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洛兰王国最繁华的中心城市,蒸汽工业与古代文明交汇相织的中心城——王都 伦蒂尼恩。
一座哥特复兴式建筑矗立在教廷广场的西北角,红砖外墙在岁月雨水和煤烟的洗涤下染成了深赭色,像一块久经磨砂的旧书皮,尖拱窗的铅条玻璃上镶嵌着十二星座的彩绘图案,正门上方的石雕门楣上,九位上古先哲的雕像俯视着来访者,他们手中的卷轴实际上构成了隐藏的排水系统——每当暴雨降临,雨水会从哲人们的袖管中倾泻而出。
午后的阳光透过彩绘玻璃,像橡木地板上投下的菱形光斑,留着一头柔顺的金色双马尾辫的少女希尔妲正踮起脚尖,金发在斜阳的光线中如同融化的蜂蜜,随着她伸手去够顶层书册的动作轻轻晃动。
她的指尖刚碰到那本《蚀的研究》的皮面书脊,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从上方阴影处探出,先一步取下了古籍,熟悉的雪松气息漫过来。
“你是想要这本书吗?”声音从头顶落下,希尔妲的耳尖瞬间烧了起来,转身时差点撞翻身后的移动书梯。
她仰慕的猎魔人前辈,也是她的救命恩人——猎魔人克里夫正穿着那件黑色中长款风衣站在二级台阶之上。
“我只是听说……有个村子从地图上彻底消失了,跟传说中的「蚀」有关……所以,想来查找一下相关的资料。”
希尔妲低着头扶了扶金丝眼镜的镜架,在这位前辈面前,像是一个手足无措的小孩子。
“每当巨大的负面情感,如绝望、仇恨、悲伤、痛苦、恐惧复合在一起,形成巨大的立场,立场会因为某个契机爆发,例如稳定的魔力源,某件诅咒的遗物或是魔女或恶魔的存在,爆发之后黑暗会将特定区域笼罩,形成一个结界,这就是「蚀灾」,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会引发负面情绪场爆发。”
“那是什么?”希尔妲手指绕着耳边的发丝,仔细的聆听着。
“那就是腥红之月,又被叫做「赤月」,一旦黑暗力量达到鼎盛,天空之上将再也看不到一颗星辰,午夜凌晨的钟声敲响时,「赤月」就会降临,赤月之下所有的负面情绪与黑暗中蠢动的力量都会被放大无数倍,传说中生与死,过去与现在的门也会被打开,而前几日正是十年一度的赤月降临之日,恐怕这就是村庄消失的真相吧?”
希尔妲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心中只想着克里夫前辈不仅实力强大,相貌英俊,还博学多才,我也能像他一样那就好了。
…………………………
凌晨的钟声从破败的教堂塔顶传来,沉闷而迟缓,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村民们仍在沉睡,无人察觉天色的异变——直到那轮赤红的月亮从云层后浮现,如一只充血的眼瞳,冷冷俯瞰着这片土地。
起初,只是风。
风掠过茅草屋顶,发出呜咽般的低啸,卷起枯叶与尘土,在街巷间游荡。接着,钟声忽然变得尖锐,像是铁锤敲击头骨,震得人耳膜生疼。狗开始狂吠,牲畜在圈里躁动不安,而沉睡的人却像被无形的力量攫住,无法醒来。
然后,月光渗进了村庄的每一道缝隙。茅屋的墙壁渗出暗红的液体,像陈年的血痂;井水沸腾,浮起腐烂的鱼骨;田里的麦穗疯狂生长,却结出漆黑的籽粒,宛如一颗颗干瘪的眼球。沉睡者的皮肤下,血管如蚯蚓般蠕动,他们的梦境被染成猩红,梦见自己站在悬崖边缘,脚下是无尽的深渊。
第一声尖叫划破夜空时,钟声戛然而止。可月亮仍悬在那里,赤红如初。而村庄,已不再是原来的村庄了。
腐败与霉菌交杂的气息粗暴的侵入银发魔女的鼻腔,黑暗中凝结的空气让她沉闷到几乎窒息,她摸索着从床上起来,可就在她睁开双眼的一刻,猎魔人敏锐的感知力和她无数次从死亡边缘擦肩而过的身体中每一个细胞都在警告她————有危险!
银发的魔女挥动宛如白玉莲藕的雪臂,浅蓝色的鸢尾花从床边骤然生长而出,鸢尾兰手中法阵凝结进而化形成冰晶,冰晶构筑成墙壁将无声靠近的怪物胸膛刺穿,黑色的脓液从那人形的怪物胸膛流出,他不停的颤抖着将冰晶和地面全部污染。
这是她变成魔女之后习得的新能力。
“这是……死灵生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鸢尾兰四处环顾,发现这里还是她睡熟的卧室,可是一切都变了,蔓生的苔藓上面沾染着诅咒的血液和某种不知名的浓浆,墙壁上被撕裂出一道道缝隙,寒冷的风夹杂着死亡的气息让人汗毛倒立,床铺上也生满了菌类,扑鼻的恶臭简直让人呕吐。
最重要的是——床边的尤利娅去哪里了?
她彻底慌了神,不论怎么感知也感知不到尤利娅的存在,她发现自己的裙子正穿在自己的身上,水晶剑的挂坠也在。
她急忙夺门而出,想要叫醒莫妮卡和莉娅,却发现整个房子像是废弃了十几年,到处都是虫类、蛛网和厚厚的灰尘,看不见半点莫妮卡和莉娅的身影,更看不到尤利娅。
鸢尾兰心急如焚,可是猎魔人丰富的战斗经验命令她冷静下来,她沉下心来,眼神冷冽,她能感受到门外有数不清的死灵生物以及一股股异于常人的魔力气息。
当她透过窗户看到高悬于天空上的血月之时,似乎明白了什么。
赤红的月……
被诅咒的村庄……
拉弥亚的禁忌研究……
巨大的负面情绪爆发是蚀灾的必要条件……
这里也许就是十年前希尔妲所说的那个村庄,可是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会一夜之间阴阳颠倒,变成一片死亡之海?
鸢尾兰踢开被蛛网笼罩的正门,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了银剑,这把精雕细琢的银剑是上级猎魔人身份的象征,上面用古代文字镌刻着——“死亡便是赐福”。
本该空荡的街道上,“人”影绰绰。农夫、铁匠、孩童……他们拖着脚步,在泥泞的路上缓慢移动,头颅低垂,手臂像折断的树枝般摇晃。他们的眼睛——如果那还能称之为眼睛的话——蒙着一层乳白色的膜,嘴角挂着凝固的涎水。
而在他们之间,“魔女”们静立如傀儡。
她们穿着破烂的黑色长裙,头戴枯萎的花冠,面容苍白如蜡。没有表情,没有意识,只是静静地站着,像被钉在空气中的蝴蝶标本。偶尔,她们的指尖会抽搐一下,仿佛被无形的丝线拉扯。
银发的魔女,也许说是猎魔人握紧了剑柄。
冷汗浸透了她的脊背,寒意从脚趾蔓延到了她的每一寸肌肤。
怎么会有这么魔女在这里,而且她们的面容怎么那么熟悉……
这不是昨天见到的女性村民们吗?
怎么会一夜之间变成了魔女?
这根本不是普通的“蚀灾”,这背后隐藏着一个惊天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