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这家麻辣兔头最有灵魂……啧，辣到鼻涕眼泪一起飙才对味嘛。”
凌晨两点，一间昏黄路灯下的小吃摊旁，两个穿着休闲外套的青年正坐在塑料凳上，指间夹着一次性手套，正在奋战眼前那一堆辣得发亮的兔头山。
“你别老吸溜那么大声。”年长的那个皱了皱眉，把面前的啤酒瓶拨远了一些，“你是狗吗？连骨头都啃那么响。”
“那不是狗，那是技术！”年轻的那个嘴上还叼着一根兔舌头，声音含混，“而且——今晚能蹭你加班完一起出来吃，我已经很知足了好吗，哥哥～”
“……别叫得那么恶心。”年长的青年揉了揉额角，“我是你的上司，不是你哥。”
“嘿嘿，别这么说嘛。”
“少废话，吃完快点回去，我明早还要跟客户开会。”对方冷冷地回了一句，却还是把自己碗里的最后一只兔头丢到了他盘里。
“哇，兄长之恩，泪流满面！”他立刻举箸就啃，一边吃一边哼歌，没个正形。
年长的青年只是摇头，默默看了一眼身旁那只早已喝空的塑料杯，又瞄了眼对面那个笑得跟中二生一样的青年，心底隐约浮出一丝熟悉的疲惫。
……但他也说不清楚，或许正是这种无所谓的活法，才让他这个整天夹在上下游之间的“夹心饼干”有点羡慕。
“……走吧，收拾收拾，打车回去。”
“哎等等等等，哥，我把这点骨头舔完你给我拍张照！发朋友圈——‘凌晨两点，老哥请吃兔头，社畜人生也有光’！”
“你是不是没救了。”
两人正笑着起身、把塑料袋丢进垃圾桶时，一阵疾风骤雨般的喇叭声骤然炸响。
“——快闪开！”
灯光刺眼得像要把人吞噬，街角一辆失控的大卡车打着火星，在地面上拖出一道刺耳的刹车痕迹。两人几乎同时回头，却已来不及躲避。
剧烈的冲撞声、破碎的玻璃、还有兔头汤撒了一地的味道——全部在那一瞬间被撕裂成空白。
意识被撕开的一刹那，他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仿佛被整个世界往后猛地一拉。
然后——黑了。
“唔……头好晕……怎么一股青草味……”
一位黑发少女睫毛颤了颤，缓缓睁眼，却没看见天花板或医院吊灯，而是一串树叶倒挂在自己脚下，月光透过枝叶间缝隙照在脸上。
“诶……等等，我怎么在天上？？”
这才惊觉自己整个人竟然被绳子缠着，倒吊在树枝上。
“啊——喂喂喂喂！救命啊啊啊啊——”
她一边扑腾一边哀嚎，动作过猛，整棵树都抖了抖，惹来一阵树叶簌簌作响。
“你吵什么……”一个低沉却带着明显烦躁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吵得我脑壳都炸了。”
“哥哥？！”她条件反射地喊了出来。
“……先别叫得那么自然。”不远处，另一棵树的高处也吊着一个身影，姿势比她还要狼狈，衣服从肩头滑落了一半，胸口还破了个大洞，露出白得反光的肌肤和一缕银白的长发。
是的，长发。细软，几乎及腰。
“你、你怎么变这样了……等等……我也……”
她低头一看，整个人顿时哑火。
白嫩的胳膊、胸前隆起的弧线、破烂衣襟下若隐若现的皮肤，以及那不属于男性的细腰和……她不敢细看。
“？？？！！我怎么长成这样了啊啊啊啊！！！”
“安静点。”另一人依旧冷静，“先想办法下来。”
“这都要崩溃了你还能这么冷静？你不会早就习惯穿女装了吧哥？！”
“……”
在一连串乱七八糟的嘟囔和推搡中，年长的那位先咬破一根绑着的绳子，挣脱了限制后敏捷地从树上翻下，落地动作一气呵成。
“啧，身子轻了不少……不习惯。”她低声嘟囔着，顺手去解另一个人的绳子，“别扭来扭去，我怕你摔死。”
“你现在讲话也好像小姐姐……”她刚落地就抱着肩膀发抖，“好冷！衣服怎么破成这样了！我……我穿的是啥玩意？哥你快看我！”
“……闭嘴，先找点能遮的。”
她们东张西望，很快在树下发现了两只摔落在灌木丛中的小皮箱。皮箱并不大，表面还贴着精致的金属铭牌。
“这箱子是……我们的？”黑发的那位蹲下身打开其中一只，一边低头翻一边发出含糊的惊呼，“哎呀——里面是……书？还有……裙子？？？”
“……”另一人默默把另一只箱子拉过来，打开后发现了颜色风格截然不同的衣物——虽然同样是女装，但比起那套活泼跳脱的蓬蓬裙，这一箱装的则是黑色礼裙。
他们各自拿起其中一件服装，互看一眼，又看了看对方身上的“外观”，默契地把手中衣服丢回了对方箱子。
“我想这箱是我的。”白发那位先开口，语气不变冷淡。
“没错，粉色蝴蝶结什么的肯定不是你穿的那款。”黑发的那位毫不客气地吐槽，“再说你那张脸，配上那种衣服肯定是那种冰山系大小姐的设定。”
“你比较像反派跟班。”
“你这是在骂我还是在夸我？”
“骂你。”
她们一边斗嘴一边翻找箱子内的其他物品，很快在内侧找到了贴着名字的铭牌。
“安娜……？你的名字叫安娜？”
年长的青年看着金属铭牌上的刻字，脸色凝了几秒，随即无奈地叹气：“啧。”
“那我这个是……”另一个凑过去看了眼自己那只箱子，“艾……莲？艾莲……怎么这么可爱？！”
“你开心得太快了。”
“不是，我是说这个名字好听，不是说我现在很可爱……虽然确实也……啊啊不对！我才不要变成女孩子啊啊啊啊啊！！！”
“……好啦好啦，我认了认了，现在开始我是艾莲，你是安娜，我们是……”艾莲一边拽着裙摆绕着圈转，一边低头看着自己细长的小腿，“呜，好不习惯这比例，好像一阵风都能把我吹走似的。”
“那你就别转了。”安娜翻了个白眼，低头系着黑色束腰带，动作看上去还算熟练，“我可没空帮你收尸。”
“说得像你自己也习惯穿这玩意似的。”艾莲朝他扮个鬼脸，又忽然一顿，“——等等。”
“怎么？”
“你还有翅膀，啊，我也有。”艾莲摸着自己的翅膀，“感觉怪怪的。”
“这就是虚幻作品中的吸血鬼吗？”安娜张开嘴摸了摸自己的虎牙。
“我现在好像比你高唉，而且你好平啊，哈哈。”
“我比你年长五岁。”安娜语气淡定地说，“但现在看起来，你身高比我高，胸比我大。”
“……你刚刚是不是在说第二点的时候停顿了一下？”
安娜：“我只是陈述事实。”
“哎算了！”艾莲一拍手掌，板起脸认真说道，“反正现在谁都看不出来谁是谁了，我觉得……我叫你姐姐好了。”
安娜挑眉看她：“改口改得挺快。”
“废话，我现在一个1米55的女孩子怎么好意思在大街上叫比自己还矮的可爱小妹妹哥哥啊？”
安娜嘴角微微一抽。
“再说了，”艾莲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可是新时代灵活适应型社畜，该屈就屈，该认怂就认怂，姐姐有什么好丢脸的？现在是娇弱女孩子了啦～”
“……闭嘴。”安娜果断道。
两人好不容易整理好衣物，环顾四周，这片森林并没有尽头，杂草丛生，树木高大，耳边偶尔能听到远处传来的不明兽鸣声，带着些令人不安的回音。
“我们这是穿越了吗？”艾莲站在一块巨石上眺望远方，脚下不小心踩断一根树枝，吓得她一抖，“嘶——这地儿不会有魔兽吧？”
“从目前来看，至少不是城市。”安娜扫了一眼远处“必须确认三件事：一，有没有水源；二，食物来源；三，是否有人类或智慧生物聚居地。”
“还有第四点，”艾莲补充道，“——有没有正常厕所。”
安娜顿了顿，“你刚才不是才去了一棵树后面吗。”
“我说的是能锁门的那种啦！！”艾莲气鼓鼓地挥手，“我可是来自文明社会的小淑女！我拒绝在树后面完成生理需求！”
安娜没理她，转身开始检查行李箱里是否还有其他可用的物资。意外的是，除了衣物之外，箱子夹层里还有一些血袋。
“这玩意儿……”她皱了皱眉，“像是……为我们量身准备的？”
“我这边也有类似的东西。”艾莲打开她的箱子，拿出一只深红色小瓶，晃了晃，液体在瓶内发出微微光泽。
安娜沉吟片刻：“不管怎么样，这些至少说明一件事——我们不会立刻饿死。”
“哇，姐姐你真是说话充满希望啊。”
“走了。”
“走哪啊！”
“随便一个方向。”安娜举起箱子，往东边缓坡走去，“先离开树林，再考虑之后的事。”
艾莲扁了扁嘴，跟了上去：“等等我嘛，姐姐你腿短还走这么快……”
“我听见了。”
“就是让你听见我才说的——哎哟别拧我耳朵！”
两道轻快的身影渐渐没入林间。
新世界的旅途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