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
白小汐好似跌入了一潭死水,四周都是黑漆漆的,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慢慢往下落,却怎么也落不到尽头。
她仰着头,看着自己十六岁人生的每一个值得纪念的画面,它们被一个个气泡包裹住,伴随身体的下落渐行渐远。白小汐想挥挥手,抓住离她最近的那个气泡——那是她十六岁生日一家人一起去海边烧烤的场景。
夏天的大海,应该是温暖的吧。可这里的海,为什么这么冰冷,她感觉到有种不知名的东西贴在她的后背上,看不见摸不到,但能感受慢慢的恶意。
然后就是一只手,将她的身体使劲拉到了更深的地方。她没法反抗,只能任由着它拉扯着,慢慢的,耳边的水声变成了风声,而身体仿佛也向坠到了地面一样。
好冷,比刚才的感觉更真实的冷。
这是白小汐恢复意识后的第一个感觉。刺骨的寒意渗透进每一寸肌肤,仿佛连血液都凝结成了冰。她试图睁开眼睛,却发现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铅。
"我...死了吗?"这个念头浮现在混沌的大脑中。记忆的碎片逐渐拼凑——暗鸦、石柱、穿透胸膛的黑暗长矛、市民们的唾弃...还有父母否认认识她时的表情。
一阵剧痛突然从胸**发,白小汐猛地弓起身体,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嘶吼。她终于睁开了眼睛,却看到一片血红——整个世界都笼罩在诡异的红色滤镜中。
"呼吸...我需要呼吸..."她本能地张大嘴,却发现自己的肺部好像无法再换气一样,她捂着自己的喉咙,虽然感觉上有些奇怪,但却并没有憋气时的窒息感。
但这并没有让她有半点舒服的感觉,相反她的身体好像从刚才就在渴求什么。
白小汐颤抖着抬起手,惊恐地发现自己的皮肤呈现出病态的苍白,指甲变得尖利如利爪。
“这是我的手吗!”她下意思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却摸到了两根锋利的犬齿,它们划破
了自己的手指。一滴暗红色的血珠渗出,散发出的香气让她瞬间头晕目眩。
不受控制的将那滴自己的血舔舐干净,心里顿时被得到满足,但转念又变得焦躁,那是一种全新的、更为原始的渴望——对血液的渴望。
"这是...怎么回事..."她挣扎着爬起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不知名废弃工厂的角落里,身下是一大片干涸的血迹——她自己的血。胸口的致命伤已经愈合,只留下一个狰狞的疤痕。
月光透过破碎的窗户洒落,星辰下意识地后退一步。那银辉像火焰般灼烧着她的视网膜,让她眼中涌出黑色的泪水。
“好痛!”她捂住自己的双眼摔倒在地上,小腿不自觉地踢出,却伸向了月光,惨白的皮肤被灼烧的通红。
她突然明白,如今的阳光与月光对她来说都是致命的。
"欢迎回到人间,小可爱。"一个沙哑的女声从阴影处传来。
白小汐猛地转身,下意识的伸手去摸她总是挂在胸前的魔法少女宝石。但当她试图召唤法杖时,才想起星耀吊坠早已被暗鸦摧毁。
"放松,我对你没恶意。"声音的主人缓步走入月光下——那是一只很普通的黑猫,就像白小汐曾经在小区楼下喂过的一样,琥珀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光。更诡异的是,它竟然从四肢前行的状态下慢慢改成了仅用后足前行,前爪像人手一样灵活。
"猫...猫会说话?"白小汐的声音嘶哑得可怕,喉咙像是被砂纸摩擦过。
黑猫咧开嘴,露出一个近似人类微笑的表情:"魔法少女都存在的世界,猫会说话也显得不这么重要了吧。更何况... ..."她的眼神突然变得嘲讽起来:“是起死回生的魔法少女。”
在白小汐震惊的目光中,黑猫模仿人类的样子优雅地行了个礼,黑色的雾气慢慢将其包裹住,不一会儿在黑雾中竟然走出一个人:印有黑猫图案的巨大魔女帽下是一头紫色的柔顺长发,精致的五官搭配上白皙透亮的皮肤,但双眼透露出的淡漠疏离的表情让她不自觉地散发出生人勿进的气势;黑紫色调的哥特裙装上依然是各式各样的猫咪元素,她踩着亮银色的高跟鞋一步步的来到白小汐面前,用带着紫色蕾丝手套的手轻抚后者的脸。
"你好小可爱,我是薇拉——你也可以称我为黑猫,这座城市的守护者之一——或许说之为曾经更准确一些。"
一时间接受了太多的信息以至于让白小汐的大脑短暂处于宕机状态,薇拉倒也见怪不怪,她细长的手指轻轻挥动着,变魔术般地从阴影中拿出了出一只昏迷的鸽子。"我想你需要补充能量,新生吸血儿的第一餐很重要。"
白小汐双手接过,鸽子的翅膀被无情的折断导致它无法正常飞翔,脖子上跳动的血管证明它还存活。
“我,我要...”
“你要好好的活下去。”薇拉的声音慵懒而充满魔力,传到白小汐的耳朵里却让她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饥渴从喉咙深处升起。她的犬齿自动伸长,唾液大量分泌。理智告诉她前方就是没有回头路的地狱,但身体已经先一步行动——她用自己的尖牙刺入鸽子柔软的颈部。
温热的血液涌入喉咙的瞬间,白小汐几乎因快感而晕厥。那味道比任何珍馐美味都要美妙一百倍,每一滴都让她的力量增强一分。几秒钟内,鸽子就变成了一具干瘪的尸体。
"真是饥渴啊。"薇拉饶有兴趣地观察着,"第一次进食总是很狼狈。"
理智终于战胜本能,白小汐尖叫一声丢开干尸,惊恐地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我变成了...怪物..."
"怪物?"薇拉嗤笑一声,"比起那些你拼命保护的人和庆祝你死亡的'人',谁才是真正的怪物?"
这句话像钥匙一样打开了记忆的闸门。白小汐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那些画面——被她救过的孩子朝她扔石头,市民们欢呼着她的死亡,父母否认与她的关系...
一阵剧痛从胸口疤痕处辐射开来,但不是肉体上的疼痛,而是灵魂被撕裂般的痛苦。白小汐抱住头,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废弃工厂的玻璃全部震碎。
薇拉耐心等待风暴过去,然后轻声说:"想看看现在的城市吗?暗鸦给了他们想要的'和平'。"
手在空中挥动一下,空气中浮现出一幅魔法画面:城市中心广场上正在举行盛大的庆典,人们戴着暗鸦面具跳舞狂欢;街道两旁的建筑上挂满了黑色旗帜;曾经矗立魔法少女雕像的基座现在立着一尊暗鸦的塑像,而雕像脚下...
白小汐的呼吸停滞了——那是她被钉在石柱上的耻辱像,做工粗糙却恶意满满,人们排队向它吐口水、扔垃圾。
"他们...他们怎么敢..."白小汐的声音低沉得如同地狱传来的回声。
画面切换到一条小巷,几个孩子正在玩新游戏——一个扮演魔法少女,其他人用树枝"刺穿"她的心脏。旁边的大人们笑着鼓掌。
最让白小汐崩溃的是,她看到了自己的父母。他们坐在露天咖啡馆里,父亲正在看报,母亲微笑着给一个陌生女孩——年龄和她相仿——梳理头发。那场景如此温馨,如此...正常,仿佛他们从未有过一个叫白小汐的女儿。
"啊————!!!"星辰的尖叫声掀起一阵狂风,废弃工厂的金属梁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她的眼睛完全变成了血红色,黑色的能量从体内喷涌而出,与残留的粉色魔法能量交织成诡异的光晕。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承受这种谩骂,就连死了都不会放过我吗。
其他魔法少女,为什么会允许他们做这种事情。白小汐突然想到数月前,自己在魔法少女协会里的宣誓誓言,此刻却突然想笑。
薇拉满意地看着这一切:"仇恨可是美好的能量,小可爱。它能让你超越生死的界限。"
白小汐慢慢抬起头,表情已经从痛苦变成了冰冷的决绝:"我要让他们付出代价...每一个人。"
"这才是有资格活在这个世界的人。"薇拉的裙摆愉快地摆动,“人只有先爱自己才能活下去,你说是吧小可爱。”
一瞬间白小汐的表情呆滞了,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那个粉色高马尾的身影。
‘保护好自己才能保护好其他人’吗...
可是雨晴姐啊,我有在好好的保护好他们,可是...
谁能在我最痛苦的时候来保护我呢。
薇拉看着坐在地上的愣神的白小汐,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半响才反应过来,然后捂住了自己的脸:“虽说知道你现在有很多事情想做,但还是先穿上衣服吧,或者说我替你穿上?”
白小汐低头,这才发现自己从苏醒到现在竟然一直是**的状态,但她并没有像十几岁的小女生一样害羞的捂住自己的身体,而是抬起头看着薇拉道:“我还对自己的力量不熟悉,没法变出衣服来。”
薇拉扶额,然后将手指指向白小汐,同样的雾气包裹住她,等雾气散去时就连薇拉也连连赞叹:“果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这身衣服就连我都被小可爱迷住了呢。”说着,她挥手变出一面镜子
原先蓝白渐变双马尾已经变成了白色披肩长发,额前几缕泛红的发梢没有遮挡她猩红色的瞳孔,蓝白色的魔法少女短裙也变成了和薇拉差不多的黑色无袖哥特连衣裙,不过裙摆则是不对称的,一边短至大腿,一边则长到了小腿。脚上则是一双过膝黑靴,装饰着银色的细链。
薇拉变回黑猫,她一跃而起在白小汐的肩膀上停下,用自己毛茸茸的脸蹭着白小汐惨白色的皮肤:“走吧,我带你去熟悉一下你体内新的力量,待时机成熟之日,你会回到这里,做你内心最想做的事情。”
白小汐握紧自己的拳头,转身走向更黑暗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