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递还回来的手枪，此刻苏白看眼前的老头眼神已经不同了。
这妥妥的超人啊，体术猛，技术猛，还会给人看心理问题。
“你有病啊。”
“什么病？”
“精神病。”
老头瞪了一眼苏白，指了指地上躺着的普拉格：
“这人你是怎么赢他的？”
“他好像是个傻子，看不到我，被我拿石头直接敲晕了。”
墨守城检查了一下男人头上的伤口，点了点头。
“确实是被钝器所伤。”
而苏白正在回味方才的独特感受。在自己受到惊吓，应激之下开枪之后，居然好像和那颗子弹建立起了某种独特的联系。
从而，让苏白得以控制其运动的方向。否则以刚才的距离来说，那个男人必死无疑。
可是为什么？自己之前明明尝试过，地上的弹壳不能移动分毫。难道是要运动中的物体自己才可以控制？
想着，苏白有种跃跃欲试的冲动。于是她丢出了手中的左轮。
见状，走在前面的墨守城连忙找了个掩体藏了起来。而在抛物的过程中，苏白一直在努力寻找方才的那种奇怪的感觉，那种建立联系的感觉。
可是一无所获。
啪嗒。
“啊啊啊！”
苏白冲了过去，心疼地摸着枪身上的划痕。自己真的是没事找事，换个东西试不行吗？哪怕随便捡一块路边的石头也好啊……
墨守城从掩体后面走出来，给苏白狠狠敲了一下：
“你在干什么？万一走火了你知道有多危险吗？”
“对不起。”
苏白抱着头，不敢顶嘴。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方才的战场。到处都是触目惊心的弹痕，一旁的空地上整整齐齐躺着四个人。
“那个……他们怎么了？”
啪！
一声沉闷的声响，现在变成五个了。
“自然是晕了，或者死了。”
“这么做，没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反正是这群家伙先动手的。要不是我们每年都在这段时间加强了戒备，也不知道有多少学生会遭到他们的毒手。”
“他们究竟是……”
苏白边问着，边走到躺在地上的人身边，举起了枪托。
“你要干嘛？！”
墨守城真的是惊了。他不是没见过冷静的学生，可现在这局面是不是有点冷静过头，达到熟练的地步了啊？现在绝对是打算灭口吧？这是要干什么了？
“哦，我想着小说里都说不补刀是大问题，指不定什么时候这些家伙里面就有天赋异禀的选手给我们整个大活。”
边说着，苏白倒持左轮，狠狠抡在第一个黑衣人的头上。
抖了抖，黑衣人没有其他的动静。
“停停停！我来，我来。你这样一遍下去，到时候全是尸体了就。我们还怎么问东西？”
“哦……”
苏白面无表情，缓缓起身。而墨守城显然没有注意到苏白的异常，开始一个一个打晕，并且确保没有苏醒的可能。
吧嗒，吧嗒。
左轮手枪转动的声音。
卡拉，卡拉。
弹壳掉落的声音。
苏白漠然的眼睛掠过一抹黑气，缓缓抬起。瞄准的目标，正是……墨守城。
老人早已在后方发出异响的时候就警惕起来。于是，在枪声响起的瞬间，老人的防御也瞬间就位。
于是，那颗子弹就像被某一股极为巨大的力量吸引，瞬间就偏离了原本的弹道。
墨守城皱着眉头看向面前冷若冰霜的少女。脸还是同一张脸，可气质上有着天壤之别。
如果说之前的少女，让老人觉得是个有些聒噪，有些怪异，但是也还称得上青春靓丽的女孩子，那么现在面前的少女，就是不折不扣的杀手。
“你，是谁？”
有些警惕地后退，老人想起先前苏白的自我介绍。
“哲学系？不会真的有什么心理问题吧？”
原本老人把苏白强行拖到这边来，是为了不让流弹误伤其他人。可现在的样子，恐怕确实这个白发的少女有着不小的心理问题。
她明显对袭击一无所知，可表现出来的惊慌却不及寻常人的一成。看似没有战力，却莫名其妙解决了一个可能是这个袭击小队的头头。
“看来，抓到大鱼了。”
墨守城眯了眯眼睛，这让他想起某种只由禁神部处理的事情——邪神事件。
通常来说，邪神选中者无法进入空云大学。可也不乏某些特殊之人，他们的契合度很高，在不全面激发邪神之力的情况下，探测器也无法察觉。
“现在要怎么办？这个女娃之前怪聒噪的，静下来倒是好看了点……”
如果苏白此时意识清醒，一定会大声喊冤。
面前的少女站在那里没有动弹，可老人却突然感到一阵危险正在朝自己袭来。
他四处张望，然而入目皆是黑色，即使以他的魔力掌控等级，也无法看清所有地方。只能听到一阵隐约的风声。
“什么东西？”
险之又险，墨守城避开了一次袭来的东西。就在那一瞬间，他看清了其真面目。
“子弹？可是刚才我不是就已经避开了吗？”
没来得及思考，墨守城立刻停止躲避，冲向苏白。他知道，在这种诡异的邪神之力面前，自己能做的唯有先发制人。只要能够制服面前的少女，那么就还有机会救下两人。
否则，不仅自己会死，这个可怜的少女也会沦为邪神肆虐的容器。
隐约的风声始终在老人的耳边呼啸，给他造成了极大的心理压力。他必须时刻保持警惕，否则就会被不知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冒出来的子弹杀死。
而少女只是站在那里，漠视着他的接近。星空般的眼睛里，只有空洞。
墨守城的能力是和斥力有关，他可以凭借斥力，在狭窄的地形间做出各种灵活的动作。也可以凭借斥力，让自己的速度得到极大的提升。
然而他发现，自己无论怎么移动，即使在如此暗淡的环境里，少女的眼睛也一直跟着他。
最诡异的是，脑袋没有动。老人不敢绕了，生怕自己如果绕到少女背后，能给她眼睛蹦下来。
嗖！
这次墨守城没能来得及躲开，小腿上中了一下。顿时老人就感觉自己的整条腿都失去知觉，还带着冰凉的寒意向上扩散着。
心道不好，这样一来，恐怕之后的攻击一个都躲不开了。墨守城心里涌起一股悲凉，还有对邪神的痛恨。
该死的邪神，就这么夺取了一个无辜少女的生命。只恨自己能力有限，未能保全……
斥力全开，现在墨守城将回弹所有向他袭来之物。不过，魔力的消耗也是惊人的。很快，老人就油尽灯枯。
而在此期间，子弹像是知道攻击无用，一次攻击都没有。
“这样下去，恐怕一场邪神浩劫就要在我们心理系里席卷开了，唉……”
一声轻叹，墨守城静静等待着痛苦的到来。
然而过了半晌，预料之中的死亡也没有降临，反而是被打穿的小腿，在肾上腺素小腿后传来一阵剧痛。
老人连忙看向苏白的方向，可对方似乎已经蹲下，只能看到一个被冰蓝色长发盖住的模糊身影。
似乎，还在不停颤抖着。
“又是这里……”
苏白睁眼，又是那片熟悉的冰川。酷寒的风吹在苏白单薄的身体上，没有让她受到一丝伤害，却让她感到一阵刺骨的冰冷。
“我刚才不是还在补刀吗？只是感觉越补越带劲，然后那位教授把我叫停……”
带着颤抖，苏白蹲下，试图提供一点可怜的温暖。
快点让我醒来啊，真的好冷……
寒风中瑟缩着，眼前似乎出现了幻觉。
“呵，呵呵……”
有气无力地发着抖，苏白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景色：
“卖火柴的小女孩吗，有点意思啊……啊……”
止不住的打战。
像是荧幕一般的画面里，是一幕幕人家的幸福生活。
“我才不要吃这个！给我那个嘛好不好，奶奶！”
奶声奶气的小女孩声音传来。
“妈！我这次考了第一名！”
有些兴奋的男生说道。
“老婆，我们接下来就要在这里生活了，好不好？”
男人温柔地握着女人的手，深情地说道。
……
这是在干嘛？苏白有些莫名其妙。似乎是苏白的反应有些过于平淡，让某个存在有些不满，上面开始出现引导性质的文字：
“看呐！他们多么快乐！看呐！你是多么痛苦！”
“凭什么你就要遭受冰霜苦楚，而他们却能尽享人世之福？”
漆黑而扭曲的文字在屏幕上密密麻麻，掩盖住了底下的画面。直到最后：
“让他们死……让他们死……让他们死！”
凄厉的声音从面前传出，苏白心里一阵烦躁。
“你干嘛啊？去死啊你！”
然而，死字似乎触发了什么，画面消失下去，苏白又不得不直面那冰雪遍地的冰川。
苏白需要再次忍受那蚀骨之寒。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总之度日如年。面前再次出现了光幕，苏白有些迟缓地看向前方。
“吃什么吃？这不吃那不吃，那就别吃了！”
一个老女人的厉喝传来，随后就是小女孩的哭声。
“第一名有什么用？你能赚钱吗？不全都是靠我在养你？还在我面前显摆上了，真的是。”
男生的脸色僵住了，他只是想分享一下自己的喜悦，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回应。他的脸色灰暗下去，走向阳台。
“你说什么？你以后就一直待在这里？这个小地方？我跟你讲，没有房子车子，你休想！”
“不，我只是……”
男人无力地伸出手，却只能留下女人愤愤离去时的一缕断发。
……
苏白摇了摇头，面前的东西让她心烦意乱。她不喜欢这些东西。
“看呐！他们是多么的痛苦！听呐！你是多么的善良！”
“为何世道不公，为何人人难通？”
苏白面无表情。
“让他们死，了结痛苦！让他们死，了结痛苦！”
“滚啊！！”
光幕骤然破裂，连带着的，是整片冰川世界。
“哈……哈……”
有些吃力地喘着粗气，苏白醒了过来。她发现自己已经蹲在了地上，和先前在冰雪世界里的姿势相同。
同时，某种联系出现在自己的感应中，苏白恍然，正是一枚飞行中的子弹。
而此刻，似乎是随着苏白的苏醒，那枚子弹暂时失去了潜意识下的操控，径直飞向了墨守城的额头。
“停！”
瞬间，速度极快的弹头悬浮在老头的面前，吓得他脸色发白。
“碎！”
苏白轻轻一握，弹头化作齑粉，仿佛已经经历了无数的岁月，唰唰落下。
撩开面前瀑布般的长发，苏白探头出去，便和面前的老头大眼瞪小眼。
不得不说，多亏了子弹上附带的冰霜之力，否则墨守城早就失血过多而死了。他这段时间就这么一直瘫在地上，紧张地看着面前的少女。
当子弹再次飞来的时候，他甚至都没有意识到。魔力已经耗尽，没有那种感应能力了。
直到子弹悬浮于前，炸碎成细微的粉尘，他才恍过神来。
而少女探出她那张美丽的脸庞的时候，才看到那个教授此刻正瘫坐在地上，一副不行了的样子。
“我去，教授！教授！你咋了？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
她也看到了老人裤腿上的血迹：
“谁开的枪？居然敢伤您，简直就是大胆！我去教训他！”
墨守城欲言又止。半晌后，才叹了口气：
“你送我去二楼的213室吧。”
“好的，教授，我这就……”
话没说完，苏白摇晃了一下身子，栽倒在地。
……
“还有什么细节要招的吗？”
回去的路上，希银虚着眼睛，看着左顾右盼的苏白。
说实话，当她心急火燎地跑到心理系的213室，看到躺在床上的苏白时，她承认她慌了。
不过还好，过了一会，苏白就醒过来了。一旁的一位黑长直少女面无表情道：
“不用担心，她只是低血糖，打了些葡萄糖就没事了。老师去医院了，这是费用清单。”
于是递过来一张纸，上面是墨守城的治疗费用，以及黑发少女的照顾费用。在不停道歉下，希银拖着苏白离开了心理系。
“好好好，一晚上不见就捅出这么大的篓子，你可真行啊？”
“又不是我想的……”
“还敢顶嘴！”
“对不起，我错了。”
苏白认错十分迅速。
希银面色稍霁，她有些担心道：
“我之前居然都不知道还有这种恐怖组织，希望今天晚上的宴会不要出问题吧……”
她靠近了苏白，紧紧抓住了她的手：
“还有你，不许再离开我的视线！不然……我作为师姐，怎么保护你？”
“哦……”
“你想说什么？”
“我那把左轮……”
“太危险了，我替你保管。”
“可是最后一发子弹都已经被用掉了，没事的。”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两人吵吵闹闹的，一路前行。
“去哪儿？”
“废话，当然是食堂了。看你那样子，人都饿晕了。”
苏白想反驳，自己应该是领悟新能力太辛苦了，但最后只是嗯了一声。
“好。”
握住希银的手掌心，有符号熠熠生辉，苏白第一次知道了自己手心符号代表的力量。
死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