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彩云来啦！”
“这就是你家阿玲吧？比照片上还漂亮！”
“来来来，让阿姨好好看看。”
江铃顿时被几位热情的女性长辈围住，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差点撞上身后的江阳。
“打招呼啊，”母亲轻轻推了她一下，“这是周阿姨，陈阿姨，王阿姨……”
江铃提裙屈膝，照着母亲教的礼仪一一问好，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容，内心却尴尬至极，被这么多长辈当稀有动物围观的感觉真不好受。
“这孩子真乖，比我家那个强多了。”
“是啊，不愧是分化者，又漂亮又懂事，老江好福气啊。”
“阿玲啊，有没有男朋友啊？”
面对阿姨们连珠炮般的问题，江铃求助地看向母亲，后者却只顾着炫耀，完全没有解救她的意思。
“咳咳。”
身后的江阳故意咳嗽一声，站在少女身旁，用实际行动回应最后一个问题，不过也不知道阿姨们有没有领会到这意思。
“哟，这不是阿阳吗？”周阿姨突然注意到站在一旁的江阳，“怎么，不认识周老师了？”
“周老师好。”江阳瞬间老实了，赶忙打招呼。
“这小伙子长得真精神，”王阿姨笑着说，“有女朋友了吗？”
“……”
江阳和江铃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选择了沉默。
“来来来，先点菜吧，有什么想吃的都说一说。”
母亲招呼服务员过来，也算是为两人解围了，长辈们注意力也转移到其他地方去，让江铃两人松了一口气。
“王姐，你家孩子呢？”
“他准备下学期高三，学校要提前开学，现在估计还在上课呢。”
“……”
趁着母亲和阿姨们点菜的功夫，江铃小声对江阳说：“好尴尬……”
“习惯就好。”江阳耸耸肩，“忍一忍吧。”
“我宁愿在家打游戏。”
“我也是。”
两人相视一笑，江铃到也不那么紧张了，不过她还是没能放松下来，因为母亲的要求下，她必须保持“淑女”的姿态。
点完菜后，服务员端上了茶水和小食，江铃坐在母亲身边，腰背挺直，双手放在膝上，连吃零食的动作都显得格外优雅。
“妈，我能放松点吗？”她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悄问母亲。
“再坚持一下，”母亲压低声音，“你表现很好，别让她们看笑话。”
江铃无奈，只能继续扮演“完美女儿”的角色，看着坐在对面陈阿姨家的女儿——徐昭兰，对方倒是轻松自在，完全不受拘束。
徐昭兰也察觉到了江铃的目光，冲她微微一笑，算是打过招呼。
江铃礼貌性地回了一个笑容，心里却想着赶紧结束这场折磨。
如果说“别让阿玲被陈阿姨的女儿比下去”，那肯定是江铃比徐昭兰更“好”，毕竟对方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女生，但江铃并不开心，与其说母亲赢了，她却感觉自己输麻了。
“嗡——嗡——”
放在一旁的手机突然振动起来，打开一看，居然是安歆他们的消息。
【安慕希：@银铃 @jameyoung 你们俩人呢】
【ro叶慕：说好的CS怎么没见人@银铃 】
【ro叶慕：人呢人呢人呢人呢人呢人呢人呢人呢】
呃……
江铃有些尴尬，自己和江阳放鸽子，似乎没跟他俩说？
她拿起手机，纤细的手指迅速敲击屏幕，编辑了一条消息。
【银铃：今晚要跟家里人出去吃饭，上号不了，忘跟你们说了。】
【jameyoung：+1】
“阿阳，”周阿姨突然说，“听说你考上了省城大学的？”
“嗯，今年刚考上。”江阳点点头。
“那可巧了，我家周佩也考上了省城大学，你们可以互相照应。”
在周阿姨身边，坐着一个腼腆内向的男生，他一米七出头，有些紧张，对着江阳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然后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佩……
江铃默默揣测这个名字，周阿姨姓周，周佩也姓周，难不成他爸也姓周？
“周佩，你是什么专业的？我是计算机。”
相比之下，坐在母亲另一边的江阳明显自信许多，丝毫不怯场，哪怕是个本质宅男，在外人面前表现得十分阳光。
“音乐。”周佩说。
“你们加个微信吧，彼此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到时候也方便交流。”母亲说。
两人互相添加了微信，也没什么可聊的，暂且为止了。
在等待上菜的途中，大人们聊到了孩子的教育问题，陈阿姨说：“阿玲啊，听说你和阿阳也是同一所大学？”
“是的，同个专业，同个班。”江铃点头。
“那你们住一起吗？”
“……”
这个问题有些敏感，江铃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母亲适时解围：“这倒不至于，分化者有专门的宿舍，都是分化者和分化者住在一起，条件比普通宿舍好多了。”
“是啊是啊，”王阿姨附和道，“我听说分化者宿舍和留学生一样呢。”
话题很快从江铃身上转移到分化者现象上，每个人都对分化者感到好奇，特别是有个现成的例子在这里，几位阿姨热烈地讨论起来。
江妈作为分化者的母亲，对此有极大的话语权，如此漂亮和“完美”的女儿让她在众人面前挣足了面子，关于分化者各种的细节，她都讲的头头是道，表示分化者女儿就是上天赐予她的礼物，可谓情绪价值拉满。
江阳坐在母亲的左边，江铃坐在母亲右边，两人没办法凑近说悄悄话，江铃在桌子下偷偷给他发了条消息。
【铃：累死我了……】
【阳：习惯就好。】
【铃：感觉好尴尬。】
【阳：你就当她们在夸你。】
【铃：可是真的好无聊……】
【阳：待会儿吃完饭我们就走吧。】
【铃：真的？】
【阳：找理由跑路就完事了。】
看到这条消息，江铃松了一口气，终于等到了希望的曙光。
一道一道菜被端上来，什么黄鳝粥、炒石螺、油炸虾、烤生蚝、炒扇贝等等，都是火气很重的宵夜美食，江铃本身胃口就小，喝了碗粥，每样菜都尝一点就感觉饱了。
她瞥了眼暴饮暴食的江阳，好羡慕原来怎么吃都吃不胖的自己。
“妈，我去趟洗手间。”江铃说。
“好，去吧。”
少女如释重负地离开了饭桌，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洗手间，而是跑去院子另一边的亭子里。
“江铃，等一等我。”
转过头，居然是徐昭兰跟了过来，她也以上洗手间的理由过来了。
“怎么了？”
“没什么，看你一个人来，想跟你聊聊天。”
徐昭兰微微一笑，来到她的身旁，“感觉怎么样？”
两人在凉亭里坐下，江铃和她没有过什么交际，也不知道自己还要不要保持淑女礼仪，思来想去，还是放轻松吧，不然太累了。
“什么感觉？”
“就是……变成女生的感觉，”徐昭兰好奇地问，“会不会很奇怪？”
“还好吧，习惯了。”
江铃有些意外，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地询问分化者的事。
“我听说，分化者会本能地对被分化者有好感，是真的吗？”
“嗯。”
“那……”徐昭兰犹豫了一下，“你和江阳……”
江铃没有回答，只是微微一笑。
徐昭兰恍然大悟，露出一个“我懂的”表情，“我就说嘛，你们肯定……”
“你怎么这么八卦？”江铃忍不住问。
“这不是八卦，是关心，”徐昭兰理直气壮地说，“我可是你的表妹诶。”
“呃……”
江铃一时语塞，虽然确实有这层亲戚关系，但她和这个所谓的“表妹”并不熟悉，甚至一年都见不到几次，突然这么热情反而让她有些不适。
“你……也是分化者吗？”
“不是啊，”徐昭兰摇摇头，“我就是好奇问问。”
“哦。”
“对了，你和江阳考上了省城大学，真好，我明年也要高考了，希望也能考上。”
“加油。”
两人简单聊了几句，江铃对这个远房表妹的印象还不错，至少比那些一味打听分化者隐私的长辈们好多了。
“……上学期我们学校也有个人变成分化者了，我感觉他们和你们一样亲密，天天腻在一起。老师到处抓早恋，看到男女走路靠近一点都要上去问话，但就是不敢抓明着恋爱的他们，只是在劝他们高考前先忍住别……做那种事情。”
“哈哈哈……”
回去的路上，徐昭兰突然说：“江铃，我能加你微信吗？”
“可以啊。”
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回到饭桌时，大人们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正在商量饭后活动。
“去KTV吧，好久没唱歌了。”
“好啊好啊，我知道附近新开了一家。”
母亲转过头，询问两人的意见：“你们要一起去吗？”
“那个……”江铃犹豫了一下，“我有点不舒服，想先回去了。”
“我也是，”江阳立刻附和，“大晚上阿玲一个人回家不安全，我开车送她吧。”
母亲意味深长地看了两人一眼，似乎看穿了他们的小心思，但还是点头同意了：“好吧，那你们先回去吧，路上小心点，我到时候坐王阿姨的车就行。”
“知道了，妈。”
江铃如释重负，终于可以逃离这个尴尬的聚会了，她偷偷对江阳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告别了众人，两人走出农家乐，夜晚的微风拂过脸颊，带来一丝清凉。
“终于解放了！”江铃伸了个懒腰，完全不顾形象了。
“老妈可真是……”江阳欲言又止。
“别管她了，快回家吧。”
江铃拉着江阳往停车场走，终于可以摆脱这一切了，她已经迫不及待了。
“等等，”江阳突然停下脚步，“我们去逛逛吧。”
“嗯？”
“反正时间还早，”他指了指不远处，“那边有个夜市，去看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