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骥,怎么样了?”
学姐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推门走进活动室。休息了一晚,她看起来精神稍微好了一些,但脸色依然透着一种病态的苍白。
“学姐,你来了。”我放下手中的笔,指着桌上那一堆密密麻麻的数据,“昨晚我没怎么睡,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虽然探测魔法只能指出方向,但魔力的消耗量会不会和距离有关呢?”我认真地说道,“就像我们扔石头,扔得越远,用的力气就越大。魔法应该也是这个道理。”
学姐眼睛一亮,立刻来了精神,“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如果能找出魔力消耗和距离的关系,我们就能大概估算出苏灵的位置了!”
说干就干,我们立刻开始了实验。
为了保证数据的准确性,我们需要选取不同距离的目标进行探测。
“先从近的开始吧。”
我从背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放到走廊尽头的窗台上,大概有二十米远。
“探测。”
我轻轻挥动魔力笔,微弱的蓝光闪过,罗盘瞬间出现,指针稳稳地指向了矿泉水瓶的方向。这次消耗的魔力微乎其微,几乎感觉不到。
“接下来远一点。”
我们跑到操场上,把一个篮球放在了最远的那个篮球架下面,距离大概有一百米。
这次我稍微多用了一点力,罗盘依然精准地指出了方向。
“再远一点!”
学姐似乎也来了兴致,指着学校外面的一座高楼,“那是紫峰大厦,离这里大概有五公里。”
五公里……这就要动真格的了。
我深吸一口气,调动起体内的魔力。
“探测!”
这次魔力笔的光芒亮了许多,我的脑袋也微微有些发胀。罗盘在空中旋转了几圈,最终坚定地指向了那座高耸入云的大厦。
“感觉怎么样?”学姐紧张地问道。
“消耗比刚才大多了,大概是刚才的五十倍左右。”我仔细感受了一下体内剩余的魔力,记录下了数据。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我们像两个疯子一样,满校园乱跑,甚至还跑到校外,对着各种地标建筑发动探测魔法。
玄武湖、中山陵、长江大桥……
随着距离的增加,魔力消耗呈指数级上升。当我试图探测一百公里外的扬州时,魔力笔的光芒闪烁了几下就熄灭了,我的魔力见底了。
“呼……看来这就是我的极限了。”我瘫坐在草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辛苦了,唐骥。”学姐递给我一瓶水,然后拿起那张记满数据的纸,“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作为物理系的高材生,数据处理是我们的强项。
学姐拿着计算器噼里啪啦地按了一通,又在纸上画出了一条曲线。
“根据这些数据拟合出来的公式……”她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神情严肃,“如果把那晚我透支的魔力代入进去……距离大概是……两千三百公里左右。”
“两千三百公里?!”
我惊得差点跳起来,“那是哪里?出国了吗?”
我们赶紧打开手机地图,以南京为圆心,两千三百公里为半径画了一个圈,再结合昨晚罗盘指示的西南方向……
手指最终停在了一个让人心惊肉跳的地方。
“云南……中缅边境?”
我和学姐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
那里是崇山峻岭,是原始森林,是边境线上的无人区。苏灵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姑娘,怎么会跑到那种地方去?
“这不可能啊……”学姐喃喃自语,“如果是坐飞机或者火车,没有身份证根本买不了票。如果是坐汽车……这才过去不到两天,就算日夜兼程也不可能跑这么远啊!”
“除非……”我咽了口唾沫,“除非她是被绑架的,而且绑匪用了某种非常规的手段。”
“非常规手段?”学姐看着我,“你是说……魔法?”
“没错。”我点了点头,语气沉重,“苏灵消失那天,我们搜遍了方圆几公里都没找到人。她不可能凭空消失,唯一的解释就是——传送魔法。”
“可是……传送两千多公里?这太夸张了吧!”学姐难以置信地摇着头,“就算是冷先生那种空间魔法大师,一次传送也就几百米。要传送这么远,需要的魔力简直是天文数字!而且这种‘反向’传送,要把一个人从远处拉过去,定位和精度怎么保证?稍有偏差可能就传送到石头缝里去了!”
“普通的魔法师当然做不到。”我想起了那晚见过的恐怖场景,“但如果是一个组织,或者某种……难以想象的自然现象呢?”
“组织?”学姐敏锐地抓住了关键词,“什么组织有这个能力?”
“那个叫露西的疯女人,她不是自称魔女教的人吗?还一直对苏灵喊魔女大人。”我回忆起那晚的细节,“而且她说过,要带苏灵回基地。如果他们的基地就在云南边境……”
“那就全对上了!”学姐忽然激动起来,“肯定是那群疯子干的!他们用某种超远距离的传送魔法,把苏灵强行传送了过去!”
“没错,所以现在苏灵一定非常危险!我们得去救她!”
我立刻掏出手机,拨通了魔妖的号码。这种时候,如果能有她的帮助,胜算会大很多。
“喂?哪位呀?”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海浪的声音,还有海鸥的叫声。魔妖的声音听起来懒洋洋的,似乎正在享受日光浴。
“魔妖!是我,唐骥!苏灵出事了!她被魔女教抓走了,可能在云南边境!”
“哈?苏灵是谁?不认识。”魔妖漫不经心地说道,“我现在正在三亚看海呢,这边的椰子汁真好喝~没事别烦我,挂了。”
“嘟——嘟——”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我气得差点把手机摔了。这个女人,关键时刻真是一点都靠不住!
我又给雪莉打了电话。
“对不起啊唐骥,我现在走不开。”雪莉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背景音里还有呼呼的风声,“我查到了一条关于当年那个杀人凶手的线索,现在正在外地追查呢,实在赶不回去……”
至于陆匠,电话一直提示“无法接通”,估计又躲在哪个地下室里搞他的炼金实验了。
“看来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我放下手机,看着学姐,眼神坚定,“学姐,我要去云南。”
“我也去。”学姐毫不犹豫地说道。
“不行!你身体还没好,这次太危险了!”
“少废话!”学姐瞪了我一眼,“你要是再敢把我扔下自己行动,我不会放过你的。”
看着她那倔强的眼神,我知道我劝不动她。
“好吧,那我们一起去。”
……
……
我们买了最近一班飞往昆明的机票。
在前往禄口机场的地铁上,车厢里有些嘈杂。学姐靠在我的肩膀上,眼睛半眯着,随着列车的晃动,她的头也一点一点的。
“困了吗?”我轻声问道,帮她把散落的刘海拨到耳后。
“嗯……可能是昨晚熬太晚了吧。”她打了个哈欠,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倦意,“最近为了把共鸣施法融进回溯魔法里,我可是连着通了好几个宵。那种复杂的符文结构,稍微错一点就要重来,真是要了命了。”
我心疼地看着她眼下的乌青。为了救齐书玲,她真的把自己逼到了极限。现在又要为了苏灵奔波,身体怎么吃得消?
“到了飞机上睡会儿吧。”
“好。”她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很快就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飞机穿过云层,舷窗外的阳光有些刺眼。我拉下遮光板,看着身边熟睡的学姐,心里五味杂陈。这次云南之行,前途未卜,但我别无选择。
几个小时后,飞机降落在昆明长水机场。
走出航站楼,一股湿热的气息扑面而来,与南京阴冷的冬天截然不同。天空蓝得不像话,大朵大朵的白云低低地压在头顶,仿佛触手可及。
“好热啊……”学姐脱掉了厚重的羽绒服,脸色依然有些苍白,但精神似乎好了一些。
“是啊,四季如春。”我勉强笑了笑,“我们先找个地方确认一下方向吧。”
我们在机场附近找了个僻静的小树林。学姐拿出灵木伞,我也握紧了魔力笔。
“准备好了吗?”
“嗯。”
随着我们同时注入魔力,两道幽蓝的光芒在空中交汇,虽然没有在活动室那次那么耀眼,但也足以凝聚成一个清晰的罗盘虚影。
指针疯狂旋转了几圈,最终稳稳地指向了西南方。
“还在那个方向。”学姐看着指针,眉头微蹙,“而且……那种魔力波动的感觉,比在南京时清晰了一点点。”
“这说明我们的方向没错,距离也在缩短。”我松了口气,这算是个好消息。
我们马不停蹄地赶往西部客运站,买了两张去大理的大巴票。
大巴车在高速公路上飞驰,窗外的景色从繁华的都市逐渐变成了连绵起伏的山丘。红土高原特有的地貌展现在眼前,梯田层层叠叠,村落星罗棋布。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学姐的状态开始不对劲了。
她靠在窗边,眉头紧锁,手无意识地抓着座椅扶手,指关节泛白。
“晕车吗?”我递给她一瓶水。
“有点……”她接过水,只抿了一小口就放下了,“感觉胸口闷闷的,有点喘不上气。”
“可能是有点高原反应吧,昆明海拔也快两千米了。”我有些担忧,“要不我们在大理休息一晚?”
“不用,赶路要紧。”她倔强地摇摇头,“苏灵还在等着我们呢。”
到了大理,已经是晚上了。古城里灯火辉煌,游客如织,热闹非凡。但我们无心欣赏美景,随便找了家旅店住下。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我们就背着包出发了。
站在洱海边,晨风带着湿润的水汽吹来,让人精神一振。苍山在云雾中若隐若现,显得巍峨而神秘。
“再试一次吧。”学姐提议道。
这次探测,罗盘的反应更加强烈了。指针不再是死板地指着一个方向,而是微微颤动着,仿佛在向我们传递某种急切的信号。
“这感觉……”学姐闭着眼睛,感受着魔力的反馈,“就像是……有人在呼救。”
“这说明我们离她越来越近了!”我兴奋地说道,但转头看到学姐额头上渗出的冷汗,心又揪了起来。
仅仅是一次简单的探测,她的呼吸就变得急促起来,脸色也更加苍白。
“学姐,你真的没事吗?”
“没事,就是有点累。”她擦了擦汗,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走吧,去保山。”
从大理到保山的路况开始变得复杂起来。大巴车在盘山公路上蜿蜒前行,一边是峭壁,一边是深渊。车身不停地颠簸摇晃,车厢里充斥着汽油味和汗臭味。
学姐一直闭着眼睛,脸色惨白如纸。她紧紧咬着嘴唇,似乎在极力忍耐着身体的不适。
“我们下车吧,不坐了。”我心疼坏了,想要叫司机停车。
“别……”她一把抓住我的手,手指冰凉,“我能坚持……别耽误时间……”
看着她虚弱却坚定的眼神,我心里一阵酸楚。她明明是为了我才卷进这件事情里的,现在却要受这种罪。
到了保山,我们换乘了一辆去往边境小镇的破旧中巴。
这里的路更难走了,全是坑坑洼洼的土路。车子像是在跳舞一样,颠得人骨头都要散架了。窗外的景色也变得越来越荒凉,茂密的原始森林取代了农田,偶尔能看到几个穿着少数民族服饰的村民在路边行走。
每到一个歇脚点,我们都会找机会探测一次。
罗盘上的指针越来越稳定,指向也越来越精确。那种魔力共鸣的感觉,就像是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盏越来越亮的灯塔,指引着我们前进的方向。
“快了……就快到了……”
每次探测完,学姐都会虚弱地靠在我身上,喃喃自语。她的眼神里既有痛苦,也有兴奋。那是对即将找到苏灵的渴望,也是在透支生命力换来的回光返照。
我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长期熬夜研究魔法留下的亏空,加上高原反应和晕车的折磨,正在一点点吞噬她的健康。
但我劝不动她。她就像是个认死理的孩子,既然认定了目标,就算爬也要爬过去。
终于,在颠簸了一整天之后,车子停在了一个叫“怒江坝”的地方。
这里已经是怒江大峡谷的入口,两岸高山耸立,江水奔腾咆哮。
“我只能开到这里。”司机操着一口浓重的方言说道,“再往前的路你们只能找别的车了,路太难走,一般司机都不愿意往前开了。”
我们背着行李下了车,站在路边,看着眼前这座横亘在天地间的巨大山脉。
高黎贡山。
它就像一道天然的屏障,将那个神秘的边境世界与世隔绝。山顶积雪皑皑,云雾缭绕,那是连飞鸟都难以逾越的高度。
“探测结果显示……就在山的那边。”
学姐放下灵木伞,身体晃了晃,差点摔倒。我赶紧扶住她。
她抬起头,望着那高耸入云的山峰,眼神中闪过一丝绝望,但更多的是决绝。
“看来……我们要翻过这座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