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帕里斯城的喧嚣渐渐退去。
旅馆的小房间里只亮着一盏温暖的壁灯,窗外魔导灯映出城市轮廓,而屋内则弥漫着淡淡的草木皂香和金属残留的味道。
艾莲瘫在床上,一动不动:“啊……好累,我的手都要不是我的了……”
“那是你组装的时候一直跟那只‘迎宾兔’较劲。”安娜坐在床边,从水盆里拧干毛巾,递了过去,“擦擦手,别把油弄到枕头上。”
“我会的啦……”艾莲接过毛巾,小声补了一句,“不过那只傀儡真的太坏了,老是盯着我看,还会眨眼……明天它敢唱情歌我就拆了它。”
“你明天要是把它拆了,老板大概会让你修三天三夜。”安娜淡淡道。
“唔……”艾莲的声音变成了微弱哀鸣。
罗德坐在角落的椅子上,正用布擦拭手套上的残油。他没插话,只是静静地听着两姐妹你来我往的对话,目光不自觉地柔和了些。
艾莲忽然转头看他:“罗德,你明天……要去哪儿?”
“嗯?”罗德收回视线,“还没决定。可能在城里四处看看。”
“又是打听什么情报吧?”安娜看着他,语气不重,却透着一丝敏锐。
罗德沉默了一下,没否认。
“……你不会一个人去危险的地方吧?”艾莲有些担忧地问。
“不会。”罗德淡声道,“我会避开的。而且你们不是也得上班吗?总不能让你们分心。”
“你不说,我们反而更分心。”安娜叹了口气,把手中毛巾拧好放下,“不过……既然你现在在这,我们也信得过你。”
艾莲抬起头,小声补了一句:“只是,如果你遇到什么事,不要一个人扛着。”
罗德愣了一下,看着她们那双略显疲惫却认真的眼睛。
“……我记住了。”他点头,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动容。
屋内再次安静下来,只剩安娜在整理她今天缝好的裙摆和魔导手册,艾莲趴在床边看她画符文草图,偶尔偷看一眼罗德那边。
“其实……”艾莲轻声开口,声音带着点微妙的羞赧,“今天……还挺开心的。”
安娜没说话,只是露出一点浅浅的笑容。
罗德看着这一幕,轻声道:“那就好。”
罗德早早起身,在安娜和艾莲尚未完全清醒前就离开了旅馆。他留下了一张便签,字迹工整——“今天在城里探路,中午别等我,晚上见。”
安娜看着便签沉默了片刻,将它小心地收进了行囊侧袋。
艾莲打着哈欠坐起身,小声嘀咕:“又一个人出去了啊……他不会真的去闯什么奇怪的地方吧?”
“也许是去帮其他女孩子呢。”安娜淡声回答,语气虽然平静,却悄悄握紧了衣摆。
吃过简单的晚点,两人再次换上工作用围裙,踏入傀儡工坊。
工坊里依旧是一片有序的混乱,空气中弥漫着金属、燃油和魔导能的味道。
艾莲今天的任务是继续调试那台会唱情歌的“吸血鬼猫”。当她一开机时,那猫儿傀儡发出一声“嗷呜~你是我永远的夜色!”直接把她吓得差点摔工具。
“这什么羞耻台词啦!!!”艾莲脸颊通红,举着螺丝刀在猫儿头上轻轻敲了一下,“再说一次我就关掉你!”
“夜色~夜色~”
“闭嘴!”她怒吼。
一旁的矮人老板笑得前仰后合:“调皮一点才有市场!再配上你这反应,客人准买单!”
艾莲气鼓鼓地回头,却忍不住笑了出来。虽然羞耻,但她并不讨厌这种热闹的工作氛围。
她在过去的世界里,也许从没真正体验过“有人期待自己做好某件事”的感觉。
而安娜则被安排协助绘制符文电路,配合工坊另一名工匠测试新型小型传音傀儡。她手指灵巧,动作冷静,几次调整魔导电路时都精准得像是练习多年。
“你不考虑以后直接当魔导图纸设计师吗?”工匠调侃地问,“你这效率比我年轻时候还快。”
“还早。”安娜垂眸一笑,“我只是……还想多陪陪妹妹。”
她说完那句,指间的魔导笔顿了一下,但很快继续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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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边,罗德穿行在帕里斯城外环区的旧街巷里。这一带远离主城区的繁华,却藏着无数流通信息与黑市的角落。他没有直接追查,而是四处绕路探听,为的是弄清这座城究竟潜藏着什么。
黄昏时分,两姐妹收工归来,艾莲终于调顺了吸血鬼猫的音调,猫儿在门口一边转圈一边小声哼着曲调:“你是我命定的甜~夜~”
她扶着额头叹气:“……这只真要卖出去吗?”
“还不如你留下陪它唱。”安娜语气淡淡,但嘴角微扬。
艾莲小声嘟囔:“那不如把我卖了算了。”
回到旅馆时,屋里还空着。艾莲刚脱下围裙,便瘫进沙发:“今天比昨天还累啊……不过也挺开心的。”
“你愿意继续做下去吗?”安娜帮她捧来热毛巾。
艾莲靠着她,点了点头:“虽然刚开始还有点抗拒……但感觉……好像真的能在这儿活下去一样。”
安娜没回答,只是轻轻靠着她的肩膀,一起看着窗外夜色逐渐降临。
不久后,旅馆门轻响,罗德踏步而入,风尘仆仆却神情平静。艾莲抬起头,眼睛亮了一下。
“欢迎回来。”安娜轻声道。
“嗯。”罗德点头,“回来了。”
三人彼此看了一眼,彼此都没有追问今天的细节。
但那一刻,他们的步调仿佛默契地贴近了一些。
这个晚上,他们没有大事要谈,没有任务要完成。只是坐在同一间小屋,吃着街边带回来的夜市点心,偶尔你一言我一语,聊着工作、奇怪的傀儡和街角遇到的迷路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