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笔记本上最后一句话朗读完毕，山洞里再次陷入一片寂静。
闭着眼睛躺在地上的陆匠深深叹了口气，“真没想到民国时期十六岁少年的笔记还能留在这里。不过他也是命苦，从生下来就没过上几天好日子，家人一个接一个地去世，自己投奔石大师之后也难逃厄运。”
我的心情也十分沉重，胸口好像被什么堵住了，有点喘不过气。
“十几个魔法师，怎么也算得上一股强大的势力了，怎么轻易就被杀光了？”我觉得很可惜，也不理解。
“那个年代本就动荡，死人再常见不过了，就算是魔法师也有做不到的事。更何况对面都是持枪的土匪。魔法师对上热武器，凶多吉少。”他无奈地解释道。
“难道魔法的极限就到此为止了吗？”
“也难说，历史上赫赫有名的魔法师，甚至传说级魔法师，也留下过很吓人的战绩。比如说传说中的魔女就曾经只身一人灭掉了一个小国，而且是仅靠魔法的力量，不依赖其它世俗的手段。”
“真的假的？有点像玄幻小说里的情节啊。”
“真假就见仁见智喽，毕竟那个魔女只是传说中的存在，如果还活着，现在应该几百岁了吧。雪莉一直觉得这都是编出来的，实际上没有什么魔女，真是一点都不浪漫。”
其实雪莉更现实主义，而陆匠更浪漫一点吗？这和我的想象正好相反。
“不过，这下总算弄清楚了。来时的路上看到的那些骨灰，还有山上丢了一只鞋的尸骨，应该就是顾全提到的石大师和白虎帮的人。山一直被迷雾笼罩，没有外人进入，也就没人为他们收尸，最后只剩下一堆骨头。”我总结道。
“乍一看还真挺吓人的，不过我现在已经免疫了。”陆匠话锋一转，“顾全在笔记里提到的清道夫之墙和广域迷雾，就是我们遇到的这两种最棘手的魔法吧？”
“应该是的。清道夫之墙指的就是那个空气墙，广域迷雾就是弥漫在山里的浓雾。这两个魔法的原理在笔记本里有详细的介绍，学会这两个强大的魔法，能解决很多问题。最重要的是，笔记中明确提到了千年老树，应该就是指我们要找的千年灵木。”
“总算有点好消息了，这一路上我心脏病都要被吓出来了。”他深吸一口气。
“你之前有心脏病？”
“没有，但是差点被吓得有了。对了，不知道雪莉她们怎么样了，应该到山顶了吧？”他念叨着，声音逐渐变小，然后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不知道学姐怎么样了……”
没有回应，他已经睡着了。魔力电脑耗尽了，刚才应该是强撑着跟我说话吧。我也感到深深的疲倦，在这魔法阵范围内，确实让人感到十分安心，不知不觉间我也睡着了。
……
……
如果凡人可以战胜神，那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奇迹。
面对这个实力深不可测，性格古怪的黑衣魔女，程时雨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她随手就能召唤暴雨，捏死她就像捏死蚂蚁一样容易。
可偏偏害怕不能解决任何问题，魔女在等待程时雨的答复，如果答不出令魔女满意的答案，她可能直接被挥挥手就杀死。
“魔女前辈，请允许我这样称呼你。”
“无妨。”魔女漫不经心地用一根手指转动茶杯。
“虽然我不认同你的行为，但我也不想与你为敌。为了让你觉得有趣，我要把我最拿手的东西教给你。”
“教给我？是魔法吗？这世上还有什么我不会的魔法吗？”
“也许呢。”程时雨狡黠一笑，成败在此一举，“因为这个魔法，我被实力强大的魔法师追杀，所以我相信它有可能引起你的兴趣。”
“别卖关子了，快说。”
魔女急了，程时雨心想，这说明她的内心已经开始期待了。
“我发明的一种魔法，能够让人回到过去，改变历史，那就是回溯魔法。”
“哦？时间魔法吗？确实有点意思。”她嘴角上扬出一丝弧度，“时间魔法虽然和空间魔法并称，但空间魔法是实实在在的魔法，时间魔法曾经出现过，但没有完整流传下来。”
听到这里，程时雨心中大喜，事情有了巨大的转机。
“当然，所以我掌握的回溯魔法是自己研究出来的，不管它的来历是什么，它确确实实可以让人回到过去，这一点我已经亲自验证过无数次。”
“呵呵，你没有说谎，对我说谎的人我一眼就能看出来。程时雨小朋友，讲讲你的回溯魔法。”
“没问题，回溯魔法是一种大型魔法，它的原理是……”
程时雨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但遇到某些符文上的细节，就跳过不讲。
魔女微笑地看着她，十分有耐心地听她讲完了回溯魔法的原理。
“看来是我之前想复杂了，这个魔法的原理其实很简单，只是时间相关的符文是怎么加进去的呢？”
程时雨面露难色，“这是最重要的部分，也是我花了两年心血换来的。”
“怎么，不想说吗？还挺有脾气的呢，不怕我杀了你？”
“魔女前辈，要是杀了我，你就永远不知道怎么发动回溯魔法了。”
程时雨手心全是汗，心率狂飙，但表面装作不情不愿的闹别扭模样，像个小孩子在撒娇。
两人就这样对视了几秒钟，魔女换了个坐姿，“这样吧，你告诉我回溯魔法的符文奥秘，我可以帮你实现一个愿望。”
又到了抉择的时候，程时雨想，这是个好机会，当务之急是保全自己，一旦计划失败，还有可能连累到雪莉。
“我的愿望很简单，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能伤害我们。”程时雨果断地说出了心中所想，她们的安全是第一位的。
“好，我答应你。可以说了吧，时间符文是怎么加进魔法阵里面的？”
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刻，程时雨在心中早已演练过无数遍，“时间符文的由常规符文转化而来，其中表示时刻的符文有……”
冗长枯燥的理论，让程时雨觉得自己好像站在讲台上面对一群瞌睡的学生在讲课，但她知道这是计划成功的护身符。
简单问题复杂化，把重要信息藏在大量无用信息中，而且藏得润物细无声。
“表示时间跨度的符文是……”
她紧张到了极点，忍不住偷偷瞥了魔女一眼，魔女的表情藏在紫色猫猫面具之下，看不出是喜是悲，也看不出是否察觉了自己话里的陷阱。
“所以，按照这样的方法，可以回溯到任意时刻的过去。”她做了最后总结。
“呵呵，这个魔法确实很有意思，刚才你说，已经亲身验证过了，对吗？”
“是的，我回溯过很多次，挽回了一些错误。”
“程时雨小朋友，你算是给了小女一个惊喜，时间魔法在小女掌握的魔法中难度压根排不上号，之前一直没有发现，只能说是灯下黑。时间符文的使用，小女早就应该想到的。很有趣，是个不错的新玩具。”
“魔女前辈，如果你这么喜欢这个魔法，可以小试一下——比如回到一分钟以前。”程时雨勉强自己挤出谄媚的笑容。
“呵呵，那就试一下吧。”
她放下茶杯站起身，对着天空举起手，空气中终于浮现出大量蓝色魔法阵，程时雨认出这是自己刚刚对她讲的回溯魔法。
这女人简直是怪物中的怪物，仅仅通过语言描述就能瞬间掌握回溯魔法，并且分毫不差地发动起来，还不需要任何魔力储备。
惊讶之余，程时雨一直在观察魔法阵中时间符文的位置，这是她冒着生命危险埋下的陷阱。
没错，魔女创造的魔法阵和自己刚才说的一模一样，不仅符文排布精准，而且魔法阵形态稳定，比自己这个作者更胜一筹。
“不错嘛，真好玩。”魔女的声音听起来像个刚拿到新玩具的孩子，完全不像一个活了几百岁的老妖怪。
魔法阵亮度骤然提升，范围逐渐扩大，一道道光圈瞬间全部点亮。这个速度把程时雨看呆了，换成自己，点亮光圈从内到外是要花一段时间的，而且很吃力。
光圈全部点亮了，就意味着魔法发动成功，是不可逆的。
程时雨嘴角扬起一丝弧度，“魔女前辈，永别了。”
“嗯？你说什么？”魔女突然发出警惕的声音，“等等，这个魔法阵……”
话还没说完，只听嗖的一声——
魔女消失了。
地上的水坑泛起阵阵涟漪，被魔法掀起的尘土四处飘扬，仿佛还在记录刚才造访这里的人。
很快，一切沉寂下来，山顶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程时雨站在原地，死死盯着刚才魔女站着的地方。瘫在地上的雪莉久久没有听到任何声音，觉得很奇怪，勉强翻了个身，却大惊失色。
“魔女……去哪了？”雪莉不解地看着除了程时雨外空无一人的山顶。
“她回到过去了。”程时雨回答。
“一分钟以前吗？那她现在怎么没出现呢？是在过去一分钟内离开这里了吗？”
“那是不可能的，雪莉。”
“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你的话？”雪莉挣扎着爬起来，却看不到程时雨的表情，“她刚才回到了一分钟以前，如果这一分钟一直留在这里，我们应该还能看到她呀。”
“因为她根本没有回到一分钟以前，而是一秒钟以前。”
“怎么变成一秒钟了？你们刚才不是……”
“一分钟是她自己以为的，她制造的魔法阵上千真万确地表明了把自己送回一秒钟以前。”
“啊！难道说你……”雪莉的脸上写满惊恐。
“那个时间符文是错的，我把一秒钟的时间符文说成是一分钟，她发动起来，直接回到了一秒钟以前，就这么简单。”
“你不要命了？程时雨！这样会惹怒她的！等她回来你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要是她回不来呢？”程时雨露出坏笑，“不如说，她一定回不来了。”
“为什么？哎，对哦，就算回到一秒钟以前，我们现在也应该能看到她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因为回溯魔法不能只回溯，还要连接未来，否则就会陷入无限的时间轮回。这是我亲身体验过的绝望，要不是唐骥救我，我早就在那无限重复的一天疯掉了。”
“所以魔女也……”
“没错，我刻意没提这件事，让她以为直接回溯到过去就万事大吉了，结果陷入了和我之前一样的麻烦。我当时被困在一天内的时间里，还有办法脱离。而她现在被困在一秒内，时间短到来不及发动任何魔法，是真真正正的时间牢笼。”
雪莉人都被吓傻了，“这么说，你……你把魔女封印了？”
“呵呵。”程时雨故意模仿魔女的腔调，“雪莉小朋友，现在小女是不是也算传说级魔法师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