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同等级的魔法潜力？”
学姐重复了一遍我的话，眉头紧紧皱起，显然还是无法接受这个结论。她看了一眼苏灵，那个坐在床边晃着小腿、一脸好奇的女生，怎么看都只是个普通的元气少女。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依据是什么？”她追问道。
“昨晚的事……”我叹了口气，“比你想象的还要复杂得多。”
我把昨晚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们。
从我发现黑色黏液蔓延开始，到苏灵被黑烟包裹走出房间，再到魔女教的露西疯狂追杀，以及冷先生和暴力媛的意外乱入。
当然，我省略了一些过于血腥的细节，比如露西是如何用血刃折磨我的，还有暴力媛被打得多么惨。我不想让苏灵害怕，也不想让学姐太担心。
“就是这样，最后要不是我唤醒了苏灵，那场灾难恐怕真的会毁了一切。”
听完我的叙述，房间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学姐脸色苍白，嘴唇微微颤抖。
“对不起……”
良久，她才低声说道，声音里充满了自责，“都怪我……要不是我那天任性，你的魔力笔就不会坏。如果你有魔力笔，也许就不会受这么重的伤了……”
她低下头，不敢看我的眼睛。我知道，她又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了。
“傻瓜，这怎么能怪你呢？”我想伸手安慰她，却发现手被包得严严实实，动弹不得，“就算有魔力笔，我也打不过那些疯子。那种级别的战斗，根本不是我有资格参与的。”
“可是……”
“没有可是。而且，多亏了你之前教我的那些魔法知识，我才能在关键时刻做出正确的判断。”我对她笑了笑，“所以，你也是救我的英雄啊。”
学姐抬起头，眼圈红红的，但眼神里多了一丝温暖。
“哇哦——”
旁边的苏灵突然发出一声惊叹，打断了我们的深情对视。
“原来……我梦到的那些都是真的吗？”
她瞪大了眼睛，像是在听什么神话故事，“那个银头发的坏女人，还有那个拿着拐杖的大叔……他们真的在院子里打架了？”
“嗯，真的。”我点了点头，“而且打得很凶。”
“那……那些怪物呢？”她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只身上长刺的大狼，还有那只用报纸做的猫……它们也是真的吗？”
我看着她，认真地说道：“苏灵，那些不是怪物。那些……是你画出来的东西。”
“我画出来的？”
“没错。”我深吸了一口气，开始讲述我的推测。
“其实从我刚来你家开始，那些灵异现象就已经出现了。但我一直以为是某种鬼魂或者不知名的魔法在作祟，直到昨晚看到那些怪物，我才终于明白了一切。”
我顿了顿，整理了一下思路。
“苏灵，你是一个天赋极高的魔法师苗子。你的想象力，或者说你的精神力，强大到可以干涉现实。”
“你那幅名为《深海孤舟与上帝之眼》的巨画，在不知不觉中形成了一个极其复杂的魔法阵。而你每晚睡觉的时候，潜意识里的精神波动就会激活这个魔法阵，导致画里的东西跑到了现实世界。”
“第一天晚上，我听到的猫叫声，其实就是你画的那只‘报纸猫’的声音。但那时候你的潜意识还没那么强，只能把声音投影出来，所以我只听到了声音，却找不到猫。”
苏灵张大了嘴巴，一脸不可思议。
“那……第二天晚上呢？你说你很冷，还把自己裹成了粽子。”她问道。
“那是你画里的‘冷’。”我看着她，“你是不是画过很多关于冬天的画？或者是雪景？”
“嗯嗯！我最喜欢画雪了！那种白茫茫的一片，感觉特别安静，特别美！”她连连点头。
“那就是了。那种寒冷并不是温度降低了，而是你画中那种‘寒冷’的概念被投射到了现实里，直接作用在我的精神上。所以我才会觉得冷，但实际上房间里的温度并没有变化。”
“那第三天晚上的蛇……”学姐若有所思地插了一句。
“那是‘实体化’的开始。”我解释道，“随着时间的推移，苏灵的潜意识越来越强，魔法阵的运转也越来越剧烈。那些蛇已经不再是幻觉，而是具有了一定实体的魔法造物。所以那个黄大师才会被吓跑，王阿姨也会被吓晕。”
“而昨晚……”
我看着苏灵，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昨晚，那幅巨画彻底失控了。画里的深海变成了淹没别墅的黑色黏液，乌云变成了遮天蔽日的黑烟，而那只最恐怖的呢喃之眼，也真的出现在了天空中。”
“我画的那只眼睛？”苏灵呆呆地用手指指着自己，好像很无辜的样子。
“其实这一切早就有征兆了。王阿姨说她看到地板鼓起来，那其实是画里的海浪在翻涌。她还说看到窗户外有巨大的眼睛，那其实就是那只可怕的眼睛。”
“所以，妖怪其实都是我画出来的吗？”苏灵顿时蔫了下去。
“恐怕是的。一开始，这些都只是幻觉。就像地板鼓起来，如果真的是物理上的鼓起，地板早就裂开了。但王阿姨看到的却是完好无损的地板在动，这就说明那只是视觉上的欺骗。”
“但是昨晚不同。”
我指了指自己身上的伤口，“这些黏液，这些黑烟，还有那些怪物，它们都是真实存在的物质。它们有实体，有重量，甚至有腐蚀性。它们不再是幻觉，而是真正的……现实入侵。”
房间里一片寂静。
苏灵和学姐都被我的推论惊呆了。
把画里的东西变成现实？这种事情简直闻所未闻。
“等等，唐骥。”学姐突然想到了什么，皱着眉头问道，“你说那个黑色黏液能被苏灵操控？而且还能挡住那个露西的血刃，甚至连那个什么冻结之枪的子弹都能挡住？”
“没错。”我点了点头，“当时我也很惊讶。那把血刃连暴力媛的钢铁化都能破开，却刺不穿那团黏液。而且接触到黏液之后，那把刀就像是被强酸腐蚀了一样，直接废了。”
“为什么呢？”学姐不解，“就算是有实体，也不应该有这么强的防御力和破坏力吧？”
被学姐这么一问，我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
“对啊……为什么呢？”
我回想起昨晚的情景。
当我被黑色黏液包裹的时候，那种窒息感虽然可怕，但我身上的伤口……似乎就不再流血了？
而那把血刃的特性，就是造成无法愈合的流血伤口。
“难道说……”
我猛地抬起头，看向学姐，“学姐，你说过，血刃是一种魔法物品，上面附着了特殊的魔法，对吧？”
“是啊，应该是某种名为‘撕裂’或者‘流血’之类的魔法。”
“那就对了！”我兴奋地说道，“既然血刃是魔法物品，那么黑色黏液能破坏它，说明黑色黏液本身也具有极强的魔法属性！甚至……它本身就是高浓度魔力的具象化！”
“魔力具象化？”学姐倒吸一口冷气，“你是说，那些黏液……全都是魔力？”
“很有可能！”我越想越觉得合理，“只有纯粹的、高密度的魔力，才能在物理层面产生这种类似于‘万能溶剂’的效果，中和并破坏掉血刃上的魔法结构。而苏灵能操控它们，是因为那些魔力本来就是源自于她！”
“还有！”我继续说道，“最后苏灵走向我的时候，她是踩着空气走过来的！就像是在空中漫步一样！”
“空中漫步？”学姐愣住了，“那不是……”
“没错！那是魔女的招牌动作！”我斩钉截铁地说道，“除了魔女，我从未见过任何魔法师能做到这一点。这也侧面印证了，苏灵确实拥有和魔女同等级的潜力！”
学姐看着苏灵，眼神变得复杂起来。震惊、疑惑、甚至还有一丝……敬畏？
而作为当事人的苏灵，此刻正张大了嘴巴，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的难以置信。
“原来……我这么厉害吗？”
她眨了眨眼，突然“嘿嘿嘿”地笑了起来，那笑容看起来……有点欠揍。
“既然我这么强，那我以后岂不是可以横着走了？”
她从椅子上跳起来，摆出一个中二的姿势，一只手捂着眼睛，另一只手对着空气虚抓。
“哼哼哼！既然如此，那我就勉为其难地成为统治世界的邪恶魔法师吧！我要把那些无聊的大人都统统消灭掉！把学校变成游乐场！把作业变成糖果！然后和我的妖怪朋友们快乐地生活在一起！哇哈哈哈！”
“……”
我和学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
刚才还挺严肃的气氛，瞬间就被这丫头给破坏了。
“你想多了。”我无情地打击道，“你现在连个火球都搓不出来，还统治世界呢。等你学会控制魔力再说吧。”
“切，没劲。”苏灵撇了撇嘴，重新坐回椅子上。
“不管怎么说，要想彻底揭开苏灵魔法的秘密，恐怕还得从那幅画入手。”我分析道，“那幅画是魔法阵的载体，也是一切的源头。虽然被我撕了，但应该还能看出点什么。”
“可是那幅画还在别墅里吧？”学姐问道，“而且那里现在应该乱成一团了。”
“是啊……”我叹了口气，“王阿姨肯定吓坏了，别墅也得修缮。我现在这个样子也动不了，只能等大家各自安顿好，再从长计议了。”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推开了。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进来，手里拿着病历夹，脸上挂着职业性的严肃。
他看到病房里这么多人，还聊得热火朝天，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怎么回事？这里是病房，不是菜市场！”
医生板着脸训斥道，“病人伤得很重，需要静养！你们这么多人在这一直说话，会影响病人休息的！”
“啊，对不起医生……”学姐赶紧站起来道歉。
“还有，差不多到换药时间了。”医生看了看表，“家属先出去一下吧，我们要进行无菌操作。而且这几天病人需要绝对的休息，尽量少探视，让他多睡睡觉。”
“好的好的，我们这就走。”
学姐一边说着，一边拉起苏灵就要往外走。
“那个……医生，能不能再说几句？马上就完。”学姐试探着问道。
医生不耐烦地挥挥手，“快点快点，别磨蹭。”
学姐转过身，看着我，眼神里满是不舍。
“唐骥，那你好好休息，听医生的话。”她轻声说道，“学校那边你不用担心，如果真有什么事我会帮你解决的。还有……我会再来看你的。”
“嗯，你也早点回学校吧。”我点了点头，“这里有医生护士照顾，我没事的，别担心了。”
听到我催她走，学姐似乎有些不高兴。她抿了抿嘴，目光突然落在了旁边的苏灵身上。
“唐骥。”
她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我，语气有些发酸，“你还真是……总能受女生欢迎呢。连做个家教都能让学生这么依赖你。”
我心里“咯噔”一下。
完了，醋坛子翻了。
“不不不！学姐你误会了！”我急忙解释道，“我真的只是为了赚钱才来的！我对苏灵没有任何非分之想！真的！”
“是吗？”学姐挑了挑眉毛，显然不信。
就在这时，一直没说话的苏灵突然开口了。
她看了看学姐，又看了看我，眼珠子骨碌碌一转，脸上露出了一个委屈巴巴的表情。
“学长……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她用一种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道，“明明……明明在教我功课的时候，你还偷偷看我换衣服……还……还对我动手动脚……”
“什么？！”
我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我什么时候……”
“你还不承认！”苏灵指着自己的大腿，“你昨天还摸我大腿来着！都留下痕迹了！呜呜呜……变态学长……”
轰！
我感觉五雷轰顶。
我那是掐大腿！是为了让你别睡觉啊！怎么从你嘴里说出来就变味了呢？！
“不是！学姐你听我解释！”
我慌乱地看向学姐，想要辩解，“那是误会！是因为她上课睡觉我才……”
然而，学姐根本不听我的解释。
她的眼睛眯了起来，脸色越来越难看，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好啊，唐骥。”
她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原来你是这种人……”
“不！学姐！真的不是那样！你听我说啊！”
我急得想从床上跳起来，却被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哼！”
学姐冷哼一声，转身就走，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去。
“学姐！”
我绝望地伸出手，却只能抓住一团空气。
苏灵站在原地，对我做了个鬼脸，吐了吐舌头，然后也跟着跑了出去。
“略略略变态学长再见！”
病房里重新恢复了安静，只剩下我和那个一脸懵逼的医生。
我瘫倒在床上，欲哭无泪。
这下……真的解释不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