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骥，有办法了吗？”也许是看到了我的表情变化，学姐心急如焚地问道。
“还记得我们之前在活动室尝试过一次重力魔法吗？当时本来打算轻微减少重力，结果做过头了，导致在房间里飘来飘去。”
“是那个魔法！我有印象！”她恍然大悟，“如果让你们失重飘起来，就能上来了！”
空气的压迫感越来越强，恐怕学姐所说的空气墙马上就要来了。
“我们可能来不及了。”我强压下心中的恐惧，“画魔法阵肯定是不可能的，只能让雪莉来发动这个魔法。但把原理讲给雪莉听需要时间。学姐，你再次回溯吧，把这个信息带给下一次的我。”
“我好像听过这个魔法……”雪莉嘟囔道，“但时间太短确实来不及学会。”
“等等，我们要死了？”陆匠瞪着我，“能不能想想办法让雪莉现在就用出来你说的那个魔法？我不想死啊！”
“没办法，这次真的来不及了。学姐可以回溯到过去重新来过，所以我们这次的死是有必要的。”
“你说什么？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怎么平静地说出这种话的？”
陆匠抓住我的肩膀狠狠地摇晃。
“学姐的回溯魔法需要消耗相当多的魔力，既然没有回溯到我们掉到这个平台之前，就说明魔力已经用到极限了，很可能雪莉的魔力也一起用光了。如果现在让雪莉急急忙忙地尝试，会白白浪费她的魔力。一旦失败，我们的时间窗口又会被压缩。”
“好复杂……你把我说晕了……”
“虽然很残酷，但唐骥说的是对的。”学姐依然平静地说道，“我和雪莉的魔力每次都用来回溯了，如果用在其它魔法上，回溯的效果会大打折扣，所以必须一次成功，没有回头路。”
“你们两个……都是疯子吧！”陆匠仍然无法接受要死一次的代价。
学姐轻轻一笑，“唐骥，在这种情况下你还能冷静做出判断，主动赴死换来下一次的机会。雪莉说得对，我之前确实小看你了。”
“哪有那么冷静，我都快吓死了。”我往旁边挪了两步，左腿因为紧张一直绷紧用力，现在快抽筋了。
学姐的性格似乎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过去的她面对我的死亡绝不会如此平静，必然会情绪崩溃，歇斯底里。
如今她却能镇定自若地跟我交流……这么说来，她自述回溯了上百次，很可能不止。也许她已经看过我的无数次死亡，经历过无数次崩溃，却仍然强迫自己不断回溯。
如果我是她，我能坚持这么久吗？
不行的，几次回溯解决不了问题，我就要放弃了。
最大的困难是看不到希望，就不会有坚持下去的动力。
“程时雨……你到底经历了什么？在未来我都说过什么话？”雪莉也被这过载的信息量搞得晕头转向。
“等事情结束之后我再跟你们讲。下一次回溯，我会把发动重力魔法的方法告诉你，救出他们。”
她话音刚落，一股巨大的推力扑面而来，我的身体失去平衡在地上翻滚。陆匠向雪莉大声求救，雪莉也倒吸一口冷气，只有学姐没有任何反应。
本能的恐惧还是灌满了我的大脑，短短几秒钟，我就被空气墙推下了悬崖。
……
……
“几分钟后会从你面前的山洞里出现一面向外移动的空气墙，它的本质是一道不可阻挡的力场，和你们所处的平台宽度相同，会把你们推下悬崖。我回溯了上百次，所以知道未来的事情。”
学姐的一番话让我们陷入巨大的震惊中。
“根据唐骥上一次回溯想到的办法，我会把重力魔法的魔法阵告诉雪莉，由雪莉来发动这个魔法。”
“原来如此！”我直拍大腿，“过去的我居然想到了这样的办法……看起来确实是唯一能突破困境的办法了。”
这是融合了学姐上百次的回溯的经验，以及上次回溯中我的思考换来的宝贵策略。
平静的疯狂，学姐给人一种这样的感觉。经历过无数次生死离别和崩溃后涅槃重生，恐怕内心早已坚硬如铁。
“真的有空气墙吗？”陆匠不敢相信地问道。
“从学姐的状态来看，空气墙应该是真的。”我回答道，“现在我们什么都不用做，等雪莉救我们出去就行了。”
“它这个符文和这个符文连起来，然后……”
学姐在纸上给雪莉画示意图，雪莉不断地点头。
“这魔法倒是很简单，但消耗的魔力还是很大，相对于现在我们所剩不多的魔力来说。”雪莉认真地评估着。
“发动到下面的平台上，让他们两人在失重的状态下能跳到我们这里来，能做到吗？”学姐问道。
“魔法用出来没问题，他们能不能跳上来就不好说了。高度差接近五米了，你这个魔法的作用面积还不能太小。往下面那么远的地方发动大面积的魔法，会消耗更多魔力，最后的效果可能会打折扣。一旦失败，你就回溯不到现在这个时刻了。”
“唐骥，你觉得呢？”学姐转向我。
风险很大。
别的失败都可以回溯，用了魔法之后再失败，就不能从头再来，因为魔力不足以回溯到现在。
还有更好的办法吗？恐怕没有了。我们只能竭尽所能，然后听天由命。
“学姐，让雪莉用重力魔法吧。如果魔力不够我们脱困，那……你们就放弃我们吧，不要再回溯了。”
我没有思考放弃的含义，因为一旦去想，就会被求生本能不断拉扯，最后乞求学姐救我。
她已经轮回过无数次，不断地看我们死亡，精神磨损得很厉害了。所以我必须让轮回结束，无论是我们脱困，还是坐实了死亡的结局。
“你是认真的吗，唐骥？想好了吗？”她向我确认。
“没问题，我不会后悔。陆匠？”
“我不知道……我甚至无法想象你们说的回溯……我只是不想死。”他抱着头惊恐地说道。
“我们只能放手一搏，别无他法，雪莉，动手吧。”我最终做了决定。
“唐骥……”学姐看我的眼神充满悲伤。
我们死了就死了，反正也是要死，我不想把抉择的重担压在学姐身上，那样会让她一生都难以走出沉重的愧疚感。
“早就准备好了，漂浮！”
她喊了一个自我暗示用的词语，黑框眼镜前方接连浮现三个魔法阵，然后又增加到五个，接着增加到七个。
忽然感觉身体一轻，我稍微动了动，就好像要飞上天一样。
“生效了，你们快往上跳！”雪莉激动地说道。
陆匠蹭地一下跑到崖壁旁边，用力一蹬，身体腾空而起，在空中轻飘飘地上升。
“好，快到了！”雪莉蹲在边上，伸出手想抓住陆匠。陆匠也伸出手准备抓住什么东西。
“哎？哎哎哎——”
上升了一多半，就在距离雪莉的高度还有两米左右的时候，他的身体慢慢停在空中，然后开始向下飘。
“怎么回事！为什么掉下来了！”他不解地问道。
“这下完了。”雪莉向后一仰，瘫坐在地上，“魔力果然不够用，重力魔法的作用范围只能到三米左右，我的魔力已经用光了。”
超出失重的范围后，重力会重新把我们往下拉，直到再次进入失重的范围，但惯性会让我们的身体持续下落。
这个噩耗，宣判了我们的死刑。
“我还有魔力，雪莉。”学姐急切地说道，“把我的魔力给你用，你还能增加高度吗？”
“你要怎么给我？往自循环魔法阵里面灌已经来不及了。”
是啊，我也想到这点了，制作自循环魔法阵需要的时间也不短，她们来不及在空气墙到来之前把两人的魔力合二为一。
时间、魔力，最终还是无法逾越的障碍，而魔力不够的根本原因还是这个会吸收魔力的迷雾结界。
“算了吧学姐，事已至此，我们都尽力了。”我苦笑着说道，“我们死了之后，你和雪莉继续往上爬，到山顶拿到千年灵木吧。以后有机会再救我们。”
她站在原地沉默不语，然后闭上了眼睛。
“对不起。”
“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我回答道。
空气墙大概已经出现了，我感觉到一阵带有压迫感的风扑面而来。
“我不该让你们来这里的。”雪莉懊悔道。
“你们还有办法吗？救救我啊！”陆匠反复地尝试跳上去，累得满头大汗，却依然不行。
我解下背包，对着上方她们的位置用力一扔，背包稳稳地落在她们脚边。
“我的包里还有点吃的和水，你们拿着吧。我之后不能陪你研究魔法了，学姐，你跟着雪莉一起吧。她是我们的前辈，肯定能帮到你的。雪莉，请你帮我照顾好学姐，别让她一时冲动做什么傻事，或者因为我不在了就放弃魔法之类的。”
“可恶……我明明已经……为什么还是忍不住……”
学姐转过身，用袖子往脸上抹，大概是哭了。
地上掀起一阵尘土，空气墙眼看着要到了。
等一下，我好像遗漏了什么东西。
山洞的高度也就三米左右，刚才陆匠跳的高度差不多也是三米……
“雪莉！重力魔法还能持续多久？”我大喊道。
“你问多久……估计快没了？”
“具体时间呢？”
“不到半分钟吧。”
很好，足够了。
“我说陆匠，你之前练过跳高吗？”
“都这个时候了，还问这个干嘛！”
我赶紧拿起他的工具箱。失重状态下它虽然飘在空中，但把它拉过来还是要花点力气，应该是因为里面装了不少东西，正合我意。
空气墙距离我们还有四米多。
“陆匠，你抓住我的后背，我数三个数，数到一的时候我们就一起跳起来，越高越好。”
“跳起来干嘛？难道能把那道墙跳过去？”
我紧盯着空气墙的位置，失重状态下扬起的尘土更加明显。
还有两米，就是现在！
“三、二——”
猛地朝天上扔出他的工具箱，反作用力把我推向地面，双腿弯曲，脚踩实了。
“一！”
腿猛地伸直，脚全力蹬地，我们两人同时向上窜，向火箭一样冲到三米高的地方。
“蜷缩身体！”我大喊道。
空气墙在下方经过，我的脚被勾了一下，吓得我心脏都要停了。
身体在空中翻转了一圈，但没有被推向悬崖。
离开失重区，我和陆匠停在空中，然后慢慢下坠，最后重新落在平台上。
“跳、跳过去了？”雪莉的眼球都快瞪出来了。
“雪莉，这样的结局我早就看过很多次了，你不用安慰——等等，你说什么？”
学姐刚才一直背对着我们，听了雪莉的话才转过身，看着我们东倒西歪地趴在地上，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