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风花雪月之地，处处弥漫着奢靡与绮丽的气息。
丝竹之音袅袅，众人载歌载舞，绸缎轻扬似漫天飞絮，往来的美人风姿绰约，如繁花绽放，令人目不暇接。
台上，烛火熠熠生辉，将满堂照得通亮，光色流转间，一位浑身散发着馥郁甜香的蓝衣女子，其妆容竟与那身着红衣白裙的姑娘惊人地相似。
两人亭亭玉立在那梨黄色的木台之上，宛如并蒂莲花，散发着迷人的魅力。
然而，这两人是否真如姐妹般存在血缘关系，着实令人费解。
毕竟二人相貌如此酷似，旁人难免会产生这般遐想，倒也无可厚非。
台下热闹非凡，仿若鼎沸的**。
只需几枚铜板，便能购得一束娇艳的花束。这花可不简单，不仅能博佳人嫣然一笑，还可换取一张选票。
如此诱惑，引得不少人不惜一掷千金，只为赢得佳人的青睐。
“这蓝衣女子？为何我瞧着这般眼熟？” 人群中，有极少数人并未仅仅将目光聚焦于蓝衣女子与红衣姑娘的外貌关联，而是暗自揣度，这位长相酷似晋州那位风头无两的花魁的女子，会不会就是本人呢？
只是，眼前这粉嫩面庞，实在难以窥见几分那声名远扬的晋州花魁的独特风姿，反倒愈发觉得她更似身旁红衣姑娘的姐姐。
“…… 瞧不出其眉目间的真切模样，但确有两分相似…… 只是常兄，你可曾看过那晋州端荣若水仙子媚画？”
“你是说那花魁的媚态字画？”
“是有那么一幅，我有所收藏……”
“那以你在商界久经磨砺练就出的火眼金睛，能否瞧出些门道？”
“…… 瞧不出来。”
的确难以分辨啊！大公子这般思忖着，下意识地摩挲着下巴。
此时，他置身于人群之中，周围喧哗声如汹涌浪潮，此起彼伏，那热烈的气氛仿若一张无形的巨网，将人紧紧包裹，令他也不自觉地感到几分燥热。
只是他心中所思所想却是……
“这红衣女子着装如此大胆暴露，小小年纪竟有这般气度，着实令人惊叹。只是眉眼间仅有几分相似，想来应当只是巧合罢了。”
“可是…… 这蓝衣女子的身高……” 大公子陷入沉思，片刻后，暗自摇了摇头。
“怎会是他呢？想必是我想多了，一定只是意外吧。”
他虽这般自我宽慰，然而微微蹙起的眉头，却早已泄露了他内心深处的疑虑。
意外？巧合？世间真有如此巧合之事？
他本在王府中与那位老先生悠然对弈，棋子起落间，尽享闲适。
出门后，因心中思索着一些繁杂之事，神思恍惚间，不知不觉竟走到了此处。
只是这样的解释，连他自己都觉得牵强…… 哪有人走着走着，就稀里糊涂来到这等风月场所的？
若非常来之地，常人定会对此避之不及，可他却鬼使神差地径直走了进来。
对此，他虽也有自己的说辞，美其名曰劳逸结合。
只是…… 劳逸尚可理解，这所谓的 “结合” 又该作何解释呢？
他本就对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充满怀疑与困惑，或许自己的某些爱好并不光彩，或许那些潜藏在心底的念头难登大雅之堂，甚至可能被视为大逆不道、误入歧途。
正因如此，与那小书童共浴之时，他才会那般迫切地想要确认自己是否是个正常男子，自己的喜好是否合乎常理。
可当时，在那昏黄朦胧的雾气之中，两人距离如此贴近，他绝不可能看错，所以…… 他看到了那小书童的…… 他不禁心生懊恼，不愿再去回想那些事。
在尚未确认那小童雌雄之谜的情况下，就与对方如此亲近，想必会给对方留下不必要的遐想吧。
小童年少懵懂，可身为长者，自己确实不该如此行事。
只是每当思虑起那小童的性别之谜，他心中便不由自主地涌起一些非分之想与无端猜忌。
这些念头如鬼魅般萦绕心间，每每回想起来，他都对自己先前那些莫名的举动感到无奈。
唉，真的太伤那小童的心了……
大公子暗自摇头，决定不再纠结于这些红尘中的情感纠葛。
此番回去，他定要与那小书童好好梳理一番彼此相处的关系。
毕竟，二人之前相处得亲密无间，宛如挚友。
可太过亲近，难免会让对方产生诸多联想。所以此次回去，必须要重新审视彼此相处的距离……
不能因为一时的疏忽，误了彼此的前程……
“哎，这位公子？你投了台上的那两位姑娘哪一票呢？”
此时，一位模样颇为俊朗的蓝衣公子上前与沈阳搭话。
沈阳正沉浸在思索之中，见此情形，出于礼貌回应了几句后，便没再把心思放在对方身上。
见此，这位蓝衣公子并未因沈阳的态度而恼怒，只是站在其身旁，一副指点江山的派头，对着台上评头论足道：“我自然是投了那红衣姑娘一票的，毕竟今日是她的出阁之日，怎么着也得做足这醉仙楼的牌面。我冯块，必然是要给足这东家脸面的。”
“依公子你这装束，应当也是受邀而来吧……”沈阳闻言，只是摇了摇头，“不是。” 他听出了对方话中的意思，却并未放在心上。
那话中的寓意分明是说这东家的脸面是否好看，都得看他们这些人的脸色，这种人，说几句应付下就好，没必要往心里去。此刻沈阳是这么想的。
“红衣与蓝衣的女子不久后应当能拍出个不错的价格吧……”
见对方没怎么在意自己，冯块便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而这一句话，顿时勾起了沈阳的好奇心。
对于这方面，显然他还是个涉世未深的人，这一句话，无疑像一把锐利的钩子，瞬间勾住了沈阳的心。
他原本就想多瞧两眼的兴致，此刻更是被这钩子给完全勾了过去。
他带着疑惑，虚心求问道：“不知冯兄如何得知……”
听到这话，冯块顿时明白了眼前这白衣少年的底细。
毕竟在这风月场中摸爬滚打多年，一听这如雏鹰般稚嫩的话语，就想笑话对方一番。
可瞧对方穿着不凡，他便忍住了，而是摆出一副老师的架势，对其指教道：“你有所不知，头夜的姑娘可是最为金贵的。”
“显然此番举动就是为了抬高这位红衣女子的头夜价格，才故意弄得这般热闹。”
“想必兄台不知，看这样子，你是很少来这地方吧。”
显然，沈家大少竟……被对方看扁了。
但他并未恼怒，只是对对方言语中的那份骄傲感到不解。
来这地方少，就会被歧视？沈阳实在想不明白……
冯块接着说道：“红衣女子今晚都没报上姓氏名谁，显然是为某位大人物精心准备的。”
“哦？” 沈阳顿时来了兴趣。
冯块见对方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那该死的分享欲瞬间爆棚。
见对方还如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般懵懂无知，他便不由自主地说了出来。
“晋州官人众多，三品大官晋州有几人？二品官员又有几人？对此，兄台我观你衣服举止不凡，必然知晓的吧。”
“昏官堂皇！竟做出如此荒唐之事？这不是有辱斯文么？” 沈阳没有直接反驳，而是以套话的方式，试图激励对方继续说下去。
“哎！你这话说的，那红衣女子好看吧……”
“好看……”
“那为何今日不报金价？”
“为何？”
“必然是内定的人选了！”
“城北住着冯员外…… 晋州商行，你可知晓？”
“知晓。”
“城东那方的沈家都护国公你知晓？”
“自然是知晓的。”
“那城西的呢？”
“城西王家的水衡官，自然是知晓的，但兄台，这些大人都与这醉仙楼有何来往？”
“呵呵…… 人牙子手中收到的小丫头，大多都流入了世家之中，少数资质不错的，便被这楼中的主事人留在这醉仙楼里。想必这背后的牵扯颇多，必然牵扯不少大人物。所以，你说巡官为何不查？是不敢查啊，牵扯太多了。”
说着，他见周围人多耳杂，便凑近沈阳的右耳，低声念叨。
沈阳这才知晓其中的内幕，听闻之后，再看向那台上的红衣女子，目光中不禁带上了几分怜悯之意。
“这般啊……”
“是啊…… 我们这等小人物，要是能见上这几位姑娘几面，那可得花大价钱，还得有权有势才行。而醉仙楼的东家，最喜欢的便是结识权贵之人。”
“这样啊……”
对此，沈阳也没什么好说的。
毕竟自己那弟弟经常流连于这样的场所，这方面他确实所知甚少，而今日算是大开眼界了。
他长叹一声，只道世事无常，世间便是一场无情道，自己也不能见此便贸然施以援手，若是纠缠不清，惹得一身麻烦就不妙了，所以他此时决定暂且当一位看客。
“啧！” 地字二十一包间内 ——
顾庆咬牙切齿，见自家外甥竟如此不为女色所动，心中焦急万分。
他迅速调整思绪，见那小子已然不上钩，顿时心急如焚起来。
“看来…… 你那说客也不行啊……” 此刻，一旁身份贵重的世子传来了带着讽刺意味的话语。
照此情形发展下去，这场精心策划的局必然会以失败告终！
而胜者只会是苏墨礼，显然，顾庆并不甘心就此罢休。
“三娘！猛药不够啊！”
而一旁早已卸下面纱的三娘，也是一脸苦相，实在没了办法。
此时，包间中来了位老妇。
“呵呵…… 原来顾大人是想这样做啊…… 只是那公子不好女色，你这法子错就错在色字上了…… 不妨试试义字如何？”
“哦？” 顾庆顿时来了兴致。
“不近女色无非三个原因，一是心有所属，二是身体有疾，三嘛…… 就是那追求。”
“追求？”
“对！追求，亦是向往。那公子身着白衣，穿白衣的公子大多都是心中纯善之人，所谓少年时的无奈就是遇到了最想长相厮守的人却被牵扯而无可奈何。” 老鸨缓缓说道。
“穿衣辨认？你当我傻？” 顾庆没好气地白了对方一眼。
“那公子以往都是一身白衣？”
对此，世子、顾庆和一旁的王大人都陷入了沉默。思索片刻后，纷纷点了点头。
老鸨神色自若，一副高深莫测的姿态，“老身在这情场摸爬滚打多年，见过形形色色的人。观衣断定只是其一，其二，人心向来是禁不起考验的。走身不行，那就走心。所以这般这般…… 那般那般，如此，就可以让那沈家那位公子爷入局了，怎么样？顾大人？”
顾庆先是一愣，而后嘴角缓缓浮现出一抹邪笑，这笑容已然说明了一切，“既然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这好人当得也太麻烦了，我看你这醉仙楼是越开越精明咯！”
言外之意，老鸨自然听明白了，“谢顾大人……”
几刻后 ——
霎时！
台上那带着面纱的曼妙女子再次上台，与那红衣女子低声交谈了几句。
刹那间，红衣女子面色骤变，仿佛遭受了巨大的冲击，脚底好似抹了油一般，转身便小跑下台，脚步匆忙，神色紧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顿时惊呆了台下的众人。
此时，台下立马有几个身强体壮之人如鬼魅般闪现，拦在了红衣女子的身前，如同一座座巨石，横亘在她面前。
“这是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 是不是什么新节目啊？”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台下的看客们还没来得及反应，红衣女子就这般突兀地跑下台去了。
而那主事的台前带着面纱的女子见状，只是声称这是意外，并让大家放心。
可是那红衣女子的神情却做不了假，只见她神色愈发冰冷，见无法逃脱，便开始寻找可乘之机。
就在这时，一只大手如鹰爪般擒住了她的手腕，这一幕被沈阳看在了眼中。
“冯兄…… 这是……” 沈阳对这方面的事情知之甚少，实在不明白为何会这般，只是一味地看着，却也得不出所以然来。
“不…… 不知道……” 就连知晓不少事情的冯块，此刻也愣住了。
而这时，又来了个人，“孤陋寡闻，这小妮子被大人相中了！”
“哪位大人？” 冯块焦急地追问道！
沈阳也顿时来了兴趣。
“呵呵…… 外地来的吧？”
冯块看了看沈阳，眉头忍不住跳动，但还是接着问道：“嗯对对对，还请兄台解惑一二，这……”
“这突然发生的事情也太突然了。先前不是……”
那人好似听出了话中的意思，“呵呵…… 只是你们不知，这未提及价格，必然是为了掩埋下那位大人的身份。所谓官不露面，就是这个道理，你们莫要打探太多！知道不！”
“还有这楼中的大人临时起意罢了，自然是不关我们这些小人物的事情了。”
沈阳，“……”
冯块，“是啊！可惜了啊，这么好的姑娘就……”
“这方面不应该是你情我愿的事情么？我观那红衣女子为何这般躲避。”
“呵呵…… 那不是第一次嘛，姑娘家道中落，不得不卖身求财，可是心系郎君，自然是不情不愿。在这地方，只讲银子！铜板、银两，知道了么？”
“是是是……” 冯块赶忙附和着。
沈阳只感觉自己的三观受到了强烈的冲击。
在沈阳暗自思索之时，他瞧见两人好似眉来眼去，似乎在说着什么。
而后，毫无察觉的沈阳，只见那两人好似对话完毕，纷纷点着头。
“佳人已属沙咤利，空余相思绕梦魂啊～”
“着实可惜，哎，罢了，这都不是我们这些小人物能左右的事，若是想想都觉得无奈啊。”
“兄台，你把我们的话当作耳边风就行，只道寻常罢了，这等事不是我等小人物能插手的。”
“是啊…… 哎，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女子如衣，眉眼如画，只在心中想，莫从心中过啊！兄台……”
他们神情惨淡，好似被夺妻一般。而大公子呢，只感觉自己的三观再次被刷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