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哇哇哇哇！”
我被吓得大叫，脑袋又狠狠地撞在了床板上。
“哎呀！你没事吧？”
“疼死了……燕秋你怎么在这？”
我捂着脑袋，灰头土脸地从床底下爬出来，燕秋正一脸惊讶地上下打量着我。
“我还想问你呢唐骥，你说到外面透透气，怎么跑回自己家了？”
“我……“
我还在犹豫怎么和她聊我之前上过高中的事情，但她的目光已经停留在了我手里的手机上。
“你……跟她打电话了，对吗？”
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失望，显然猜到了是“学姐”。
这一刻我想了很多，包括我的身世，“学姐”的身份，以及我和燕秋的未来。
明天就是我们的婚礼了，但我在最后时刻还是发现了端倪。
她不希望我和学姐联络，不希望我恢复记忆，想让我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跟她结婚。
这意味着什么，我非常清楚。
心脏传来一阵绞痛，每次呼吸都在放大这种痛苦。
“对不起，我刚才跟她打过电话了。”我如实回答道。
“她跟你说了什么？”
她的表情冷下来，就像在审问犯人一样。
“她告诉我，我上过高中，甚至上过大学，而现在的我被你骗了。“
“那是都是她瞎编的，你不要相信。那个女的不是什么好人，总想找机会破坏我们的关系。”
这句话就像事先背下来一样，被她脱口而出。
“可是。“我打开了电灯，散落在桌上的课本、习题册和考试卷现出身形，“这些高中阶段的学习材料，上面都有我的字迹，考试卷上还有我的名字。”
“不是的，唐骥，那是假的。”她面无表情地否定道，“都是别人的东西，伪造成你的了。”
“伪造这些东西有什么用？”
“作用就是让你以为我骗了你，把你从我的身边抢走。唐骥，跟我一起回我家吧，今晚我们吃点零食，美美睡上一觉，明早还得早起呢。”
她过来拉我的手，但我被甩开了。
“唐骥？”
她露出震惊而悲伤的表情。
“你这样说，好像我是你的所有物一样。”我低下头，压低声音说道，“燕秋，我不愿相信你骗了我，我想这一定是有什么原因的，能告诉我吗？”
“原因就是……就是……”她越来越焦急，手里的手电筒也一直乱晃。
这让我更加难过，明明我愿意相信她的。
“没有什么说得出口的原因，对吗？”我追问道。
“有。”她突然下定决心，“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是吗，哪怕骗我也没关系吗？”
“对不起，骗你是我不对，但我更害怕你……再次离我而去。”
她靠了过来，张开双臂想抱我，但被我躲开了。
“怎么了，唐骥，你不喜欢我吗？”
“燕秋……我当然喜欢你，只是……“
“那就没什么好想的了，我们结婚，一起过上幸福的日子，不好吗？”
“我知道，这样的生活当然很好，但是——”
“但是什么呢？”
“我必须知道真相。”
我睁大双眼，用无比坚定的表情看着她。
“真相就是我爱你，唐骥，你也爱我。”
“这不是我想要的真相。燕秋，别再绕圈子了，我已经想起来了，高中时候的事情。”
“你……都想起来了？”她惊恐地看着我。
“高中三年，我在市里读书，而你辍学在家干活。每到寒暑假回家，你都来找我玩，但我要经常做作业，没有太多时间陪你玩……”
她忽然开始流泪，“你上学之后，我见不到你，每一秒都很煎熬，我想听你的声音，闻你身上的气味，感受你的体温……每年寒暑假是我最快乐的时光，你回去上学，我就感觉心里空荡荡的。”
“对不起，我当时没能理解你的心意。”我再次道歉。
“现在理解了也不晚，我完全不在意的。”
“那你为什么要骗我说只上过初中呢？”
“因为我想让你忘记那段分离的日子，我们一直在一起不是更好吗？”
虽然我很感动，但她在说谎，这种拙劣的谎言只要仔细想想就能戳穿。
“不对，燕秋，你并不是出于这个目的，而是在害怕。”
“我怕什么呢？”
“你怕会失去我，尤其是当我恢复了高中的记忆后。”
“唐骥，你现在就已经恢复了高中的记忆，就因为这样，就想和我分开了吗？这未免太荒唐了吧。我们之间的爱不会因为三年的记忆而发生改变，你不要胡思乱想了。”
“确实，三年的高中生活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但如果我真的上过大学呢？”
她的笑容瞬间凝固，看来被我说中了。
“你害怕的不是我恢复高中三年的记忆，而是在这个记忆的基础上再恢复出大学的记忆。因为如果我真的像那个学姐所说，在南京上大学，那么我们很可能不会最终走到一起，或者不会那么容易走到一起了。”
“为什么？你是想说上了大学就了不起了吗？唐骥，这不是我认识的你。”
她的话让我感到一阵愧疚，虽然农村出身考上大城市的大学之后确实算是改变了命运，但也不该为此瞧不起别人。
“虽然话是这样说，但你却用实际行动否定了自己的话。燕秋，我觉得今天我们俩必须把话说清楚。你之前的所作所为我也不是完全没意识到。你把我的手机藏起来，阻止我跟别人打电话，还把我软禁在你家……这些事情都是你干的吧？”
“那是为了你安全！”
“不对，你在怕我知道真相，完全恢复记忆。那样的话，我就不能和你结婚了，对吗？”
“你怎么能这样说！”
“对不起燕秋，但我就是要说。虽然我不知道在大学到底经历了什么，但你的做法让我确信，只要我恢复大学的记忆，就会有个更有力的原因，让我不能和你结婚。那个原因到底是什么？”
“我……其实只是……”
她低着头，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泣不成声。
如果我现在心软了，上去抱住了她，可能就再也无法得知真相了。
“唐骥……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你……爱我吗？”
我把心一横，说出最残酷的话。
“我爱你，但我更爱真相。”
“咣当”一声，她手里的手电筒掉落，然后她好像发生了某种变化。再次抬起头时，她的双眼充斥着血红色，表情如冰霜一般。
这可把我吓了一跳，我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结果她突然向我冲了过来！
房间太小，无处闪躲，我猝不及防被她推倒在地。她用全身重量压上来，双手死死压住我的手腕，脸贴得很近，躁动的气息不断地拂过我的脸。
“燕秋……你这是干嘛？放开我！”
“唐骥，我也爱你唐骥，我爱你爱你爱你……我们留下彼此的烙印吧！”
她解开头发上的绑带，脱掉身上的外套，然后开始解我的腰带。
“住、住手啊！燕秋，不能那样！”
“只要我怀上你的孩子，我们就能结婚了吧？你不会丢下自己的孩子不管吧？”
腰带被她强行解开，然后她开始伸手往下拉我的裤子。
我用手死死按住裤腰，经常干农活的她力气比想象的还要大，我因为三年劳累的高中生活身体反而更加虚弱，竟然一时间势均力敌，无法推开她。
“你这样做，也不是我认识的那个燕秋了啊！”我绞尽脑汁地劝阻她，“燕秋明明是个善良温柔的女孩子，是一直保护我的姐姐啊！”
听到我的话，她的力气减弱了几分，可随后又咆哮道：“可是我没有别的办法了啊！我不想让你再离开了！唐骥，放手吧，你什么都不用做，很快就结束了。”
“这是一个女孩子应该说的话吗？能不能不要作践自己了？我不想让你变成这样！”
“那你就不要乱动了！放手！”
“不放！你别想做那种事！而且我只是想知道真相，你这样反而更证明了真相的重要性！”
“真相就是，你一直喊她的名字！”她歇斯底里地喊道，“从荒地里把你救回来的那天晚上，你迷迷糊糊的，嘴里一直喊‘程时雨学姐’。我就知道，你的心已经被人夺走了！我用你的手指解开了你的手机，在里面看到了你和那个学姐的聊天记录。你们关系好到这种程度，已经是情侣了对吗？我心里凉了半截，再这样下去，你就真的永远离开我了！”
“原来是这样……”
我被深深震撼了。在濒死的体验下，我竟然还能一直喊着她的名字，也许真如学姐所说，我们已经生死相依的关系了。
难怪燕秋听到我和学姐打电话会急成那样，还在电话里对学姐出言不逊，像积怨多年的仇人一样。
所以，只要我恢复高中的记忆，就有可能恢复大学的记忆，进而恢复关于学姐的记忆，最后拒绝和燕秋结婚。
我终于理解了她的所作所为，她确实爱我，但这份爱太过窒息，像一个上了锁的牢笼把我困在其中。
“放手吧燕秋。”我用沉重的语气说道，“我已经知道真相了，继续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你做什么都不管用了。”
“你不想和我结婚了，对吗？”
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你说啊！为什么不回答呢？告诉我你还爱我，想和我在一起啊！呜呜呜呜呜——”
滚烫的泪水落在我的脸上，她的双手也失去了所有力气，整个人软软地趴在了我的身上，开始嚎啕大哭。那哭声充满了绝望，泪水如决堤的河，很快就打湿了我的胸襟。
也许这道选择题没有答案，但曾经的我做出了选择，那也许是更适合我的选择。起码在知道全部真相之前，我不会草率行动。
没错，全部真相，还有最关键的大学部分，我还没想起来。
深深地抱了燕秋一会，用手反复抚摸她的头发，拍拍她的后背，直到她不再哭泣。
我把她抱到床上，轻抚她的脸颊，她脸上挂满泪痕，但依然享受着我的抚摸。
“对不起。”我已经忘了这是第几次道歉，“我要知道最后的真相，然后结束这一切。”
拿起手机，再次拨通了学姐的号码。
“让你久等了。”
“这语气……我怎么感觉唐骥你真的回来了？你想起来了？”
“没有，最重要的地方我还是一无所知。请你告诉我，上大学之后，我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对于这件事，我想请你找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我按照她的指示在房间里来回翻找，尽管它应该看上去很不起眼，但学姐说我一定不会把它乱扔。
拉开抽屉，我看到了它，它就静静躺在那里，好像在等待主人的到来。
“告诉我，它变成什么样了？”学姐在电话里指示道。
“断了，断成两截了。”
“把它拿起来，接在一起，放在手里。”
照做了之后，一股十分熟悉又怀念的感觉涌了上来，某个词语到嘴边呼之欲出。
“然后我说什么，你就跟着说什么。”
“好。”
“首先是，‘照明魔法’。”
“照明……魔法……”
“然后说‘压力弹’。”
“压力……弹……”
瞬间，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抽走，然后空中浮现出一个蓝色的发光图案。这个图案缺了一大块，还一直抖动，然后很快就消散了。
手里断成两截的笔的连接处发出惊人的热量，烫得我本能地把它扔到地上。
“然后说——”
“不，我想没这个必要了，学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