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长，如果我能变出好多好多好吃的……”
苏灵正跟在唐骥身后，脑子里还在幻想着各色美食，忽然感觉周围的空气变得粘稠起来，就像掉进了还没凝固的琥珀里。
“诶？”
她刚想开口叫住前面的唐骥，却发现声音发不出来了。紧接着，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肺里的空气被瞬间抽空，窒息感让她眼前一黑。
阳光、树林、学长的背影，都在一瞬间消失了。
世界陷入了混沌的黑暗。
这感觉并不好受，像是被塞进了一个滚筒洗衣机里疯狂搅拌。苏灵感觉自己在无尽的虚空中坠落，耳边充斥着嘈杂的噪音。
那是成千上万人的哀嚎，是急促纷乱的脚步声，还有无数声嘶力竭的呼喊——
“降临吧！”
“回应我们吧！”
那些声音充满了狂热与绝望，听得苏灵头皮发麻。她拼命挣扎，想要抓住哪怕一根救命稻草，直到脚下突然有了实感。
“咚。”
她跌坐在一片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刺眼的光芒让她本能地眯起眼睛，过了好一会儿，视线才逐渐清晰起来。
“这……这是哪儿啊？”
苏灵揉着摔疼的屁股，茫然地环顾四周。
这里不是树林，也不是别墅，而是一个大得吓人的大厅。只不过这个大厅现在看起来像是刚经历了一场八级地震，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巨大的石柱断裂倒塌，地面上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焦糊的味道。
“学长？唐骥学长？”
她试探着喊了一声，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却没有人回应。
慢慢地，她发现了一件更恐怖的事情。
人。
到处都是人。
以她坐着的地方为中心，整个大厅里密密麻麻地跪满了人。他们穿着统一的黑色长袍，双手戴着黑色的手套，额头紧紧贴着满是碎石的地面，身体像筛糠一样颤抖着。
而在离她最近的地方，站着几个奇形怪状的人。
一个穿着破烂牛仔外套、满脸胡茬的大叔，正瞪大了眼睛，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旁边是一个脸上画着夸张小丑妆的男人，手里还把玩着一把匕首，此刻也僵在了原地；还有一个穿着紫色紧身裙、身材火辣的女人，正用手捂着嘴，眼神里满是不可思议。
最吓人的是后面那个像铁塔一样的壮汉，光头黑皮肤，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堵墙。
“这……这是在拍电影吗？”
苏灵缩了缩脖子，心里直打鼓。这些人的眼神太奇怪了，有的震惊，有的狂热，有的恐惧，但无一例外，都在死死地盯着她。
空气安静得诡异，连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没人说话，甚至没人敢大声呼吸。那种沉重的气氛压得苏灵喘不过气来。她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一群饿狼围住的小白兔，随时会被撕成碎片。
“那个……你们好？”
苏灵怯生生地举起一只手，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没人回应。那些人依旧死死地盯着她，仿佛在确认着什么，又像是在等待着审判。
苏灵害怕极了。她想跑，可是双腿软得根本站不起来。她只能无助地转动着眼珠，在人群中寻找着哪怕一丝善意。
终于，她的目光和一个跪在前排的年轻教徒对上了。
那个人的脸上缠着绷带，只露出一只眼睛，此刻那只眼睛里正蓄满了泪水，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像是激动到了极点。
苏灵下意识地缩了一下，以为他要扑上来。
然而，下一秒——
“魔女大人！！！”
那个绷带男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声音里带着哭腔，却又充满了无尽的喜悦。
这一声喊，就像是在滚烫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冷水。
“轰——！”
死寂的大厅瞬间沸腾了。
“魔女大人！真的是魔女大人！”
“神迹！神迹降临了！”
“呜呜呜……我有生之年竟然能见到真神……”
那些原本跪伏在地的人群突然爆发了。有人疯狂地捶打着地面，有人相拥而泣，有人仰天长啸，还有人像疯了一样把头磕得砰砰作响，鲜血直流也浑然不觉。
那场面，简直比苏灵见过的最疯狂的追星现场还要可怕一万倍。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苏灵被这场面吓傻了，整个人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这时，那个穿着破烂牛仔外套的大叔似乎回过神来。他先是快步走到那个绷带男身边，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压低声音，眼神鬼鬼祟祟地在苏灵身上扫来扫去。
虽然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苏灵能感觉到，那个大叔似乎在反复确认着什么，神情既紧张又兴奋。
绷带男拼命地点头，手指颤抖地指着苏灵，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什么。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牛仔大叔深吸了一口气，猛地转过身，面对着苏灵，“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恭迎魔女大人降临！”
他这一跪，原本有些混乱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紧接着，所有人再次整齐划一地五体投地。
“恭迎魔女大人——！！！”
几百人的齐声呐喊，震得大厅顶上的碎石簌簌落下。
苏灵彻底懵了。
魔女？谁？我吗？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那个牛仔大叔已经站了起来。他整理了一下破烂的衣领，脸上带着无比虔诚的神色，就像是在面对这世间最尊贵的神明。
“伟大的魔女大人啊……”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却充满了敬畏，“我们是您忠诚的信徒，是侍奉您的魔女教。这些年来，我们一直在黑暗中摸索，只为追寻您的足迹。”
他顿了顿，眼神狂热地看着苏灵。
“今日，您终于回应了我们的呼唤，降临在这片荒芜之地。请您宽恕我们的冒昧，我们……我们只是渴望聆听您的神谕，渴望您指引我们通往真理的道路！”
说到最后，他再次深深地低下了头，等待着“神”的开口。
苏灵呆呆地看着他，又看了看周围黑压压的一片脑袋。
神谕？什么神谕？
我是谁？我在哪？我要说什么？
她的小脑瓜飞速运转，试图理解眼前的状况。这群人好像是个什么教，把自己当成了他们崇拜的神仙？可是自己明明只是个想考大学的高中生啊！
解释？告诉他们认错人了？
看着那一张张狂热扭曲的脸，苏灵本能地觉得，如果这时候说实话，自己可能会死得很惨。
可是不说话也不行，那个大叔正眼巴巴地等着呢。
巨大的恐惧和压力下，苏灵感觉胃里一阵抽搐。
“咕噜噜——”
在这落针可闻的大厅里，这一声肚子叫显得格外响亮。
苏灵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从早上到现在，除了早饭什么都没吃，又折腾了这么久，她是真的饿了。
既然不知道说什么，那就……遵从本心吧。
她咽了口唾沫，弱弱地举起一只手，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那个……我饿了……有没有吃的？”
话音刚落，全场死寂。
牛仔大叔愣住了，旁边的性感女人愣住了，那个像石头一样的壮汉也愣住了。
所有人都没想到，至高无上的魔女大人降临后的第一句神谕，竟然是……饿了？
就在这尴尬到极点的时刻，那个画着小丑妆的男人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
“哈哈哈哈！妙啊！真是太妙了！”
他一边鼓掌一边搓着手，脸上满是恍然大悟的表情。
“不愧是魔女大人！哪怕是降临凡间，也依然保持着如此随性、如此不拘一格的姿态！这是在考验我们啊！她在考验我们是否能够满足她最基本的需求，以此来检验我们的忠诚！”
他猛地转过身，对着那群还在发呆的教徒咆哮道：
“都愣着干什么？！没听到魔女大人的神谕吗？！魔女大人饿了！把最好的酒、最好的肉、最好的厨师都给我找来！快！”
“是！是！”
教徒们如梦初醒，瞬间忙乱起来。
“快去准备宴席！”
“把大主教的房间收拾出来！”
“地毯！铺上红地毯！不能让魔女大人的脚沾到灰尘！”
整个魔女教基地瞬间鸡飞狗跳。
苏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几个穿着女仆装的教徒簇拥着站了起来。
“魔女大人，请这边走，小心脚下。”
一个看起来二十多岁的女教徒走了过来，她长得很清秀，眉宇间带着一丝淡淡的忧伤。她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苏灵，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捧着一件易碎的瓷器。
“您……您是？”苏灵有些受宠若惊。
“奴婢叫艾米，来当您的贴身侍女。”女教徒低着头，声音恭敬而谦卑，“从今天起，您的衣食起居都由奴婢负责。您有任何吩咐，都可以告诉奴婢。”
“哦……好、好的……”
苏灵迷迷糊糊地被带着走出了大厅。
一路上，不管是正在搬石头的苦力，还是正在巡逻的守卫，只要见到苏灵，立刻就会把手里的东西一扔，原地跪下磕头。
“拜见魔女大人！”
这架势，比古代皇帝出巡还要威风。
苏灵一开始还吓得直躲，后来发现这些人是真的怕她，甚至不敢抬头看她一眼，她的胆子慢慢大了起来。
这就是当女王的感觉吗？好像……还挺爽的？
很快，她被带到了一个极其奢华的房间。房间大得离谱，地上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墙上挂着精美的油画，连床都是那种带着纱帐的公主床。
“魔女大人，请您稍作休息，晚宴马上就好。”
艾米帮她脱下鞋子，换上了一双柔软的拖鞋，又端来了一杯热气腾腾的红茶。
苏灵坐在松软的沙发上，捧着茶杯，感觉像是在做梦。
没过多久，宴会开始了。
一张长长的餐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美食。烤乳猪、焗龙虾、红酒炖牛肉……香气扑鼻，让人食指大动。
几位看上去像是干部的人都恭敬地站在桌边，直到苏灵坐下，他们才敢入座。
“魔女大人，请享用。”
苏灵看着这一桌子好吃的，再也忍不住了。什么恐惧、什么担忧，统统被抛到了脑后。
“那我就不客气啦！”
她抓起一只鸡腿就啃了起来，吃得满嘴流油。
“好吃！这个也好吃！”
她一边吃，一边还没心没肺地笑着。
看着魔女大人如此接地气的吃相，教徒们非但没有觉得不妥，反而一个个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看啊，魔女大人吃得多开心，这是对我们工作的肯定啊！”
“魔女大人的笑容太治愈了，我感觉我的灵魂都得到了净化！”
在美食和恭维声的包围下，苏灵渐渐放松了警惕。她开始和那个叫艾米的侍女聊天，甚至还跟那个小丑男开了个玩笑。
“哎，你脸上的妆好像花了一点哦。”
“多谢魔女大人指点！这是我不够严谨，我这就去补！”小丑男诚惶诚恐。
整个宴会厅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仿佛这里不是邪恶的魔女教基地，而是一个欢乐的派对现场。
就在苏灵拿着一块蛋糕，笑得没心没肺的时候。
大门突然被推开了，一个胖胖的男人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打破了这和谐的氛围。
“报——报告各位大人！”
他看了一眼正坐在主位上吃蛋糕的苏灵，咽了口唾沫，紧张地说道：
“露、露西大人她醒过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