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有魔法阵产生器——魔力笔,以及压力弹、张力盾魔法的我,不可能输给一个赤手空拳的普通人。
见过如此多大场面,甚至单独击败过空间魔法师冷先生的我,完全可以稳赢这种街头小混混一样的人。
本应该是这样的。
然而,我忽略了一件事。
在南京呆了三个月,习惯了城市灯光的我,对农村的夜晚突然有些不适应了。城里晚上有路灯,有店铺牌匾的霓虹灯,有来来往往的车辆上的车灯,到处都是灯火通明的景象。
在柳河村,这一切都不复存在。如果没有手电筒,夜晚将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而刚刚出现的王家二儿子王耀华,他一开始就用手电筒对着我的脸照,让我的眼睛接受强光的刺激。
就在他动手的前一刻,他随手扔下了手电筒,突如其来的黑暗让我什么都看不见,眼睛还没适应。
我拿出了魔力笔,可是看不见他的位置,只听到瞬间接近的脚步声。
顿时,我慌了神,本能地连连后退,胡乱将魔力笔指向一个大概的方向。
“压力弹!”
“笑死人了,你是小孩子在玩过家家吗?”
声音从右侧极近的位置传来,我这才意识到被耍了,刚把魔力笔对准新的位置,胳膊却突然被人抓住了。
“什——”
“过来吧你!”
身体腾空,感觉突然被人背起来了,然后逐渐升高,天旋地转——
我好像飞起来了,然后后背重重砸在地上,巨大的冲击让我瞬间停止了呼吸。几秒钟后,难以形容的剧痛从体内爆发,我本能地蜷缩成一团,可这个动作更加剧了疼痛。
汗如雨下,连叫都叫不出来,完全无法思考,只是对抗疼痛就已经让我竭尽全力了。
“啊啊,这么不堪一击啊,臭小子。跟我呲牙,反了你了,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唐骥!你没事吧!”
“谁知道呢,这小子从小就不怎么运动,细皮嫩肉的,说不定这下把他摔残了呢。”
“怎么会……”
燕秋蹲在我身边,表情极其难过,“唐骥,你怎么这么傻呀?非要跟他打架……你的脸好白,还能站起来吗?”
我摇了摇头,从牙关里挤出几个字,“疼……别碰我……”
“啧啧,他就是读书读傻了,小瘪三就是小瘪三,哪能跟我家二哥比啊~”王林英发出尖锐的笑声。
“没错,书读得越多,脑子越笨。”王耀华从地上捡起了个什么东西,“这是什么?写字用的笔?哈哈哈哈哈哈你要笑死我啊唐骥哈哈哈哈——”
捡起我的魔力笔的他狂笑不止,他妹妹也跟着一起笑。
“还给我……”
“啊?说你傻你还真傻,出门还带一根笔,用来随时随地写字吗?刚才还想用它来对付我,我看你是个彻头彻尾的书呆子。”
“书——呆——子——”王林英跟着附和。
然后,他当着我的面开始用力掰我的魔力笔,我用尽全力喊“住手!”,可他却当做没听见,双手继续用力。
“呦,这玩意还挺结实的,哪买的?书呆子用的东西就是不一样哦。”
“住手!不要掰了——”
“做你的小英雄梦去吧。”
“咔嚓”一声,魔力笔应声而断。断成两截的魔力笔被他像扔垃圾一样扔到我面前,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拒绝接受眼前的画面。
我……失去了魔法阵产生器……而且是被一个普通人当面给……
“哼,今天先放过你,看你还敢不敢跟我家作对。再对我家新房子指手画脚,下次就要把你往死里弄了。”
“耶!二哥大胜利!”王林英欢呼道。
“小燕子,后天的大宴,来陪哥哥喝酒呗?”
“我不去!我爸妈不让我去那种地方!”
“哎呀,有什么关系嘛,哥哥不会亏待你的。来,让哥哥看看。”
“别碰我!”
“行行行,今天先不碰你了,不过后天的大宴一定要来,可少不了你呢。”
说完,王耀华跟妹妹两人转身扬长而去。
这时,我听到老爸的声音。
“你们在干什么?儿子!你怎么了?”
“叔叔!叔叔你快来看看唐骥吧!他被摔了!”燕秋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大喊让老爸过来。
老爸一边问“怎么回事”,一边把我扶起来,然后一瘸一拐地把我扶进屋里。
自己最屈辱、最不堪的一面,就这样被燕秋和老爸看了个一清二楚。身体上的剧痛,加上魔力笔被毁的耻辱,一时间让我万念俱灰,恨不得找块豆腐一头撞死算了。
老爸检查了一下我的身体,发现后背青一块紫一块的,气得直跺脚。我心里憋屈得很,什么话都不想说,只是静静地躺在床上,躺在老妈身边。
万幸老妈睡着了,而且似乎睡得很沉,没看到我这幅惨兮兮的模样。
“燕秋啊,刚才外面怎么回事?王耀华那小子动手打唐骥了?”
“唉,是啊。我刚才一直劝唐骥不要打架,可他太冲动了,非要找他们算账,我拉都拉不住。”
“打架?他怎么会跟王耀华打起来?你、你把那件事告诉他了?”
眼看着瞒不住了,燕秋低着头道歉,“对不起叔叔,刚才唐骥一直追问我村里发生了什么事,说你们有事瞒着他,我才……”
“唉呀!你怎么能告诉他……唐骥这孩子一直都是直性子,看到不合理的事就容易跟人家干起来。我就是怕他知道这件事之后跟人家动起手来吃亏,才不想说的。”
“这事怪我,不怪燕秋。”我打断了他们,“老爸,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能瞒着我?他们家把我们的地都给占了,挡住我们家房子的阳光,一直瞒着我能行吗?我不能让你们受这委屈!”
“儿子,老爸受了委屈不要紧,可更见不得你挨打呀!”他语重心长地说道,“老爸老妈吃了一辈子苦了,这点事不算什么。但儿子你不一样,你已经考上大学了,彻底走出这柳河村了,是我们全家的希望啊!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的努力就白费了。所以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不能跟人家打架。”
“不是,我……”
我想反驳,却发现喉咙里像堵了棉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爸妈为了我付出了那么多,如今被人欺负到这种地步,却还要在我面前强颜欢笑。若不是母亲病倒,父亲恐怕会把这一切烂在肚子里,永远不让我知道吧。
可我回来之后,不仅没帮上忙,还被人给狠狠修理了一番,实在是惭愧至极。不管是作为魔法师还是一个父亲的儿子,我都丢尽了脸面。
如果这里没有别人,我可能会委屈地哭出来,但哭不解决问题,我必须坚强。
正当我看着手里断成两截的魔力笔发呆时,老爸像想起什么似的,突然开口道:“这样吧,儿子。这两天你先在家养伤,顺便陪你老妈说两句话,伤好了就回学校吧。”
不敢相信,老爸能说出这样的话。
“回学校?那怎么行?事情都没解决,我不能回去。”我坚定地说道。
“家里的事有我呢,还有燕秋帮忙,用不着你操心了,儿子。好不容易考上大学,好好学习吧。”老爸继续劝道,“就算你在家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还让我和你老妈担心。”
“我同意叔叔说的。”燕秋赞同道,“村里现在比较乱,唐骥从初中开始就一直在外面上学,很多情况都不了解,还是让叔叔阿姨自己处理吧,我也会帮忙的。”
不对,直觉告诉我,事情绝不仅仅是燕秋说的那么简单。
我轮流看着两人的脸色,一个比一个差,焦虑、疲惫,甚至是恐惧,都写在脸上了。
如果只是宅基地的侵占纠纷,老爸老妈不会老得这么快,燕秋也不会变得如此焦虑。
刚才王耀华出现时,尽管燕秋没有退缩,但那种藏在心底的恐惧还是暴露出来了。是因为被他经常骚扰导致的吗?等一下——
“老爸,你刚才扶我回屋的时候,为什么走路一瘸一拐的?”我盯着他的左腿问道。
他立刻露出慌张的神色,“没有啊,我走路好着呢。刚才扶你的时候不方便走路,所以才一瘸一拐的,没什么事。”
明显的谎言,我继续盯着他的腿,问道:“可是,我回家的时候,你也没出来接我,该不会就是因为腿脚不好吧?”
“没有的事,我这不是为了照顾你老妈嘛,你想多了……”
“是这样吗?燕秋?”
“是、是啊。”她躲避着我的眼神。
两个人都在撒谎。
“老爸,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腿呢?”
“腿有啥好看的?而且人家大姑娘都在这,我也不能耍流氓啊!”
“燕秋,你出去一下,可以吧?”
“唐骥……”
“老爸的腿看起来不太正常,我得看一下怎么回事。”
这两人又在对眼神,有点像两个密谋的犯人,我无语地看着他们。
“算了算了,都告诉他吧,反正你都说出来了。“老爸摊了摊手,示意燕秋说明。
本来很为难的燕秋终于对我和盘托出,“唐骥,被你发现了,叔叔的腿确实受了伤。”
“怎么弄的?”
“秋收后要播种冬小麦了,唐骥你也知道,每年都种冬小麦都需要用村里水渠里的水来灌溉。但是种子种下去之后,却一直见不到水渠里有水。”
“为什么?上游堵住了?”
“正是这样。水渠上游经过王振虎家的地,他们见我们不愿意在这里盖新房,怀恨在心,故意用石头和水泥把水渠给堵了。这样在下游的你们家的地就一直没有水可用了。”
“欺人太甚!凭什么堵水渠?又不是他们家开的!”
我义愤填膺地说道,结果燕秋和老爸同时垂下了双眼,似乎颇为无奈。
“一开始叔叔阿姨当然看不下去了,毕竟没有水,冬小麦都没法种。所以先是找他们家理论,然后就变成吵架了。最后王振虎放话‘你们家的地,以后一滴水也别想用!’”
“这不是要人命了吗?没有水,不只是冬小麦,来年开春,什么都种不了了!我们家会饿死的!”
“没错。所以那天晚上叔叔阿姨连夜去水渠上游,想用石头把水泥坝砸开。没想到王家早就料到他们会去,王振虎和他的两个儿子埋伏在那里,看到叔叔阿姨在砸水坝,上去就打……”
“反了天了,他们敢打人?”
“岂止是打人……他们把叔叔拖进水里,用铁锹把叔叔的腿打骨折了……阿姨拼命求他们住手,但也被他们打倒,抓着头发在地上拖来拖去……到最后水渠还是没能疏通。”
老爸叹了口气,望着窗外夜色,接着说道。
“那天晚上你老妈被吓着了,还亲眼看着我挨了顿打,以后的粮食也没着落……急火攻心,再加上冬天受凉,这才染上了病……唉,都怪老爸没用,保护不了她……”
“报警也没用,人家说大晚上的,地里也没有监控,证明不了这些伤是王家人打的……”燕秋偷瞄着我,声音越来越小。
我快要气炸了,一股火直窜头顶。
“畜生……我要杀了他们……”
我猛地爬起来,结果后背传来一阵剧痛,身体一软,再次摔回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