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意识从混沌中缓缓浮起,最先感受到的是一丝微凉的触感——有什么柔软黏滑的东西正轻轻滑过她的脸颊。
她艰难地睁开眼,模糊的视线中,小白蛇正盘在她的肩头,细小的蛇信小心翼翼地舔舐着她脸上的伤口。每一次触碰,都带着一丝奇异的清凉,仿佛有微弱的荧光在伤口处流转。她怔了怔,伸手摸向自己的脸——原本被紫色长鞭撕裂的皮肤,竟已愈合了大半,只留下淡淡的痕迹。
“恩公,你好些了吗,恩公!”小蛇的竖瞳里噙着泪水,可怜巴巴的样子差点把鸢尾兰逗笑了,她的蛇尾轻轻缠上少女的手腕,像是在安抚她。
“谢谢你,小戈尔贡。”
“这是妾身应该做的~”
“那个紫色长发的女人叫史黛拉,是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据说她原来是芙蕾雅身边第一名侍女,但是因为嫉妒其他女仆的美貌,歹毒的杀害了她,所以芙蕾雅将她放逐到这里。”
其实,鸢尾兰刚刚完全可以使用教会秘传的「铁甲作用」使用反作用力将那攻击反弹回去,但是她害怕暴露了自己猎魔人的身份后会更加寸步难行,所以只得承受下了那一击。
少女静静地坐在冰冷的石地上,双手无力地垂在膝间。她的指尖微微颤抖,像是想要抓住什么,却最终只能徒劳地收紧,又松开。银色的发丝凌乱地散落在肩头,有几缕被干涸的血迹黏在脸颊上,她却连抬手拨开的力气都没有。
自己怎么会这么无助,尤利娅,你到底在哪里,你会不会来救我。
她又想起芙蕾雅的话语,心中一阵难以言喻的冰冷。
她的目光低垂,盯着地面上的一道裂缝。那裂缝蜿蜒曲折,像是一条永远找不到出口的迷途。她的思绪也如此刻的影子般,被拉得细长而破碎。
——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在鸢尾兰脑海中盘旋,却找不到答案。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牢房特有的腐朽气息,仿佛连空气都在嘲笑她的无力。
小白蛇轻轻缠绕在她的手腕上,鳞片冰凉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却无法驱散她心底的寒意。她微微侧头,看向小蛇,那双淡紫色的眼眸里盛满了迷茫。
“这种无尽的孤独,好像很久以前也体验过……”她低声呢喃着,声音轻得几乎消散在黑暗中没有回应。只有远处滴水的声音,一下,又一下,像是时间在无情地流逝。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地面,粗糙的石面磨得指尖发红。疼痛细微却清晰,却比不上她内心的焦灼。
——力量不够。
——信息不足。
——甚至连这里是哪里都尚未明晰。
她缓缓闭上眼睛,睫毛在苍白的皮肤上投下细碎的阴影。喉间涌上一股苦涩,像是吞下了整片黑夜。
就在这时,她的影子似乎微微蠕动了一下。
鸢尾兰猛地睁开眼,死死盯着地面。
影子安静如常。
——是错觉吗?还是……
她的手指微微蜷缩,指甲几乎要嵌入掌心。
“不……不能这样下去,一定还有什么办法。”她喃喃自语,声音低哑却坚定。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抬起头。
无论如何,她必须找到答案。
即使是面对那个黄金乡的魔女芙蕾雅。
就在这时,她忽然察觉到一丝异样——自己的影子,似乎比周围的黑暗更加浓郁。
她缓缓低头,瞳孔骤然收缩。
她的影子……似乎又在蠕动。
不,这绝对不是错觉。
黑色的轮廓如液体般扭曲、拉伸,渐渐凝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形。那身形纤细修长,长发如瀑,轮廓熟悉得让她心脏猛地一颤——
“尤利娅……?”少女的声音几乎哽住。
影子无声地笑了。
那张模糊的脸缓缓抬起,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笑容越来越大,直到几乎撕裂了整张脸的轮廓。明明没有声音,少女却仿佛听到了尖锐的笑声在脑海中回荡。
“你不是她……”少女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声音冰冷。
影子歪了歪头,似乎在欣赏她的反应。随后,它缓缓抬起手,指尖轻轻点向少女的胸口——
就在影子要触碰到鸢尾兰胸口的一刹那,影子瞬间溃散,化作黑雾重新缩回少女的脚下,仿佛从未出现过。
寂静重新笼罩牢房。
少女的呼吸急促,额角渗出冷汗。她低头看向小白蛇,后者正恐惧的瞪大着那对蛇眼,害怕的不停颤抖。
“怎么了,你怎么这么害怕,那是什么…………”她轻声问道。
“恩公不知道吗,那东西像极了,对,没错,就是那个东西啊!你知道的,不对,都知道的……那个啊!”小蛇戈尔贡语无伦次,好像还在害怕着消失的黑影。
“那个是哪个?”鸢尾兰有些无语,但是没有责怪小蛇,反而温柔的摸了摸她的额头。
“赫卡忒的「夜影」啊,绝望的代名词,所及之处,尽是绝望,有位人类的贤者曾预言总有一天赫卡忒的夜影将吞没整个世界,让世界重归虚无与混沌。”
鸢尾兰立刻明白了小蛇戈尔贡的意思。
「夜影」也就是「Night Shadow」,是赫卡忒的象征,绝望魔女显现,其实也就是指的夜影显现,巨大的黑暗笼罩城市,黑影拔地而起,将天空、建筑、大地、水流最后连同人类牲畜一起吞没,第一次的显现事件就是由此这番的情景,七日间的黑暗里,有三万人因此彻底从世界上消失。
“你根本没见过她出手,不知道那个女人的深浅,又凭什么这么说,你不过是在欺骗自己。”
芙蕾雅的话重新回荡在鸢尾兰的耳畔,她沉默了,她真的还能无条件的相信尤利娅吗?
不知不觉中倦意席卷而来,她陷入了沉睡之中。
鸢尾兰的意识在黑暗中不断下沉,仿佛坠入一片无底的深海。恍惚间,她感觉自己穿过了一层冰冷的屏障,梦境里,四周的景象骤然扭曲——她站在了一条幽暗的走廊尽头。
这里比任何一处牢房都要深邃、寂静,连空气都凝固成粘稠的黑暗。墙壁上刻满了古老的符文,暗红色的纹路如同干涸的血迹,在阴影中微微闪烁。走廊尽头是一扇沉重的黑铁门,门缝中渗出丝丝缕缕的寒气,仿佛连呼吸都会被冻结。
银发的魔女不由自主地向前走去,脚步声在死寂中回荡。
当她伸手触碰铁门的瞬间,锁链的碰撞声骤然响起——
“哗啦——!”
那声音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沉重、冰冷,带着某种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门,无声地开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被重重禁制封锁的囚室。房间中央,一个纤细妖娆的身影被高高吊起,双臂展开,露出白嫩的腋下,粗重的锁链缠绕着她的手腕、腰肢、脚踝,甚至脖颈。每一条锁链上都刻满了发光的咒文,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不断收紧。
那是一名少女。
粉色的长发凌乱地垂落,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露出尖削的下巴和苍白的唇。她穿着一件破旧的黑色兜帽长袍,衣摆破碎,露出纤细的脚踝和苍白到近乎透明的皮肤。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对小巧的、蝙蝠般的尖耳,以及从唇角隐约露出的尖锐獠牙。
——血族。
而且,是被刻意囚禁在此的,绝不能放出的存在。
鸢尾兰的呼吸不自觉地屏住了。
就在这时,被吊起的囚徒忽然动了。
粉色的发丝微微晃动,她缓缓抬起头—兜帽下的眼睛,睁开了。
那是一双猩红如血的眼瞳,深处却流转着诡异的金色竖芒。她的目光直直刺向少女。
“你想要什么?”
她的声音沙哑而甜美,像是蜜糖中混入了碎玻璃。
“我能给你想要的一切,但是……代价是——”
锁链随着她的动作哗啦作响,咒文的光芒骤然暴涨,仿佛在压制某种即将爆发的恐怖力量。
少女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却发现自己无法移动分毫——
“事成之后,我会攫取你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