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度的校园祭很快来临，整个学校都布置的满满当当的。门口站着几位学校的安保人员检查着学校分发好的家长入场券——其实就是由硬材质的卡片制成。
由于安全问题的顾虑，制作食物和石刻等具有火具和小刀等危险物品的地方有老师负责监护。
三年B班的教室被改造成一座阴森的“幽灵学园”，入口处挂着歪斜的木质招牌，棉絮编织的蛛网垂在门框，风一吹便簌簌颤动。
我站在走廊，看着同学们最后一次检查道具：纸箱迷宫用黑布蒙住缝隙，手电筒裹上红色玻璃纸，连课桌都被推成歪斜的“废墟”。
“佐藤！我的假血漏了！”一个男生举着滴答的塑料瓶慌张跑来。
“用胶带缠紧瓶口，再去医务室借点绷带。”我指挥道。
解决小学生问题，巡视一圈后，我站在走廊，看着最后一片纸板被钉上墙壁。班长举着涂满红颜料的塑料斧头冲过来：“佐藤！我的‘杀人狂’道具够吓人吧？”
“斧头刃用锡纸包一层，反光更逼真。”我接过斧头，顺手把一管荧光粉塞给他，“撒在迷宫转角，手电筒一照会发绿光。”此时几个女生正蹲在地上缝制“幽灵校服”，把旧床单剪出破洞，再泼上稀释的蓝墨水。
突然“刺啦”一声，小野的针线扯裂了布料，她急得眼圈发红：“怎么办！这是要给‘怨灵学生’穿的......”
“用别针固定裂口，反而像被撕扯过的痕迹。”我掏出文具盒里的回形针示范。孩子们恍然大悟，纷纷把“失误”变成创意：裂开的玩偶塞进棉絮假装内脏，打翻的红色果汁溅在课桌上成了“血掌印”。
九点整，校园祭的广播响起来了。
第一批游客是哆哆嗦嗦的一年级生，他们攥着父母的衣角蹭到鬼屋门口。
我按下藏在讲台下的录音机，阴森的呜咽声立刻从天花板传来。
“欢、欢迎来到......幽灵学校......”扮演向导的班长声音发颤，差点念错我写的台词。作为开场来说这可不妙，随后纸箱迷宫的拐角处，远藤突然从暗格跳出，荧光粉在他脸上幽幽发绿。“哇啊啊！”吓得一个小男孩一屁股坐在地上，手里的棉花糖黏在了假蜘蛛网上。
后面的孩子却兴奋尖叫起来。
到了“停尸间”环节——其实是把保健室的担架床搬来，盖了白布摆满塑料骷髅。我蹲在讲台暗格里，等最胆小的女生掀开黑帘时，猛地扯动天花板垂挂的绳索。
纸蝙蝠“哗啦”砸落，她吓得扑进妈妈怀里，又忍不住从指缝偷看。
门外排队的人群听到动静，越发躁动不安：“轮到我了！让我进去！”
到了午休时分，鬼屋迎来人气巅峰。高年级生组团来挑战，还故意装出不屑的样子：“三年级小鬼的鬼屋能有多吓人？”但当扮演“无头教师”的山本举着南瓜灯从镜框后闪现时，为首的男生直接撞翻了纸板墙。
女生们准备的“诅咒课桌”成了热门拍照点——课斗里藏了录音机循环播放笔尖划玻璃的声响，抽屉缝隙还渗出假血。
“佐藤！救命！”美咲从“幽灵厕所”隔间钻出来，她负责的“流血水龙头”道具卡住了。我冲过去拧开备用的番茄酱瓶，红色液体立刻顺着水管喷溅，反而让经过的游客尖叫着跳开：“连水管都会爆血！太厉害了！”
随后轮到的是“怨灵合唱团”。五个女生穿着缝满补丁的白裙，站在用投影仪打出的“月光”下，合唱我改编的童谣：“樱花啊樱花，坟墓里盛开～”她们每唱一句，我就用铁皮桶制造雷声，再用扫帚扫过金属簸箕模仿鬼哭。一个戴眼镜的父亲举着DV狂拍：“这音效专业得不像小学生做的！”
老实说，真是谢谢你的夸奖。毕竟上辈子有当过群众演员的经验，所以很多道具的制作都有现场观摩过。所以当实际上做出来的效果得到别人的认同，心底里还是会有些喜悦......
当然，在想起来舞台是在小学的时候，又会觉得无比空虚。某个成年人利用大人的思维在小学舞台上大获赞赏，这样的事情说出去也不会引来认同。
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导致原本预定的人数出现了问题。仅靠着有趣参与进来的同班同学在有些繁重的工作面前开始颓废下来。让人有些感慨也许以后在公司也会是这么一副景象。
但不管如何，鬼屋的表现很出色。直到下午，校园祭才落下帷幕。
——
而另一边。
落日的余晖透过百叶窗斜斜地洒在办公桌上，秋月美藤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将最后一份作业本放进抽屉。办公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其他老师都去参加校园祭的收尾工作了。
她拿起桌上那封已经签好名的"优秀教师评选申请表"，指尖微微发颤。这张纸承载了她三年的心血，也成了校长拿捏她的把柄。
"秋月老师，还没走啊？"门口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她浑身一颤。
校长松本健一肥胖的身躯堵在门口，领带松松垮垮地挂在脖子上，脸上挂着令人不适的笑容。"我正好要找你谈谈评选的事。"
秋月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申请表，纸张在她手中发出轻微的脆响。"校长，评选材料我已经准备好了..."
"在这里谈不方便，"松本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视，"来我办公室吧，有些...细节需要单独讨论。"他特意强调了"单独"两个字。
秋月的胃部一阵绞痛。自从三年前她拒绝松本的暗示后，每年的评优都成了噩梦。但为了学生，为了这份她热爱的工作，她一直忍耐着。
"好的，校长。"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走廊上的脚步声在空荡的教学楼里格外清晰。秋月跟在松本身后，看着他那油光发亮的后脑勺，想起上周教师会议上他当众表扬三年B班时假惺惺的笑容。
"秋月老师带的班级真是别出心裁啊，"当时他拍着她的肩膀，手指却在她后颈流连，"看来我得好好...奖励你。"
推开校长室厚重的木门，松本故意站在门边，迫使秋月擦着他的身体进入。房间里的空气混合着古龙水和烟味，令人窒息。
"把门锁上。"松本命令道，自己则走向办公桌后的皮椅。
秋月的手指在门锁上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在松本阴鸷的目光下转动了锁扣。咔哒一声，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
"申请表带了吗？"松本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凸起的肚子上。
秋月将那张已经有些皱褶的纸放在桌上，迅速收回手，仿佛那张桌子很烫。"按照您的要求，所有材料都准备齐全了。"
松本看都没看申请表，而是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你知道，今年竞争很激烈。田中老师带的班级升学率比你高两个百分点，山本老师发表了教学论文..."他慢条斯理地说着，手指敲打着纸袋。
秋月的指甲陷入掌心。她带的班级在校园祭上获得全校最高评价，孩子们的成绩也比上学期有明显提升，这些松本都故意不提。
"不过..."松本站起身，绕过办公桌向她走来，"我一向很欣赏你的...教学热情。"他的呼吸喷在秋月耳边，带着烟酒混合的臭味。
秋月后退一步，后背抵上了文件柜。"校长，请自重。我只想公平参与评选。"
"公平？"松本突然大笑，脸上的肥肉颤抖着，"你知道什么是公平吗？"他猛地抓住秋月的手腕，"三年来我对你的照顾，难道不该得到一点...回报？"
就在秋月挣扎着想要抽出手时，校长室的门突然被敲响。
松本脸色一变，压低声音威胁道："别出声。"然后提高音量，"谁？"
"校长，我是三年B班的佐藤健太。"门外传来一个清亮的少年声音，"关于校园祭的总结报告，秋月老师让我送来给您。"
这个人自然就是我了。
从校园祭结束，学校提前放学后，我就偷偷溜进了教学楼。我拿着父亲公司的最新产品，小型仿笔录音机，靠在门口。偷偷录制下了这一幕，然后打开了门。
秋月老师困惑地皱眉——她并没有安排我做任何报告。
松本不耐烦地吼道："明天再说！现在没空！"
"但是秋月老师说过必须今天交给您，"我的声音异常坚持，"她说这和优秀班级评选有关。"
听到"评选"二字，松本咒骂一声，松开了秋月的手腕。"整理好你的衣服，"他低声警告，"别耍花样。"
秋月匆忙抚平衬衫的褶皱，将散落的头发别到耳后。松本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才走去开门。
门一开，我就灵活地钻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夹。目光迅速地扫视一圈。
"报告在这里，"我将文件夹递给松本，同时不动声色地站到了秋月和校长之间，"秋月老师校园祭的反馈。"
老师有些疑惑的看着我，似乎在说，我什么时候做了这个。
松本随手翻开文件夹，随即脸色大变——里面根本不是报告，而是一张纸条，上面打印着："我知道你在做什么。走廊监控拍到你强迫秋月老师进入办公室。我已经备份了录像。"
校长的脸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你...你这个小..."他气得语无伦次。
我却平静地从口袋里掏出录音笔，屏幕上显示正在录音。"校长，我认为秋月老师完全符合优秀教师评选标准。您说呢？"
秋月震惊地看着这个平时安静沉稳的学生，不敢相信我竟敢这样对抗校长。
"你...你知道诬陷校长的后果吗？"松本色厉内荏地威胁道。
我微微一笑，那笑容让秋月想起校园祭上指导同学们布置鬼屋时的神情——胸有成竹，带着超越年龄的沉稳。"教务处电脑里有您过去三年修改评优标准的记录，还有您给不同老师'特殊关照'的时间表。需要我现在就发给教育局吗？"
松本的额头渗出冷汗，他看向秋月的眼神充满怨恨，却又无可奈何。"好...很好。秋月老师，你的学生真是...忠心耿耿。"他咬牙切齿地说，"今年的评优当然非你莫属。"
我转向秋月，眼神瞬间柔和下来："老师，我们走吧。同学们还在等您总结今天的活动呢。"
秋月如梦初醒，拿起桌上的申请表快步走向门口。我紧随其后，但临出门前，似乎是想到什么回头对松本说："校长，未成年人保护法第24条明确规定，任何对未成年人的报复行为都将受到法律严惩。我想您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门关上后，秋月双腿发软，不得不扶住墙壁。走廊的灯光此刻显得如此明亮温暖，远处还能听到学生们收拾场地的欢笑声。
"佐藤君..."她声音颤抖，"你怎么会..."
我收起手机，神情恢复了平常的温和。"我注意到您今天一直心神不宁，尤其是校长找您之后。所以我就..."他耸耸肩，像是做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秋月突然意识到什么："等等，监控录像？我们学校走廊根本没有监控啊。"
我狡黠地眨眨眼："但校长不知道这一点。至于教务处电脑里的东西..."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U盘，"我确实找到了一些有趣的内容，不过是在他的私人电脑里。"
"你偷看了校长的电脑？你是怎么知道密码的？"秋月瞪大眼睛。
我当然不知道，但是前世秋月老师自杀后的绝笔信里关于校长做的所有犯罪事件都有详细的描述，其中就有校长的电脑密码。
"只是借用了一下他忘记锁屏的时机。"我平静地说，然后犹豫了一下，"老师...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对吗？"
秋月没有回答，但湿润的眼眶已经说明了一切。三年来的屈辱和忍耐，此刻全部涌上心头。
"您应该举报他，"我说，"不只是为了您自己，也为了其他可能受害的老师。"
这时远处传来同学们呼唤秋月老师的声音，我退后一步："您先去和大家汇合吧。这件事...我们以后再谈。"
秋月深吸一口气，擦去眼角的泪水。她看着眼前这个不可思议的学生，突然感到一种久违的安全感。"佐藤君，谢谢你。不只是为了今天的事...还有校园祭。你让三年B班变得...很特别。"
我微微低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我只是...提供了一些建议。"
秋月整理好情绪，向等待她的学生们走去。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但这一次，影子不再显得孤单。
我站在原地，看着秋月老师挺直的背影，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前世工作的经历让我见识过太多职场黑暗，但这一次，我感觉到了久违的舒心。似乎这样的重来一生，也不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