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刚刚在来的路上的时候林涯就已经注意到了那个奇怪的人。
像是柯南第一眼就看出云霄飞车上的琴酒与伏特加的不对劲一样，他也能感受到那个人的与众不同，而且更奇怪的是，他的嘴边竟然露着一颗獠牙一样的牙齿。
这大概就是直觉吧，就好像玩找茬游戏的时候光凭感觉就能感受到的不对劲，尤其是当林涯对视上他的眼神的时候，就感到一股不寒而栗，那分明也是占满了无数人血的恐怖灵魂。
不过他也不敢确定这个人到底是不是薇奥莱塔要找的人，很明显她来这里是有很明确的目的性的，现在林涯才明白是怎么回事，所以赶快赶稿了这么一幅肖像画。
但林涯很快又发现了一个问题，如果艾尔莎的视觉是那种靠着回声来给大脑创造视觉反馈的话，她是不是根本没法阅读文字跟画作之类的东西呢？这好像请盲人看电影一样好笑，他只能把问题怪罪到下水道味道太难闻，严重干扰了他的思维能力。
不过更让他想不到的是，艾尔莎真的把他的速写拿去了，只见她把画摆在桌子上，手搭在上面，隐隐约约有黑色的纹路在纸张上蔓延，过了很长一段时间，艾尔莎才又抬起了手。
“是的，就是他。名为血牙的坏东西。”
虽然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家伙是他们一直要找的悬赏目标让林涯很惊讶，但是让他更惊讶的远不止这个。
“你...能看清画？”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问出了这一句。
“是的，我可以看书也可以看画~只是时间上会慢很多，这东西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让我的大脑里形成图像，但我确实是可以看书看画的，也可以感知到你们每个人的轮廓，以及身上的法力，所以我也可以知道画里的人是他。”
“会不会是菌丝或者孢子一类的东西在这个上面复刻有油墨的地方的地方？”林涯小心翼翼的问
“好像是吧，我得让我的力量在纸上找到被写过画过的地方，再让我的大脑形成那个画面，只是没什么色彩，在我的视角里看不清那些画的很彩的画，现在我应该是跟色盲一样，看什么都是黑白灰的。”
原来她的视觉原理上是接近黑白打印机。
只是不知道她们知不知道打印机这个东西呢？虽然渡鸦社有一台，但那说是魔法造物，且奥狄琉斯不让他知道这个东西到底怎么来的，他估计打印机在这个世界不怎么普及，只有报社跟书商会用。
“是在咱们来的路上看到的吧？你等一会带我去找他。”
她刚想拿出身后的大镰刀，却突然像是看到了什么一样，手停在了半空中。
“别这样，现在不是时候，虽然我支持薇奥莱塔，但我也要考虑在这里的人的感受，所以如果薇奥莱塔现在要动手的话，我也只能试图阻止一下了～”
说罢，一丝丝黑色的雾气从她的指尖冒出。
林涯愣了，但很快他就明白了对方的意图，于是稍作道谢后便拉着薇奥莱塔决定离开。
“没关系的，薇奥莱塔，我没有生气，如果你以后还有别的困难，还可以回来找我的～我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薇奥莱塔却没作声，只是在临走之前回望了一眼那个曾经跟自己朝夕相处的人，眼神里净是惆怅。
“别难过啦，她不是说了要帮你吗？只是她不希望这个时候让你去罢了，大不了咱们过几天再来。”
“是的是的，”一旁的斥候也跟着掺合了起来。“主要是这几天地下城的【工厂】正在赶上一批货的订单，如果你这个时候来里面搞暗杀的话，也不一定能打得过对方，要是因此开展大战把这里面搞得一团糟，耽误雇主放尾款的话，大家的生活都会受影响的。而且当初那位大人说过要保证大家在这座城市有立身之地，你刚跟她去交流完就出来杀人，那不是很容易让大家意识到她会出卖这里的人吗？”
“就是嘛，她这也算专门给薇奥莱塔专门破戒了嘛。”林涯连忙应和起来。
薇奥莱塔摇了摇头，表示她并不是因为这个事情感到不愉快，只是在感慨命运波折——谁能想到一个习惯了捕猎与杀戮的赏金猎人跟一个风光无限的地下城的统治者，曾经却只是两个只会彼此依靠取暖的孤儿呢？而且她以为艾尔莎早就死在了野兽跟魔物手里，却没想到两个人还有再见的一天。
“时运这个东西吧，一直都是虚无飘渺的，就好像永远不知道到底有没用的神佑。“斥候摆了摆手。
“说回来，为什么你那时侯没有下狠手？”薇奥莱塔突然转头看向斥候，“你明明有能力跟我交手。”
“我一看就知道你是高手，就算我有这个本事我也不想打，跟你们说实话，等这段时间过去我还想换个城市待两天呢，万一被您干掉了那也没人为我负责。命是我自己的，大部分时候我意思一下就好，无谓的厮杀又换不来明天的酒钱，也换不来去药店买药的钱——”
“这，你还真是人间清醒。“林涯嘟囔着，心想异世界的人类竟然在思维模式上跟现实世界没差多少，还以为他起码得是个死士级别的存在。
几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最后走回到了那个用房子伪装的出口，太阳透过窗子洒满了整间屋子，可能是太久没见过太阳的缘故，三个常住在密闭环境里的人反而有点不适应了。
“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别忘了跟艾尔莎打声招呼。“
“那我先回去了，有需要还可以找我们哦。”
还没等林涯反应过来，斥候就又消失在了那片深不见底的下水道里。
“说回来，为什么薇奥莱塔会叫她叫“姐姐”？我总是下意识认为你比她年长。”
“嗯，我还是个小孩的时候，她也差不多也是现在这个样子…我也没想到她这么多年来竟然一点变化也没有，她的年龄肯定是比我大的，但身高长相什么的不可能一点也没变，真要是一点变化都没有的话…这未免太诡异了。”
“你觉得会跟她说的什么地下长的蘑菇有关吗？”林涯倒吸了一口冷气。
“应该吧？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嘛，现在的小说里不也都是什么喝了奇怪的药吃了奇怪的肉得到了超能力嘛，然后小说的主角就带着他的超能力大杀四方什么的，还有人到了什么平行的世界，还可以宇宙穿梭，感觉他们也太有想象力了。”
“听起来好新奇，哪里有卖这种小说的？”
“有很多，这里的书店都有的卖，你来这之后从来没去过书店的吗？”
不过比起小说，总有别的更重要的事——在又脏又臭的下水道奔波了一天，两个人也都有点饿了，他们打算回去整顿之前先去去搞点东西吃。
林涯出于惯性还是想要去真相之泉，不过薇奥莱塔拦下了他，主要是担心酒馆里有眼线，但更多的是因为她不想在没彻底完成任务的时候见到雇主。
两个人就去了一开始奥狄琉斯带林涯去的饭店。老板一见是林涯来了，马上就认出了他并开始寒暄起来，虽然现在林涯身上也带着一股难闻的味道，但是看在他给店里画了一副逼真的像是照片一样的画的缘故，老板还是给他们两个开了一个单独的包间。
薇奥莱塔倒是从来没来过这里，她并不是很想吃蛋糕，还是想吃点别的特色菜。
看了看菜单，里面除了蛋糕，基本上都是鹰嘴豆泥，烤肉炸肉之类的。
老板解释说他们祖上是从西部沙漠区【赤燧郡】搬来王城讨生活的，后来几个人攒了一笔钱，合伙在这里开了餐厅，主要做的东西还是沙漠土著们爱吃的，不曾想也在这里做出了一番事业。
于是她给林涯跟自己各点了一份烤肉卷饼和柠檬红茶，没过多久，摆着一盘子烤肉，烤蔬菜和炸薯条的餐盘端了上来，上面挤满了红灿灿的酱料，但不是番茄酱，而是石榴做成的秘制酱汁。又过了没多久，随即端上来的是两杯看起来很浓郁的茶以及一盘子金灿灿的小麦煎饼。
“肉会是什么肉？”林涯试探性的问了问过来送餐的服务员。
他比较担心异世界的肉食会有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比如什么蜥蜴肉，龙肉，说不定还有自己没见过的生物的肉，他当然都想尝试一下，不过现在来看还是需要一些时间给他做心理建设。
服务员很纳闷的看着他，说这都是牛肉，还是老板自己在野外整了个地方养牛，因为从别的地方运也会面临打劫的风险，他干脆直接就近开了个牧场，专门给餐厅供给肉食。
饿了一天的林涯便开始狼吞虎咽般的吃起了烤肉卷饼，而薇奥莱塔则吃的慢条斯理，虽然她无论是打架还是日常的言行举止都很粗犷，但是吃起东西来却有种很反差的文雅感。
确定四下无人后，林涯又挑起了话茬，打算再讨论一下后续的任务。
“所以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柏龙那边催的很急吗？”
“有时间限制，不过感觉能赶上，但我们需要一个很周全的计划，能够同时顾及到两边——你不是说之前看到那个叫血牙的人了吗，回程我怎么没注意到？”
“【斥候】在来回的路上肯定带我们绕远路了，所以我们回来的时候就没见到他，你没感觉到我们回来的时长比来的时候要慢了很多吗？”
“你…就那么确定？”
林涯随即从包里拿出来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画着一堆线条，参差不平的线条彼此交汇着。偶尔几条线的交叉处着重的点了几个点。
“我用我自己的能力记忆的，基本上没什么误差，下次再去的时候按这个路线走就可以。”
“这么清晰，这是你的魔法吗？”
“是的，我的能力，没想到还会在这个地方发挥用场，这个交汇点是入口的位置，大概这么走，你才能找到我看到他的位置..大概在这里，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密道跟援兵什么的，理论上没有的话这么走就行。但理论是理论，就是不知道艾尔莎的人会不会给他们通风报信，这也是需要考虑的因素。”
“我相信她，你明白这一点就好。”
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不语。
“要不要稍微伪装一下去暗杀他？反正柏龙只在乎那家伙是不是死了。”
“倒不是不行，只是你也知道，强盗不可能无缘无故捧一个人去当他们的头子，那家伙一定不好接近，我得做好最坏的打算。”
“没事，能够无损的行刺是我们赚了，实在不行跟他打一架，反正你直接了当的去，不也是要跟他当面对砍嘛，为什么不先尽可能避免打草惊蛇呢？”
“你说得对，但…我并不会任何伪装的法术。”
“这就是我们这行要学的，反正在战场上如果难免遇到杀戮，学会金蝉脱壳是必要的。虽然我没学会，不过我师父给了我一些用于隐身术的卷轴，只要我们打开就可以用。”
说罢，林涯又从背包里拿出来几本简墨交给他的已经写好的卷轴。
“每一本都可以持续很长时间，只要对方不会生命感应之类的法术，我们都可以在这个里面伪装很久从而找到【血牙】。”
薇奥莱塔接过卷轴，他确实没撒谎，每一本卷轴上都蕴含着已经刻录好的法术。
“你还真是…有种，不过我手头也没带钱，这顿饭就当请你的报酬吧。”
“那我可不客气啦。”林涯紧接着便把桌子上剩余的烤肉都一扫而空。
“那个，我一直有点好奇…你真的是小说里写的那种天外来客吗？”
林涯一听这话没有绷住，差点把吃进嘴里的肉喷了出来。
“薇奥莱塔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感觉你并不属于这里…从你这个名字，到思维习惯的方方面面。”
“如果我说我是呢？薇奥莱塔会怎么想？”
接下来问题就到了薇奥莱塔这里。是啊，就算他是又能怎么样呢？想象中的天外来客们可能都有着无与伦比的力量，而林涯明显有点太弱了，起码他看起来没有什么恶意可言，也没有人主动提出要悬赏他。
“只是好奇嘛，我感觉你的过去一定有很多跟小说精彩的故事，我也想知道在我之外的人与世界都在经历什么。”
“啊，那对不起，其实我也记不得我都经历过什么了，也没人告诉我我来这里应该做什么，但至少，我现在觉得我有了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做。我既然已经活在了这个故事里，那应该更多的去关注这个新的故事。”
“比如你的工作？”
“当然，但不只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