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圣堂的穹顶上，萤石的光芒依旧清冷。
奥蕾莉亚迈着轻柔的步伐，穿过空旷的回廊，走向大圣堂的核心区域。
她的心里装着露西重伤昏迷的阴霾，但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招牌式的、让人安心的微笑。
“卢卡斯大人。”
她走到那座巨大的召唤魔法阵前，轻声唤道。
魔法阵中央，卢卡斯正趴在地上，手里拿着一根刻刀，全神贯注地在石板上雕刻着什么。他那件破烂的牛仔外套上沾满了石粉，眉头紧锁，眼神专注得仿佛要把石头看穿。
听到呼唤，他头也不抬，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嘘——别吵，这个符文的角度还要再调整一下，差一点就召唤不出魔女大人。”
奥蕾莉亚微微一怔，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作为魔女教内备受尊崇的“天使”，她很少受到这样的冷遇。但她也知道卢卡斯的脾气，一旦投入到魔法研究中，那就是个六亲不认的疯子。
“卢卡斯大人，露西大人回来了。”她不得不提高了一点音量，“而且，受了重伤，至今昏迷不醒。”
“什么？”
卢卡斯手中的刻刀一顿，终于抬起了头。那双总是透着沧桑和疲惫的眼睛里，此刻闪过一丝惊讶。
“露西？那个疯女人也会受伤？”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虽然她只是个负责找人的，不该随便跟人动手。但以她的实力和那种不要命的打法，哪怕是遇到魔狂那种级别的对手，也不至于被打得回不来吧？”
“伤势很重，全身多处骨折，内脏受损，换成普通人早就死了。”奥蕾莉亚简短地描述道，“我已经用治疗魔法稳住了她的情况，但她意识全无，似乎受到了极大的精神冲击。”
卢卡斯皱起了眉头，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上的胡茬。
“精神冲击……这倒是有意思。她带出去的那些教徒呢？也没回来吗？”
“暂时还没有看到……”
“天使大人！天使大人！”
奥蕾莉亚的话还没说完，大耳朵就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满头大汗，一脸惊恐。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奥蕾莉亚转过身，眉头微蹙。
“回、回来了……”大耳朵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那些跟露西大人出去的兄弟们，陆陆续续都回来了！可是……可是他们……”
“他们怎么了？”
“太惨了！真的太惨了！”大耳朵咽了口唾沫，声音都在发抖，“基本上都只剩一口气了，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身上全是那种奇怪的冻伤，还有一个……脸上都被打烂了！简直就像是从地狱里爬回来的一样！”
卢卡斯听着大耳朵的描述，表情却并没有太大的波动。
对他来说，那些底层教徒的死活并不重要，他们在某种意义上只是耗材。但既然有人活着回来了，那就意味着情报。
“看来事情不简单啊。”他冷静地分析道，“奥蕾莉亚，你去通知菲兹，然后尽快治疗那些教徒。尤其是那个叫小杰的，我记得他是露西的副手，如果他还活着，一定要把他救醒。我想知道，露西到底遭遇了什么。”
“是。”奥蕾莉亚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穿过几条幽暗的走廊，奥蕾莉亚来到了基地另一侧的居住区。这里是菲兹的住所，也是整个基地里最让人捉摸不透的地方。
还没走到门口，一阵令人脸红心跳的女性呻吟声就隐隐约约地传了出来，伴随着肉体撞击的沉闷声响，在这寂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刺耳。
奥蕾莉亚的脚步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这种时候还在做这种事……真是个无可救药的烂人。
她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轻轻敲了敲门。
“咚咚咚。”
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
过了几秒钟，门内传来了菲兹那带着蛮横和暴躁的声音：“谁啊？不知道老子正忙着吗？滚！”
“菲兹大人，是我，奥蕾莉亚。”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有紧急情况需要向您汇报，是关于露西大人的。”
屋内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还夹杂着几句不耐烦的咒骂。
片刻后，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菲兹衣衫不整地站在门口，脸上还带着那种夸张的小丑妆容，只是此刻有些花掉了。
他一边整理着领口，一边斜眼看着奥蕾莉亚，眼神里满是被打断兴致的不爽。
奥蕾莉亚顺着门缝往里看了一眼，只见一个年轻的女教徒正蜷缩在床上，身上裹着被子，瑟瑟发抖，裸露在外的肩膀上满是淤青。
“看什么看？没见过女人啊？”
菲兹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冷笑一声，那张画着大红嘴唇的脸凑近了奥蕾莉亚，“你的眼神我很不喜欢，怎么，对我有意见？”
“不敢。”奥蕾莉亚低下头，掩饰住眼底的鄙夷，“只是露西大人重伤昏迷，卢卡斯大人让我来通知您。”
“啧，那个疯女人也会受伤？”菲兹撇了撇嘴，一脸的无所谓，“那是她自找的。整天喊打喊杀，早晚得死在外面。”
“这次情况不同，跟随露西大人出去的教徒几乎全军覆没。”奥蕾莉亚沉声说道，“而且，露西大人带回了关于魔女大人的重要情报。”
“切，又是情报。”菲兹翻了个白眼，靠在门框上，“我在东南亚那边玩得好好的，正准备把那个小国的总统府给炸了，就被你们这些无聊的家伙叫回来，非要搞什么魔女召唤仪式。现在好了，回来之后什么都干不了，除了玩女人还能干嘛？无聊死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了个懒腰，语气里满是对这种平静生活的厌倦。
对于这个成天制造混乱，呼风唤雨的人来说，这种按部就班的日子简直就是折磨。
“卢卡斯大人说，既然露西大人已经回来，而且带回了情报，那么魔女召唤仪式应该可以开始了。”奥蕾莉亚提醒道。
“哦？终于要开始了吗？”菲兹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露出那种戏谑的笑容，“那敢情好。赶紧把那什么魔女召唤出来，或者是召唤个屁出来，反正只要仪式结束了，我就能回去继续找乐子了。”
他往前走了一步，几乎贴到奥蕾莉亚的脸。
“你知道吗？看着那些凡人在混乱和恐惧中尖叫，那种感觉……简直比这里的女人带劲一万倍！”
奥蕾莉亚不敢乱动，闭上了眼睛。
“行了行了，我对你没兴趣。”他挥了挥手，像赶苍蝇一样，“没事别再来烦我，什么时候开始仪式了再来叫我。滚吧！”
说完，他“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奥蕾莉亚对着紧闭的房门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
……
治疗室里，几十名重伤的教徒躺在地上，呻吟声此起彼伏，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奥蕾莉亚穿梭在伤员之间，手中的白光不断闪烁。
“忍着点，马上就不疼了。”
她轻声安慰着，将一个个垂死的教徒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在房间的角落里，小杰正虚弱地靠在墙边。他的脸上缠满了绷带，只露出一只眼睛和嘴巴，那是之前被暴力媛一拳打烂的地方。虽然经过了奥蕾莉亚的治疗，骨头已经接上了，但那种疼痛依然让他时不时地抽搐一下。
“小杰，醒了吗？”
卢卡斯不知何时走进了治疗室，径直来到了小杰面前。
小杰费力地睁开眼睛，看到是卢卡斯，挣扎着想要站起来行礼。
“别动了，躺着说吧。”卢卡斯摆了摆手，目光炯炯地盯着他，“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露西是怎么伤成这样的？”
“卢卡斯大人……”小杰的声音嘶哑难听，像是破风箱在拉扯，“我们……我们真的找到了……”
“找到了什么？”
“魔女大人！我们真的找到了魔女大人！”
小杰的眼中突然迸发出一种异样的光彩，那是极度的恐惧混合着极度的狂热。
“什么？！”
哪怕是沉稳如卢卡斯，听到这个消息也不禁脸色一变，“你确定？不是什么冒牌货？”
“千真万确！那种魔力……那种压迫感……绝对错不了！”
小杰激动地咳嗽了两声，开始断断续续地讲述起那晚的遭遇。
他讲到了那栋被黑暗吞噬的别墅，讲到了那遮天蔽日的黑烟和流淌的黑色黏液，讲到了那些从画里走出来的恐怖怪物……
“魔女大人……她就像是从地狱里走出来的女王……”小杰颤抖着说道，“她身上包裹着黑烟，那些怪物都匍匐在她的脚下。她甚至不用动手，光是那种气息，就让我们所有人跪在地上动弹不得……”
“竟然如此恐怖……”奥蕾莉亚捂住了嘴。
“还有……还有露西大人……”小杰的眼神变得惊恐，“露西大人想要用武力带走魔女大人，结果她的血刃，那把无坚不摧的匕首……只是碰到了魔女大人身边的黑水，就……就废了！”
“血刃被废了？”
“是的，被黑水腐蚀了，看起来上面附着的魔法全部失效了。”
卢卡斯和站在一旁的奥蕾莉亚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撼。
血刃虽然距离三神器还有点差距，但也是经过无数次献祭和结界魔法才打造出来的，坚硬无比，还带有破防属性。竟然被那黑水给腐蚀了？
“那她是怎么受伤的？”卢卡斯追问道。
“是……是有两个奇怪的人冲了出来。”小杰回忆道，“一个拿着拐杖的男人，还有一个特别暴力的女人。那个女人太强了，一拳就把露西大人打飞了……后来……后来魔女大人发怒了……”
小杰的声音越来越小，仿佛那个场景再次浮现在眼前，让他灵魂都在颤抖。
“天上出现了一只巨大的眼睛……那是魔女大人的眼睛……它看着我们，就像看着一群蚂蚁……然后，那些黑水里钻出了无数条蛇……露西大人就是被那些蛇咬伤的……”
听完小杰的叙述，治疗室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卢卡斯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没想到……魔女大人真有如此伟力……”
他喃喃自语，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我们对她的信仰还远远不够啊！那些所谓的传说，在她真正的力量面前，简直不值一提！”
“是的，魔女大人的力量远超我们的想象，恐怕她具有毁天灭地的力量！”
卢卡斯来回踱步，神情变得既兴奋又紧张，“这样一来，召唤魔女的我们，可能也会面临巨大的危险。魔女大人的情绪难以预测，可能随手把我们干掉。”
“卢卡斯大人，那我们……”奥蕾莉亚有些担忧地问道。
“怕什么？”卢卡斯猛地转过身，脸上露出了一个决绝的笑容，“这就是我们魔女教的宿命！我们追寻了一辈子，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哪怕是死在魔女大人的手里，那也是无上的荣耀！”
他整理了一下破烂的牛仔外套，眼中燃烧着坚定的火焰。
“通知在基地里的所有教徒！”
他的声音在治疗室里回荡，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不论是在吃饭的、睡觉的，还是在干别的什么的，全部都给我叫起来！现在！立刻！到大圣堂集合！”
他大手一挥，指向大圣堂的方向。
“魔女召唤仪式，即刻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