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笑吧……其实她只是想告诉我转学的这个消息。」
周一的时候……原来是因为这个，我回想起那天傍晚他的落寞无助，深深埋在背影里。
「她问我：你怎么想？我只是愣愣地看着她，一下子感觉什么都想不清楚……」
他抿起唇，眉间深深，写出苦恼与后悔。
「我——」
「客人，您的餐点到了。」
被忽如其来的服务员打断，草野肩膀耸动着惊诧，愣愣点了点头。
「啊、额，好的。」
上完餐点，服务员小姐却没有走，看着我们，两眼冒着火光。
「额，那个……还有什么事吗？」
「啊、嗯，没事，祝你们用餐愉快。」
服务员小姐用餐盘挡住脸庞，离开时还回头看了一眼。
「感觉……好像被误会了什么……」
「所以我才不想来。」
「啊哈哈，好了，我们继续。」
我点点头。
「额，一边吃东西一边说吧，我有点饿了。」
草野开始低头割起了松饼。
草莓汽水放在我面前，不过我并没有去动它。
「你不喝吗？」
「不。」
我摇摇头，草野耸了耸肩，继续开口。
「当时，我——」
「我觉得你应该先告诉我，为什么要我在这里听你讲故事。」
「啊……对唉，额，我想让你听完之后给我一点建议——」
说到一半，他又沉默下来。
「好像又不太对……」
我默默地看着他，从一点轻松变出越来越多的苦恼。
低着头，他抿起嘴角的苦涩。
「或许我只是……想找个人听听，因为我很苦恼。」
「确实苦恼。」
即使今天表现得比较正常，可眼袋挂着夜晚的感伤，只能欺骗自己。
就像周二那天一样，或许他昨晚想了很多事情。
「那天……我听到她说的话，第一感觉是……气愤，然后是悲伤。」
不过看来并没有想明白。
他放下餐刀，抬头看向我。
「很奇怪吧……明明应该为她高兴的。」
说着，他看向我面前那被藤原喜欢的草莓汽水。
冰块簇拥着，气泡在透光的红粉中升腾，他的目光穿插其中，却不像在看一杯汽水。
「我想告诉她……别走。可是……我应该为她高兴才对，她可以去外国留学，有更好的未来。但……我说不出口。无论是让她留下，还是祝贺她，我都说不出口。」
他的脸被痛苦缠绕，蹙成一团，眉头深深锁着落寞。
「确实奇怪。」
抬起头，苦笑着。
「果然很奇怪啊……」
我摇了摇头。
「我以为我认识的草野，是个很坦率的人。」
以往的草野，总是坦率又豪爽，如此闭塞，真不像他。
他的瞳孔一下子收缩，却又马上撇开了脸。
「这没办法吧……她突然跟我说自己要转学，还问我怎么看……我当然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所以，最后你说了什么。」
「我……」
他的手背的肌肉膨胀起来，餐刀被狠狠地攥紧。
「我说：随妳便，妳去就去吧……然后，她失望地看着我，我是第一次见到那个表情……」
他的声音镀满了苦涩。
「她问我：我走了也没关系吗……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点点头。最后，她在我脸上扇了一巴掌。」
「痛吗？」
似乎没想到我会问这个问题，他抬起头，微微瞪大了眼睛。
「唉？不记得了……那时候，感觉脑袋乱成一团，其他什么感受都没有了。」
「但却记得她的表情呢。」
张大嘴，却什么都没说出口，他点了点头，被失落感浸没。
「是呢。」
沉默了一会，他又继续开口。
「我第一次见到她露出这样的表情……我愣愣地看着她……可是她什么都没说，打完我就走了。」
他把手放在左边脸颊，嘴唇微微颤抖。
「她把问题抛给我……可是……我又怎么知道该说什么？我只是……她的朋友，我无法承载她的未来……」
「你觉得不是你的错。」
顿了一下，我补充到。
「至少不完全是，对吧？」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点点头。
「她一点都没有为我考虑……可是，以我的身份……又凭什么要被考虑。」
「你觉得她喜欢你吗？」
「唉？我……」
他抬起头，眸光闪烁，一点点被动摇吹起波浪。
「我不知道……」
沉默，潮起潮落。
「可是如果她喜欢我，又怎么会去留学？」
失落与痛苦雕刻他的眉头，深深锁着落寞。
「哈哈……」
他的笑声干枯，嘶哑。
「我真自私……居然这么想。」
一点一点垮塌，失去了所有的气力一般，像失水的海绵，留下空洞的疮。
「其实我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朋友吧……」
草野木栽，陷入了精神的困境。
「你真的是这样想吗？」
「是……的。」
他艰难地开口，吐出凝结的犹豫。
不愿去相信，而是选择否定自己，然后在安稳的位置选择妥协。
以及……害怕受到更多的伤害。
「我该怎么做？」
「我不知道，我没谈过恋爱，也没考虑过这些问题。」
「这样吗……」
眉眼涂抹失落，咬着唇。
「可是——」
翻涌的思绪，抹去记忆上的封尘。
「如果什么都不做，最后只会剩下……悔恨。」
低下头，看着手里的书《挪威的森林》，过去历历在目。
「但是我……」
沉默，把思绪的空隙填满。
他低垂的眉眼，是放不下的固执。
「我做错了吗？她希望我怎么做？为什么她不能讲清楚，而是……给了我一巴掌。」
我轻轻叹了一口气。
「不是她希望你怎么做，而是你希望——
就在这时——叮咚。
手机的通知声，融化在粘稠的气氛里。
草野抬起头，有点惊讶地看向我。
我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下意识锁起了眉头。
「怎么了？」
「发生了点意外。」
「唉？什么意外？」
我收起手机，看向草野。
「草野，我一会会去隔壁坐着，你一定要在这里呆着。」
「唉？为什么？」
要告诉他吗？让他做好心理准备？但他会逃跑吗？
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口。
「一会藤原会来。」
「啊？！」
草野大叫一声站了起来。
「这、这可不行！」
「你们应该好好谈谈。」
「可是……我还没有想清楚。」
「但她马上就来了，你想错过这次机会？」
他低下头，沉思起来，过了一会，看向我想说些什么，却走不出声响。
「还是说，你想让那成为最后一次见面？」
「我……不想。」
紧绷的肩膀松了下去，他坐回座位上。
「……好吧。」
不过……他现在的状态，真的行吗？
但是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和泉，你早就计划好了？」
我没有回答，而是站起身。
「这杯饮料是给藤原点的。」
「原来是这样吗……」
苦笑着低下头，对着我摆了摆手。
我点了点头，拿起之前用的咖啡杯，回头看了他一眼。
袴田，加油。
还是没有说出口。
带着杯子，来到了隔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