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朦胧，浑身轻飘飘的，不知身在何处，也不知自己是谁。
剧烈摇晃，颠簸，好像地震了一样。
我好像在做梦。时而在无尽天空中翱翔，时而在万米深海中探索；时而是白昼，时而是黑夜，光影不停变换。
恍惚之中，一股强烈的冰冷刺激让我猛地颤抖，就像触电了一样。
“黑枪先生，这是不是太粗暴了？对一个小姑娘用这种手段……”
“闭嘴，轮不着你跟我指手画脚，我一直都是这么审犯人的。”
好像有人在说话，好吵啊，我想继续睡觉。
“喂，她还没醒，药劲是不是太大了？把人搞痴呆了我可不能饶了你们。”
“用药都是正常剂量，但是她身子太弱，可能昏睡时间稍微长一点。”
“少废话，再给我泼。”
又是一阵强烈的冰冷刺激，我立刻清醒过来，感觉到身上被人泼了一盆冰水。
勉强睁开眼睛，我看到粗糙的水泥墙和满是水的水泥地板，以及抱着双臂坐在椅子上的黑枪。
在我身边有一个身穿蓝色制服、长相颇为年轻的小伙子，他正一脸歉意地看着我，手里还拿着一个空桶。
昏暗的房间里没有窗户，唯一的光亮来自天花板上的小灯泡，一股陈腐得像要发霉的气味充斥着整个房间，周围的墙上还挂着一些令人心惊胆战的可怕物品：生锈的匕首、磨损严重的小锤子、把手掉皮的钳子、被血染透的皮鞭……
好冷，我被冻得瑟瑟发抖，我身上的衣服——
衣服呢？
我身上竟然只剩下内衣了，而且是女生的内衣和内裤，再加上被泼冰水，怪不得冷到不停发抖。
“终于醒了，小妞儿？”黑枪咧嘴一笑，露出猥琐的表情，“我干这行很多年了，从未见过像你这种细皮嫩肉的任务目标，嘿嘿嘿。”
“这是哪里……我这是怎么了……”
刚想迈开腿走路，却发现丝毫动弹不得，原来我被严严实实地绑在了一个两根粗木固定成的十字架上，手脚都被手铐固定住，就连腰部和腿部也都绑着绳子。稍微动弹一下，就被勒得很痛。
头撕裂般的疼痛，还有一阵阵的眩晕，我感觉自己快死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好害怕……
要不是身体被牢牢固定住，我早就腿一软倒在地上了。
发生什么事了……
对了，我想起来了。我、学姐和魔妖一起回到现实之后，两个自称来自九局的人闯了进来，把我当成魔妖并强行抓走。我被下了药昏迷过去，再次醒来就到这里了。
“欢迎来到九局的华东地区总部，小妞儿。这里距离我们抓你的学校有几百公里，周围都是无边的沙漠，你就是插翅也难逃。”
“你们抓我……想干嘛……”我有气无力地问道。
“嘿嘿，我不懂，我只是个干活的，反正抓到你任务就完成了。不过，刚才上面决定先从你嘴里了解一些情况，我想你一定会积极配合的吧？”
“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自然会知道的。”他猥琐地笑着，点燃了一根烟，“其实很好回答，因为只有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嘛，把你会的所有魔法都讲出来。”
没有半点抵抗的念头，我老老实实地回忆起每个魔法的名字，从照明魔法开始，一个个地说出来。
“嗯……压力弹……这他妈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我怎么知道是不是编出来骗我的？”他骂骂咧咧地用笔记录下来。
这时，房间的门被砰的一声推开了。之前见过的红发青年带着一个国字脸、不怒自威的男人走了进来。
“局长！”黑枪被吓了一跳，立刻站起身，恭恭敬敬地让出椅子。
“我问她两句话，你先出去一下。”被称为局长的男人直接坐在了黑枪刚才坐过的椅子上，红发青年一脸平静地坐在旁边，黑枪欲言又止，离开了房间。
“魔法杀手，能确保结界万无一失吗？”局长沉声问道。
“已经确认过，没有问题。”被称为“魔法杀手”的红发青年自信地回答，“‘自然结界’之下，众生平等。即便是‘魔妖’，也同样无法施法。”
原来如此，这个红发青年能够使用自然结界魔法，是所有魔法师的克星，所以被称为魔法杀手。
“这是刚才让黑枪记录的魔法名吗？你看一下。”局长拿起放在桌子上的纸条，递给了红发青年。
“嗯……”
“怎么样？”
“纯扯淡。”红发青年随手把纸条撕成了碎片，往背后一扔，“全都是假的，这不是魔妖会的魔法。”
“怎么讲？”
“几乎都是些小儿科的魔法，跟十以内加减法没什么区别，她在耍我们玩。”
“事到如今还负隅顽抗。”局长转向我，表情十分凝重，看不出悲喜，“整栋楼都布置了自然结界，就算你身上有魔印，也不可能发动任何魔法。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配合。”
“要我说多少次你们才肯相信呢？”我立刻为自己喊冤，“我叫唐骥，只是一名普通的大学生，不是你们找的魔妖。”
“你身上有魔印，正是作为魔妖的最大证据。”局长说道，“根据黑枪和魔法杀手的调查，唐骥和程时雨确实是魔法师，然而并不是魔妖。在华东文理大学最近掀起的‘幽灵门’事件中，他们只是调查者，而不是始作俑者。”
“没错，唐骥的计划我基本都掌握了。”红发青年翘起二郎腿，玩味地说道，“幽灵门显然是一种魔妖发动的魔法，这种魔法只能在关上门的房间才能生效，所以唐骥和程时雨利用了梅畅在学校的影响力，组织了一次轰轰烈烈的开门行动。打开全校的门，只留最后一扇活动室的门，这样就能抓住魔妖。我和黑枪找准时机出现在那里，发现了唐骥、程时雨和第三个人，那么毫无疑问，第三个人就是魔妖本人，也就是你。”
“非常精彩的推理。不仅魔法水平高，而且侦查能力也强，不愧是你，魔法杀手。”局长称赞道。
“这没什么难猜的，魔妖喜欢玩角色扮演，隐藏在人群中暗中观察，从而掌握事件的走向。这次就伪装成了温柔可爱的小姑娘林可可，把唐骥和程时雨骗得团团转。而我们则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等到魔妖现身后再一举拿下。”
“魔妖，我想你没有什么演下去的必要了。”局长说道，“你使用魔法把自己的灵魂不断地寄宿到年轻人身上，不断夺走别人的身体，从而实现间接的永生，是不折不扣的杀人犯。你的力量极其危险，随手发动的精神魔法防不胜防，在社会中无人能奈何你，是水下世界里最大的危险分子。如今落到我们手中，你已经没什么退路了。九局的意义就是防范遏制水下之人对社会造成危害，而你，魔妖，是我们最大的敌人。”
“昨天开会的结果是什么？”红发青年插嘴道。
“我正说到这里。魔妖，你听着，处理水下之人是我们的主要工作，一般手段是使用消魔手术将其净化。但对于你，净化是远远不够的。九局领导层昨天开会决定，鉴于你的罪行和社会危害性，拿到必要的情报后，直接处死。九局作为官方秘密授权的机构，拥有任意处置水下之人的权力，无需事先申请，只需事后报告。”
直接处死。
这四个字听起来如此陌生，以至于让我觉得很遥远，与我无关。
我过了十几秒才反应过来，我要死了。怎么会变成这样？我想不明白，魔妖的目的是陷害我吗？它要是想杀我，随时就可以用精神魔法干掉我，根本用不着费这么大力气把九局引进来啊。
开什么玩笑，如果我死了，老爸老妈一定会伤心欲绝吧？学姐也难以承受这样的悲痛吧？
我不想死，也不该死，从头到尾都搞错了。
“你没有选择，只能老实回答我们的问题。”局长冷酷地说道，“告诉我，你掌握的魔法有哪些？”
“灵魂置换……”我说出了最关键的词，“魔妖对我用了灵魂置换，所以……”
“那是什么？”红发青年忽然皱紧眉头。
“一种能让我和她交换灵魂和肉体的魔法，所以她现在是唐骥，我现在是林可可。”
“不可能。”他断然否定了我，“据我们之前的调查，魔妖之前使用的魔法叫做‘灵魂寄生’，被寄生的人的人格会完全消失，而它原本所在的身体因为失去了魔妖的灵魂，也会变成植物人而死。而且这种魔法代价很大，会造成极大的精神损耗，用完之后很久才能恢复正常，不可能什么事都没有。”
“可是，我是亲眼看着它把我变成了林可可！我原本是唐骥！”我声嘶力竭地喊道。
“一派胡言！”红发青年厉声打断了我，“这是你为了活命编造的谎话！我和黑枪赶到现场时，亲眼看到你们三人毫发无损，现场根本没有发动过‘灵魂寄生’的痕迹！”
“魔妖，你再怎么挣扎也没用的。我们需要了解两个问题：第一，你都掌握了哪些魔法。第二，你有哪些同伙。”局长一板一眼地说道，“我们必须防止同样的危害继续发生，并且消灭你所有的势力。”
“我都说了我不是魔妖，我不知道！”
“那就很遗憾了，既然你不配合，只能让黑枪来审问你了。”局长叹了口气，起身离开了房间，红发青年则陷入了沉思。
很快，黑枪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根黑色短棍，一脸坏笑地向我走来。
“终于轮到我出手了吗？好不容易抓到的猎物，总得找点乐子。”
“等一下，你要干什么？”我慌张地问道，发出的却是可爱的女声，这反而让黑枪更兴奋了。
……
……
林可可被抓走了。
“唐骥”松了一口气，然后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对方秒接。
“梅畅，事情都解决了。”
“什么意思？”电话那边传来不敢相信的声音。
“就是字面意思，幽灵门内的幽灵已经被我抓住并且除掉了，以后不会再出现任何幽灵门了，我向你保证。开门行动完成了它的使命，可以结束了。”
“真的吗？虽然不知道幽灵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既然你们之前就曾经解决过一些幽灵门事件，我对你们还是非常有信心的。我会向领导汇报，学生会也会做出相应的收尾工作。总之，谢谢你们帮了大忙，我欠你们一个人情。”
梅畅的声音从未如此真诚，“唐骥”笑了一下，“不必客气，这是我们之前说好的交易。细节之后再谈，我还有事，先挂了。”
挂断电话之后，他发现程时雨学姐不见了。
“别动。”
身后突然传来学姐冷冰冰的声音。
“怎么了？学姐。”
“你不是唐骥吧？你是谁？”
“嗯？什么意思呢？我就是唐骥啊。”
“他们走了，魔法就能用了。我用魔杖指着你，随时可以用压力弹打穿你的脑袋。现在我要你回答，你到底是谁？刚才那个林可可，该不会真的是唐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