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
我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声音有些沙哑，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掏出来的，“那不是梦，苏灵，那是我们一起经历过的现实。你以一己之力引发了无数奇迹，你……天生就是魔法师。”
苏灵的身体猛地一颤，她抬起满是泪水的脸庞，呆呆地看着我。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里，倒映着我满身是血的狼狈模样，也倒映着从未有过的光芒。
“学长……”她哽咽着，声音细若游丝，“我在那个很长很长的梦里，好像听到了你的声音……你一直在我耳边喊，说这个世界真的有幻想，真的有奇迹，真的有魔法……对吗？”
“对，都是真的。”我用力点了点头，哪怕这个动作牵动了身上的伤口，疼得我直抽冷气，我也要让她确信这一点，“那些会飞的龙，那些长着翅膀的鱼，还有你画出来的所有不可思议的世界，它们都是真实存在的。是你把它们带到了这里，是你创造了它们。”
我再次抱紧了她，把她冰冷的身体紧紧贴在我的胸口，想要把仅剩的一点温度传递给她。
“你不是异类，也不是疯子。你是魔法师，是独一无二的奇迹创造者。”
“呜……哇啊啊啊——”
苏灵再也忍不住了，她像个受尽委屈终于找到家的孩子，死死地抱着我，放声大哭起来。
“我等了太久了……真的太久了……”她边哭边喊，眼泪鼻涕蹭了我一身，但我一点也不觉得脏，“所有人都说我有病，所有人都说那是假的……只有我相信，可是我也快不相信了……呜呜呜……学长，谢谢你……真的有魔法，真的有奇迹……”
她哭得撕心裂肺，压抑了十几年的委屈和渴望在这一刻终于彻底爆发。
我能感受到她身体的每一次颤抖，那是灵魂深处的共鸣，是对这个残酷现实最无声却最有力的反击。
我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任由她在我的怀里宣泄。直到她的哭声渐渐变小，呼吸也慢慢平稳下来，我那一直紧绷的神经才终于松弛了下去。
“太好了……终于平安回来了……”
心里那口气一松，无尽的疲惫感瞬间像潮水般涌来。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苏灵的脸渐渐重影。身上的剧痛似乎也感觉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飘飘欲仙的虚无感。
“学长？学长你怎么了？”
耳边传来苏灵惊慌失措的呼喊，但我已经没有力气回答了。
好累啊……好想睡觉……
意识坠入黑暗的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一道温暖的光。
……
……
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纯净的白。
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单。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还夹杂着一丝好闻的花香。
我试着动了动身体，却发现自己像个木乃伊一样被缠满了绷带。左手手背上插着针头，冰凉的液体正在顺着管子流进我的身体。稍微动一下，全身就像散了架一样疼。
“嘶……”我忍不住吸了口冷气。
“嗯？唔……”
床边传来一声轻微的嘟囔。我费力地转过头，看到苏灵正趴在我的床边熟睡。她的脸压在手臂上，几缕头发散乱地贴在脸颊上，眼角还挂着泪痕。
这家伙，睡着了看起来倒是挺乖巧的。
我环顾四周，这间病房大得离谱。不仅有独立的卫生间，甚至还有一个小型的会客区，摆着真皮沙发和茶几。窗台上放着一束新鲜的百合花，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整个房间显得宽敞又明亮。
这绝对不是普通医院的病房，看起来更像是某个高档酒店的套房。苏灵家果然是有钱人啊。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病房门被轻轻推开了。
王阿姨提着一个精致的保温饭盒走了进来。她看起来虽然有些憔悴，眼圈也是黑的，但脸上的神情却比我上次见到她时要轻松得多。
“哎呀，唐骥醒了？”
看到我睁着眼睛，王阿姨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绽放出惊喜的笑容。她快步走到床边，把饭盒放在床头柜上。
“太好了，太好了，你终于醒了！医生说你失血过多，再加上过度劳累，能不能醒过来还要看造化，真是吓死阿姨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转头看向还在熟睡的苏灵，眉头一皱，抬手就是一肘子戳在苏灵的背上。
“死丫头，还睡！人家唐骥都醒了！”
“哎呦！谁打我？！”
苏灵像个受惊的兔子一样猛地弹了起来，迷迷糊糊地擦了擦嘴角的口水，一脸茫然地看着四周。
“妈？你干嘛打我……”
她揉着眼睛抱怨道，然后视线落在了我身上。
“啊！学长！你醒啦！”
那一瞬间，她的眼睛里仿佛亮起了星星。她也不管王阿姨还在旁边，直接扑到了床边，眼神热烈得让我有点招架不住。
以前她看我虽然也挺亲近，但那种亲近更像是妹妹对哥哥的依赖，或者是对好玩事物的兴趣。但现在，这眼神里明显多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像是崇拜，又像是……更深的情感。
“咳咳……”我有些尴尬地咳嗽两声，避开她那过于炽热的目光，转头看向王阿姨，“王阿姨，我昏迷之后……发生了什么？”
王阿姨叹了口气，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唉，说来话长。”
她一边打开饭盒，拿出一碗热气腾腾的红枣莲子粥，一边开始讲述那晚的遭遇。
“那个黄大师走了之后，我也没敢睡太死。半夜我听到外面有那种窸窸窣窣的声音，就像是有很多水在流。我下床一看，地上全都是那种黑乎乎、粘嗒嗒的东西！”
说到这，王阿姨的脸上露出一丝后怕的神色，“我当时心里就咯噔一下，心想这是又闹鬼了？我本来想下楼看看，结果那个黏液……我扔了一件旧衣服上去，呲啦一下就冒烟了！邪乎得很啊！”
“那您没受伤吧？”我问道。
“我也不傻，没踩上去。”王阿姨摆摆手，“我就躲在床上没敢动，把窗户打开想透透气，结果外面黑咕隆咚的，全是黑烟，什么都看不见，就跟世界末日了一样。”
“后来呢？”
“我就这么提心吊胆地熬了一宿。等到天快亮的时候，那些黑水自己慢慢就没有了。我这才敢下床，结果发现你和苏灵的房门都开着，人都不见了！”
王阿姨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我当时就慌了，满屋子找你们。最后……我在画室里找到了你们。”
她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感激和愧疚。
“画室里乱得一塌糊涂，那幅大画也被撕成了两半。苏灵抱着你哭得死去活来，一直喊着求你别死。而你……”她顿了顿，似乎不忍回忆，“你浑身都是血，衣服都被染红了，躺在那儿一动不动，我还以为你已经……”
“妈！别说了！”苏灵突然打断了她，眼圈又红了。
“好好好，不说那个。”王阿姨抹了抹眼角，“我赶紧打了120。还好最近的医院不算远，把你拉过去抢救了一下。不过那个医院条件太差，人又多又吵，我就托人把你转到这家私立医院来了。这里清静，医生水平也高，适合你养伤。”
她顿了顿，严肃地问道：“不过唐骥，你跟阿姨说实话，昨晚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会受这么重的伤？听医生说都是刀伤。”
“是坏人！”苏灵突然插嘴道，“妈，我梦到有一群坏人闯进来，他们穿着一样的衣服，拿着刀和枪，把学长打得好惨……”
“去去去！小孩子一边去！”王阿姨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做梦的事能当真吗？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唐骥，你说。”
我心里暗暗叫苦。苏灵这丫头虽然是在帮我解围，但“坏人闯入”这个理由显然更麻烦，搞不好王阿姨会报警。
我大脑飞速运转，最后只能硬着头皮编了个瞎话。
“王阿姨，其实……昨晚确实是那个东西出来了。”我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就是这栋别墅里的那个‘妖怪’。它一直藏在画室里，昨晚突然发狂了。我为了保护苏灵，跟它搏斗了一整晚。”
“搏斗？”王阿姨一脸怀疑，“跟鬼搏斗？”
“是啊，虽然听起来很离谱，但我会一点那方面的手段。”我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绷带，“它很厉害，把画室弄得乱七八糟，我也受了不轻的伤。不过好在最后，我把它打得烟消云散了，以后这房子应该不会闹鬼了。”
“真的？”王阿姨将信将疑。
“妈！是真的！”苏灵又跳了出来，“我亲眼看见学长把它打败的！学长当时可帅了，就像超人一样！”
“你不是说你在做梦吗？”王阿姨瞪了她一眼。
“我……我在梦里看见的嘛！”苏灵吐了吐舌头。
王阿姨看看苏灵，又看看我，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算了，不管怎么说，只要事情解决了就好。唐骥啊，这次真是多亏了你。阿姨真没想到会这么凶险，差点害了你的命。”
说着，王阿姨竟然站起来，郑重地对我鞠了一躬。
“哎！王阿姨您别这样！我受不起！”我想坐起来扶她，却扯动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你别动！”王阿姨赶紧按住我，“这是你应该得的。医药费你不用担心，阿姨全包了。还有，之前答应给那个黄大师的三十万，阿姨也决定全部给你作为酬谢。”
“三十万？！”
我吓得差点从床上滚下去，“不行不行！太多了！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怎么能拿那么多钱？而且我已经拿了家教的工资了……”
“拿着！”王阿姨态度坚决，“这是买命钱！你的命可比三十万值钱多了！你要是不收，阿姨这辈子都会愧疚的！”
“可是……”
“妈~”苏灵突然拉住王阿姨的胳膊，撒娇似的晃了晃，“你先出去嘛，我想跟学长单独聊聊天。”
“你这孩子……”王阿姨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我，似乎明白了什么，“行行行，妈不当电灯泡了。你们聊，妈去问问医生你的情况。”
说完，王阿姨把粥碗放在床头柜上，转身走出了病房，还贴心地帮我们带上了门。
房间里只剩下我和苏灵两个人。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微妙。
苏灵坐在床边，双手托着下巴，那双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嘴角挂着一丝傻笑，也不说话，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
我看在眼里，心里直发毛。
“那个……苏灵？”我忍不住开口，“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我下意识地摸了一把脸，除了纱布什么也没有。
“嘻嘻。”苏灵笑出了声，然后伸手拿过那碗粥，“学长，你手不方便，我喂你吃吧。”
“不用不用，我自己能行……”
“哎呀张嘴嘛！啊——”
她舀了一勺粥，放在嘴边吹了吹，然后递到我嘴边，眼神里满是期待。
我看着送到嘴边的勺子，又看了看她那张近在咫尺的俏脸，脸有些发烫。拒绝吧，显得太矫情；接受吧，又感觉哪里怪怪的。
就在我犹豫着要不要张嘴的时候，走廊里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哒哒哒哒……”
这脚步声很有节奏，听起来雷厉风行，而且……非常熟悉。
我的心猛地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笼罩全身。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门外就传来了对话声。
“请问，唐骥是在这个病房吗？”
清冷、悦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
这声音是……
“你是谁啊？怎么知道唐骥在这儿？”王阿姨发出惊讶的声音。
“我是他……最重要的人。既然他在，那我进去了。”
完了！
我大脑一片空白，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我刚想伸手推开苏灵递过来的勺子，病房的门就被“砰”的一声推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