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雨踩着共享单车的踏板冲进旧城区时，锁骨处的皮肤已经泛起鱼鳞状的红斑。她对着便利店橱窗调整呼吸，倒影里少女姣好的面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血色——徐曼如最后那个怨毒的眼神像是诅咒，让她体内蛰伏的某些东西又开始躁动。
“要忍住，还差几个街区就到了。”
洛雨卯足了劲儿，狂蹬着单车疾驰而去。
四周的街景如光梭般从身旁掠过，而危险的驾驶差点让她撞翻好几个行人，但她来不及道歉，因为哪怕晚一步恐怕都会带来不容逆转的后果。
终于，在长达五分钟的生死时速后，洛雨将单车停在了一家尚未挂牌的小诊所前。
“拜托了肖姐，你可千万要在啊…”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诊所的大门被“砰”的撞开，下一秒，一个身型消瘦的男人从里边毫无预兆地飞出，不过更准确的说，应该是被什么东西给硬生生丢了出来。
男人狼狈地趴在地上，嘴里不断咒骂着：“庸医！虐待病患！给我等着，老子现在就去举报你！”他挣扎着爬起来，擦着嘴角的血沫，眼神凶狠地瞪了一眼诊所那扇在他身后紧紧关上的、毫不起眼的白色木门。
洛雨的心猛地一沉。肖姐在诊所！但这显然不是个“营业”的好时机。
体内那股难以忍受的燥热此刻像滚沸的岩浆，从锁骨那片鱼鳞状红斑处凶猛地向全身蔓延。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血管在皮肤下贲张、搏动，仿佛有无数细小冰冷的虫子在里面啃噬爬行。
眼前已经开始发黑，汗水浸透了额发，冰冷地贴在皮肤上，与体内的高热形成诡异的冰火交织。
“等…等一下！”洛雨的声音嘶哑而微弱，几乎被男人的怒骂淹没。她想对那男人说点什么，也许是解释，也许是阻止他激怒肖姐，但身体的剧痛让她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单车在她松手的瞬间歪倒在地，轮子还在惯性作用下徒劳地空转。
男人正要去踹门，听到声音，充满戾气的目光恶狠狠地扫向洛雨。看到她惨白如纸、冷汗淋漓，锁骨处那片妖异红斑正在缓缓扩散的样子，男人明显一怔，随即脸上露出混杂着厌恶和惊惧的表情：“草！又一个疯子！这鬼地方邪门透了！”
他似乎也察觉到了洛雨身上散发出的某种不祥气息，比诊所里那个暴力女医生带给他的威胁感更加强烈和原始。他本能地后退了一步，放弃了踹门的打算，嘴里嘟囔着“晦气”、“算我倒霉”，一边警惕地盯着洛雨，一边跌跌撞撞地转身快步跑开了。显然，他只想尽快逃离这个地方。
男人消失在街角，巷子里只剩下洛雨粗重而痛苦的喘息声，以及倒地的单车偶尔发出的金属轻响。
不能再等了！
洛雨几乎是扑到诊所门前，用尽仅存的力气，疯狂地拍打着那扇白得刺眼的木门。
“肖姐！肖姐！开门！是我！洛雨！”她大口喘着粗气，指甲在门板上划出刺耳的声音，“我…我快控制不住了！…那些东西…又…又来了！”
门内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回应。那扇紧闭的门，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
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洛雨。难道肖姐被那男人气走了？或者她不想管自己了？绝望像一双无形的手扼住了她的喉咙，锁骨处的红斑骤然扩散开一大片，颜色更深，细密的鳞片状纹路仿佛要破皮而出！剧烈的灼痛和冰冷的麻痒感让她双腿发软，整个人顺着门板滑坐在地。
就在她意识即将被体内汹涌的异物感和濒临失控的恐惧彻底吞噬的瞬间——
“咔嚓。嗒。”
门锁轻响，紧接着是清脆的开门栓声。
那扇看似普通的白木门向内无声地开了一道缝隙。
一股混合着浓烈消毒水气味、清苦中药香以及某种难以名状的、更底层的、冰冷的、金属般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这气味诡异而复杂，却奇异地带着一丝洛雨极度渴望的熟悉感——肖姐诊所的味道。
一只骨节分明、修长苍白的手从门缝里伸了出来，这只手干净得可怕，指甲修剪得一丝不苟，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感。那只手精准地一把抓住了洛雨几乎失去知觉、正在无意识抓挠自己锁骨红斑的手腕。
一股难以形容的冰凉触感瞬间透过皮肤渗入，并不是舒适的凉意，更像是某种冻结灵魂的深寒，却奇迹般地暂时压制住了洛雨体内那股肆虐的灼热和躁动。
一个低沉、平静、毫无波澜的女声在洛雨头顶响起，语气冷静得近乎冷酷：
“闭嘴，省点力气。松手，再抓就烂了。”
洛雨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了一点点，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肖…肖姐…”
那只抓住她手腕的手猛地发力，一股强大的力道不容抗拒地将虚弱不堪的洛雨整个拽进了门内。
“砰！”
门在身后沉重地关上、锁死。门外的世界，连同那倒地的共享单车、喧闹的旧城区和男人留下的戾气，瞬间被隔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