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你怎么不早说……”
“不是和你们说过了吗，自己又不听。”
江铃无语地看着父亲，没办法，硬着头皮上了。
“妈——嫂——哥——”姑姑刚下车，就听到了她洪亮的嗓音，“爸呢？”
“爸他出去钓鱼了。”母亲说。
姑父是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身材精瘦，刚下车寒暄了几句后，就找角落抽烟去了。
“阿阳，听说你分化了，这就是阿玲吧？”姑姑一进门就直直地看向江铃，笑容满面。
“姑姑好……”江铃小声说道。
“别这么腼腆嘛，大方一点，”姑姑拿起碗筷，打了一碗粥，坐到江铃身边，“你以前还是江阳时也没见你么害羞。”
“嗯，嗯……”
姑姑从口袋里掏出两个红包，塞到了江铃和江阳的手中。
“谢谢姑姑，恭喜发财。”
江阳眼疾手快，迅速接过红包，回应一句祝福后就将其塞进兜里，江铃穿着裙子，衣服上没有口袋，只能把红包捏着在桌下，看这红包的分量和手感，估计里面有好几百呢。
“听说你们考上了省城大学，好啊，”姑姑还是这么热情，“老早都想见你们一面了，阿玲比照片上还漂亮，现在过得习惯吗？”
“习，习惯了。”
江铃在桌底下戳了戳江阳，把红包递给了他，示意让他帮自己保管着。江阳若无其事地接过红包，悄悄塞进自己兜里，比了一个OK手势。
“表哥……表……姐？”
一个初中女生走进了客厅，这就是江阳的表妹，姑姑的女儿，名为杨欣悦，紧随其后的是两个刚上小学一年级的双胞胎兄妹，是姑姑二胎生的孩子。
这个带着迟疑的称呼让江铃一时不知如何回应，她看向这个扎着马尾辫的初中女生，除了每年寒假，自己就没怎么见过她了。
表妹和自己一样，上了小学后就去城里读书了，老家毕竟是乡镇农村，教育资源比不过城里，现在的人都越来越有钱了，新一代人能进城里的都往城里赶，老家学校的学生只会越来越少。
“欣跃。”江阳打了个招呼。
几个小孩一进来，客厅里的气氛一下子热闹起来。杨欣悦好奇地打量着江铃，两个双胞胎则躲在母亲身后，偷偷观察这个突然多出来的“表姐”。
“子纯，子豪，还不叫表哥表姐？”姑姑拍了拍两个双胞胎。
“表哥表姐好！”
两个小孩什么都不懂，大人喊什么他们就做什么，然后马上就跑去沙发上抢遥控器了。
作为姐姐，天天管着这两个闹腾的双胞胎，杨欣悦明显稳重许多，不过江铃清楚，她现在这么拘谨是因为“多”了一个人，并非性格如此。
杨欣悦打了一碗粥，坐在桌子另一边，好奇又拘谨地观察着江铃。
吃完了简单的午餐，江铃本想和江阳一起躺在沙发上休息一会，杨欣悦突然叫住了她。
“表……表姐，”杨欣悦怯生生地开口，“能和你聊聊吗？”
江铃愣了一下，点点头：“好啊。”
夏日的蝉鸣声此起彼伏，杨欣悦拉着她来到院子桂花树旁的小亭子中，亭子里放着两张石凳和石桌，这是爷爷以前专门用来下棋的地方。
“坐这里吧。”杨欣悦指了指石凳。
石凳上很干净，爷爷经常和棋友来这里喝酒，奶奶也会打扫这里，江铃坐在石凳上，平静地说：“欣跃，有什么事吗？”
“表……姐……”杨欣悦犹豫了一下，“你真的是……表哥的分化者吗？”
江铃点点头，阳光透过桂花树的枝叶，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那……”杨欣悦绞着手指，“你……你会成为我真正的表姐吗？”
“我们本来就是同一个人啊，”江铃轻声说，“只是性别不同而已。”
关于性别问题，江铃早就过了敏感期，也没有抗拒感了，大大方方承认自己是女孩子就行。
“真的吗？”杨欣悦眼睛亮了起来，“那……那表哥喜欢的，你也都会喜欢吗？”
江铃回忆了自己的兴趣爱好，现在的她和原来的江阳并没有什么不同的，于是点了点头：“基本都是吧。”
“那……我能问你一件事吗？”杨欣悦突然压低声音。
“你问吧。”
“表哥你变成表姐后，是什么感觉？”
杨欣悦的问题让江铃一时语塞，她望着眼前这个刚上初中的小女孩，对方眼中闪烁着好奇与期待的光芒。
只能说不愧是青春期的少女，对性别问题感到好奇也是正常，江铃轻轻拨动马尾辫，想着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微风拂过，桂花树的叶子沙沙作响，江铃忽然发现，自己似乎很久没有认真思考过这方面的东西了。
“一开始确实很不习惯，”她轻声说，“就……突然换了一副身体生活，走路、吃饭、说话的方式都要重新学习。”
杨欣悦托着腮帮子，听得入神，“那现在呢？”
“现在……”江铃陷入沉思，“感觉也不坏。”
“表姐你喜欢现在这样吗？”
“嗯，说实话，还挺喜欢的。”江铃抬头望向天空，“虽然有时候会遇到些麻烦，但江阳他……”
“表哥他怎么？”
“不告诉你。”
江铃狡黠地眨了眨眼睛，故意卖了个关子，杨欣悦立刻鼓起脸颊，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
“表姐~你就告诉我嘛！”
“小孩子别问这么多。”
江铃突然笑了笑，一切言语尽在其中。
杨欣悦却没读懂这层意思，她撅起嘴撒娇道：“表姐你太狡猾了！”
“小孩子不要问这么多。”江铃说。
“我才不是小孩子！”杨欣悦气鼓鼓地说，“我都要初三了！”
“初三就是小孩子。”
“那……”杨欣悦摇摇头，换了个话题，“表哥他……他有喜欢的人吗？”
“你问这个干什么？”
“当然是……当然是……”
“当然什么？”
“……表哥他喜欢你吗？”
“哈，”江铃早知道她会这么说，反客为主道，“你说呢？”
“肯定是喜欢啊，他眼神根本藏不住好吧！”
杨欣悦突然激动起来，八卦之魂熊熊燃烧，恨不得马上嗑上表哥和表姐这对CP。
江铃故作沉定，维持着曾经作为“表哥”的威严，但飘忽不定的眼神暴露了她的内心。
“哼，小孩子别管这些有的没的。”江铃撇撇嘴说。
“呜~真的表姐，你就别装看不到了，真的呀……”
“是真是假你问你表哥去。”
江铃指了指杨欣悦身后，她转头看去，赫然发现自己表哥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身后。
“表……表哥？”
“杨欣悦，你又在偷偷说我什么坏话了？”
江阳双手抱胸，没好气道。
“不是坏话，是……是……是……”
“是什么？”
“哇！不管你们了，我走了，表姐我们晚点再聊！”
杨欣悦落荒而逃，留下窃笑的江铃和不明所以的江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