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号角声将夏洛安惊醒。
她猛地坐起，发现窗外天色已亮——如果永夜城真的有"天亮"的话。此刻悬浮在空中的不是太阳，而是一轮巨大的紫色魔法阵，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执政官大人。"门外传来恭敬的敲门声，"魔王陛下在东区等您。"
夏洛安这才注意到床边放着一套崭新的衣服：黑色皮质长裤，暗红色束腰上衣，外加一件绣着金色纹路的短斗篷。她迅速穿戴整齐，惊讶地发现每件衣物都完美合身，甚至连靴子的尺码都分毫不差。
"她怎么知道我的尺寸..."夏洛安嘀咕着推开门，差点撞上一个漂浮在半空的银色茶盘。
茶盘上摆着面包、煎蛋和一杯冒着热气的黑色液体。面包上还用果酱画了个笑脸。
"陛下说您必须吃完早餐。"茶盘发出尖细的声音，"否则就把我扔进熔炉！"
夏洛安挑眉，拿起那杯黑色液体嗅了嗅——是咖啡，而且加了两块糖，正是她喜欢的口味。这个发现让她心头微动。
十分钟后，她在塔楼底部见到了等候多时的阮桅清。魔王今天换了一身利落的猎装，黑发高高束起，腰间别着一把造型奇特的短刀。看到夏洛安走来，她微微点头：
"气色不错。"
"托您的福。"夏洛安活动着手腕，"那些魔将会跟我们一起吗？"
阮桅清嘴角微扬："他们不敢。"
前往东区的路上，夏洛安见识到了永夜城的全貌。这座城市比她想象中庞大得多，分为上下三层：最上层是王族居所和军事要塞，中层是商业区和居民区，下层则是农场和工业区。令她惊讶的是，街道干净整洁，魔族平民的衣着虽然朴素但都很体面，完全不像人类宣传中那样野蛮肮脏。
"到了。"阮桅清在一处拱门前停下。
东区农场比夏洛安预想的要...糟糕。大片土地龟裂发黑，作物枯萎发黄，仅有的几株健康植物也被奇怪的黑色霉菌侵蚀。十几个魔族农民站在田边，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夏洛安。
"这就是陛下找来的救星？"一个驼背老农嗤笑，"人类懂什么魔族农业？"
夏洛安没有理会，径直走向最近的一块试验田。她蹲下身，抓起一把土壤搓了搓，又折断一株病恹恹的麦穗检查断面。
"土壤酸化严重，而且缺乏硫元素。"她抬头看向阮桅清，"你们一直用暗魔法催熟作物？"
阮桅清点头："传统方法。"
"问题就出在这里。"夏洛安站起身，拍掉手上的泥土，"暗魔法会透支地力，必须配合光魔法平衡。另外，这些根本不是麦子，而是某种魔法杂交品种，抗病性太差。"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包种子——这是她在哈姆莱边境试验时改良的耐旱小麦，原本打算推广全国。
"把这片地深翻一米，混合石灰调节酸碱度。三天后播种这个。"她将种子递给老农，"按我说的做，两个月后产量至少翻倍。"
老农迟疑地看向阮桅清，后者微微颔首。
"还有，"夏洛安补充道，"我需要十个志愿者，跟我学习基础农业魔法。"
"农业魔法？"一个年轻女魔好奇地问，"那是什么？"
夏洛安微笑："让土地变肥沃的魔法。"
回程的路上，阮桅清突然开口："你比我想象的更擅长说服人。"
"在哈姆莱议会混了五年，总得学点本事。"夏洛安耸肩，"说真的，你们魔族农业水平还停留在人类两百年前。"
阮桅清没有生气，反而轻轻笑了："所以才需要你。"
这个笑容让夏洛安心头微动。阳光（如果那紫色魔法阵算阳光的话）透过阮桅清的发丝，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有那么一瞬间，夏洛安觉得这张脸无比熟悉，仿佛在很久以前就见过。
"我们以前真的没见过吗？"她忍不住又问。
阮桅清的笑容消失了："专注眼前，执政官。炎狱正带人往这边来。"
果然，远处红发魔将带着一队士兵气势汹汹地走来。夏洛安下意识摸向腰间——这才想起自己的法杖已经被折断。
"别紧张。"阮桅清低声道，"站着别动。"
炎狱在五步外停下，恶狠狠地瞪着夏洛安："人类，你对我妹妹做了什么？"
"你妹妹？"夏洛安一脸茫然。
"东区那个年轻女魔！你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她现在到处跟人说人类农业魔法有多神奇！"
夏洛安差点笑出声："我只是告诉她事实。"
"够了，炎狱。"阮桅清冷声道，"执政官的工作就是改善民生。有意见的话，两个月后用产量说话。"
炎狱不甘地退后一步："陛下，长老会要求召开紧急会议。人类王国正在边境集结军队。"
阮桅清的红眸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借口？"
"他们说...要讨回被魔族掳走的魔女。"炎狱瞥了夏洛安一眼，"指名道姓要夏洛安大人。"
夏洛安握紧拳头。安斯德这招够狠——先背叛杀害她，再以"营救"为名发动战争。这样一来，无论魔族交不交人，战争都不可避免。
"告诉他们，"阮桅清的声音冷得像冰，"夏洛安现在是永夜城的首席执政官。想要人，让安斯德亲自来见我。"
说完，她拉起夏洛安的手，在众目睽睽之下转身离去。夏洛安能感觉到炎狱灼热的视线盯着她们交握的手，但此刻她无暇顾及这些。阮桅清的手比昨晚更烫了，而且...她似乎看到了黑色鳞片在魔王手腕上一闪而过。
"阮桅清，"她小声问，"你是不是隐瞒了什么？"
魔王没有回答，只是握紧了她的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