“你怕她？”
池渊没有否认。
在林晓可说出他们在感情上很相像的时候，他就明白。
自己不可能拒绝她了。
她知道关于自己暑假发生的一切。
在他看见餐桌上摆着的冰山熔岩巧克力的时候，他才完全的想起了。
那天，有个人点了同样的东西。
她恐怕手上关于他的不止是那个打工的视频。
他是完完全全给开盒了。
感觉林晓可是可以说出他小学五年级暗恋女生名字的人。
“所以，她手上到底有什么？”
尽管陈染已经知道了答案，但他还是想听从池渊口中说出来的。
池渊的眼神闪躲了一下。
在犹豫片刻后，他坦白，“暑假的时候，我为了挣钱，去做过一些兼职。”
“尽管学校不让兼职，但这其实没什么。”
“她看见了？”陈染问道。
“嗯。”
“其实我本来不想告诉你的，但现在已经无所谓了。”池渊顿了顿，“我是校长的儿子。”
“而且我现在还在超赞离家出走中。”
池渊竖了一个大拇指。
“你这傻.逼。”
“我爸也不管吧，不然我早就给抓回去，我只是不想待在那个家里了。”池渊解释。
难怪池渊会告诉她，关于合宿的事情。
原来他有把柄在林晓可手上。
不过校长儿子和离家出走是他从没有听说过的。
他以为他们两个只是普通的双蛆兄弟。
“她什么…都知道了？”陈染惊讶。
“哈哈，我估计是关于你身边的每个人她都知道了。”池渊见识过林晓可凭空变出的山景别墅。
他很清楚，林晓可确实有能力这样做。
陈染想到了夏悠悠。
如果林晓可真的对他身边的人都了如指掌的话，那夏悠悠呢。
她会不会也掌握了夏悠悠的什么秘密？
应该不会。
他在内心反驳了自己。
谁会记恨一个爱画画的奶龙呢。
陈染感觉有点冷。
但温泉是热的。
“走吧。”陈染已经泡的脑袋有点晕了。
他从温泉里站起身，水珠顺着他的身体滑落。
池渊也跟着站起。
两人走在回去的路上，还是一路无言。
不知怎么，陈染有点想回到那个仓库看一眼。
与凶手喜欢回到案发现场不同，他想回去看看林晓可到底有没有准备好开头。
如果没有风，她的计划还会得逞吗。
但这一切都是无意义的。
他看着前方不远处的别墅，那看起来就是一个华丽的牢笼。
“你现在想怎么做？”池渊忍不住的问。
“期待我打出她的战败cg吧。”
会赢吗？
会赢的。
大概。
推开门，客厅空无一人。
桌上的餐盘基本已经给收拾干净了。
只留下了陈染吃剩的蛋糕，香草冰淇淋已经化成了一坨乳白色的液体，与棕色的巧克力酱混合在一起，显得有些狼狈。
就像他此刻的心情。
很难想象这不是林晓可给的吩咐。
特意给他留下的小彩蛋。
“我先回去了。”池渊双手抱着头，“你也早点休息。”
陈染嗯了一声，目光再次落到了那个被遗忘的餐盘上。
他不喜欢甜食，至少他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林晓可却乐此不疲的挑战着他。
现在想来，那些所谓的习惯不过是她精心的训化。
他走上了楼。
打开了自己的房门。
他没有打开灯，但是房间里有一股…
巧克力的味道？
他猛的一惊，顺着香味的来源，他来到了桌前。
借着微弱的光，他看见了…
桌上摆着一杯残留着余温的可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