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本来正在走向雷昂预想好的方向。
他知道无论是塞勒那王国，还是天镜郡的王室，估计都不会想轻易动手。现在除了驻守在王城的宪兵队，圣骑士骑兵团，以及在学院里的法师们，大部分主要兵力应该还是在霜落那里。
所以还是需要自己添把火上去，起码得逼宫一下，就好像最近市面上卖的那种需要用发条拧一下才能启动的秒表。
至少目前来看是成功的，自己安排人去岛上放炸弹的计划果然有用。那家伙果然上钩了。
“只是不知道他是不是察觉到了我在这里从中作梗...”肉眼可见的，并没有雷昂想象中，王城那边派了一堆兵力过来打，这股兵力不知道还以为就是来作秀的。难道是他打算尽量小规模的解决这个事情吗？
"我也很为难，雷昂长官，我现在夹在您和他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一旁的校长在那里陪着笑，作出一副无奈的样子。
“有什么好犹豫的？又不少你的好处，你得好好掂量下你在王城本来的地位。”
“是这样，您的大恩大德我等记在心里，但您知道您目前只是挂靠了一个顾问的头衔在海军学院，您的表身份也只是沉月港的总督，并没有实际控制海军的兵权，如果他非要做点什么，我的斡旋能力也只能做到如此。”
他能感觉到雷昂的火气明显上来了，握着杯子的手也捏的越来越紧，校长只能尽可能的降低自己的音量与语调，生怕这位大爷突然发飙。
玻璃柜里的那条蟒蛇好像也察觉到了主人的情绪，连忙缩成了一团。
“他现在什么想法？”
“嗯…人都在别的前线，比如霜落，即使可以抽调，但肉眼可见人不够，估计要出动那帮小崽子了。”
“真该死，是不是他知道我想从里面收点人手啊，听一些人说他好像又在私下里招兵买马，往宪兵队里继续扩充。”
“这没有办法，长官，我现在只能从高年级慢慢动员。”
好了，起码想借机消耗军队力量的计划不一定能那么完美了，他本来还想在海军学院里也扶持一批效忠自己的“宪兵队”，大概也要受阻了。
在人口的调配上，即使自己靠资源运作让落雁郡的商业贵族们捧自己坐上沉月港总督的位置，也还是没用，钱再怎么多也比不过名义上的权力。
只可惜，当年应该手段更狠一点的。
现在雷昂只能寄希望于靠手下这些搞科研的人能够多搞点像是魔能枪一样的东西，能够追平洛瑟兰精锐部队的差距。
“你最近怎么样？”雷昂又转头问一旁的赫尔曼。
“我也不好，那个晶体的结构并不太稳定，我尝试灌注魔法进去，但很快就碎了，目前来看还是需要靠大规模采集来实现枪的量产。”赫尔曼指了指自己的头发，其中一块很明显是被魔法火焰烧到了。在头顶上显得很不自然。
赫尔曼说话倒是不太注重社交礼仪，敬语都不用。雷昂也不怎么在乎这点，只能先认为象牙塔里的人社会化程度都低，他们的作用也不是收了自己的钱然后只拍马屁，能否产出实际的东西才是重点。
“我觉得这东西缺乏一些实战经验，你觉得呢？毕竟你从头到尾都只是在实验室闭门造车，得实际投入使用才能发现缺陷。”
“你觉得给城市的守卫团怎么样？”
“没必要呀，沉月港现在来看算是王国治安最好的地方了，只是上次..."
话还没说完，他突然直接把杯子重重的摔在地上。赫尔曼反应不及，被吓愣了一下。
事情确实不是所有人想的那样，雷昂一直对外宣传上次参与行刺的都是国外间谍。其实他很清楚那根本不是，都是王室不肯亲自出面，雇了一群废物想要来解决他，结果偷鸡不成反蚀米罢了。
那之前雷昂都不想再纠结他与王室的历史纠纷了，虽然自己已经输了一次，但现在他既不缺少地位，也不缺少金钱，他完全可以拿着本来的经济积累以及在落雁郡的投资建设，在这里过上王国的普通人几辈子也过不到的岁月静好生活。
但不知道究竟是谁的主意，非要给他提醒“他还没到躺下来享受的时机。”
既然如此，雷昂也不打算继续装死下去了，他打算把新账旧账跟王室一起算。
“咳，我们继续。你也听到了，王室大概是需要让学院的学生上战场，我觉得可以先让他们用，最好不要让王室的人现在发现。”
“也可以，老东西们说不定看到了也不会接受，年轻人们有权利接受更多的新鲜东西。”
“挺好，就喜欢你这种爽快的。”
他打算先私下动员一部分学生，专门配置这种武器，之后如果有表现适合的，就考虑让他们加入到自己这边。
至于让谁去动员与训练，赫尔曼倒是知道一个不错的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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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你们打算找我的原因？”
里卡多看着眼前的赫尔曼，一个劲的摆手，他表示自己已经退役了，不想再继续跑前线送死了，现在的他只想在学校过岁月静好的养老生活。
赫尔曼只是说想要让他帮着训练一批学生，就算非要他去，他也可以做幕后指挥的位置。不耽误他本来的想法。
“所以真要让学生去啊？”
赫尔曼点点头，并摆出一个无奈的手势。
“他们还只是孩子啊，不是有已经毕业分配好的军官吗？不是还有从社会上招的兵吗？”
赫尔曼只好花了点时间解释这并不是他或者雷昂的主意，而是某种更不可言说的东西决定的，雷昂本人也很反对让还没有好好享受青春的学生们送到前线去。
现在是他两一起想出来的权宜之计，这么做反而是有利于保证学生安危的。
出于解答“如何保障学生兵安危”来让里卡多打消怀疑。赫尔曼只好把魔能枪的事情向他坦白了。相对于一般的士兵，他们会作为一支特别的队伍加入战争，会作为第一批持有这种新武器的部队。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跟王室公开并普及这个技术，他摇了摇头，表示这并不是他可以解释的。
“哎，你们搞什么政治斗争的时候能不能不要拉所有人下水？”
“不要这么想，你不关心政治，政治迟早要来关心你，我还在王城上学的时候也只会一个劲死读书，现在我认识到了自己本来的肤浅。”
“还得是文化人，说话一套一套的！”
虽然很不爽，但是里卡多还是认为让自己操刀这件事更有保障一点，起码他还有一些战斗的经验在。
他在这里教学也有些日子了，至少在军事理论课上，他发现海军学院教的似乎与实战有些脱节，他起初以为这是陆战与海战作战方式不同影响的，但后来他发现这里面甚至还有一堆低级错误。
比如陆战的理论课本总是喜欢过度的吹捧士兵集合列队的重要性，这样就可以鼓舞士气发起对敌人毁灭性的大冲锋。他看了都差点要笑出来，都什么年代了，不会还有人在幻想什么市面上战争小说里的“指挥官大手一挥，成千上万人排好队伍一起朝着地方阵营发动大冲锋”吧，那不是等着被大规模的毁灭魔法团灭吗？
更不用说什么士兵要每天都注意仪容仪表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沉月港街头的选美大赛呢？
接下来还有什么鼓励士兵在海战的时候尽可能接近敌方船只，发挥大无畏精神与敌军进行近战搏杀。类似的情节他也只在什么海盗小说上见过，因为海盗确实是比较缺乏远程武器，除非关键时刻他们不会轻易的放火炮或者弓箭。海军可能也有点缺乏物资，但毕竟海盗时代也已经过去了，现在不至于什么战场都需要发挥那种“大无畏的骑士冲锋精神”。
突然他意识到，这些书大概都是没上过战场的贵族们意淫中的战争，充斥着所谓假大空的浪漫主义。而他的作战策略与生存方式还是在霜落郡的雪原与沼泽里摸爬滚打出来的，最起码的，他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经验。
但问题是学校的长官们没人会听他的建议。
是的，自己就是一介武夫，提出的肯定比不上在各个大学培养出来的高材生管用。
既然如此，他确实应该肩负起作为老兵的责任，这不仅是对洛瑟兰王国负责，也是对他带的学生们负责。
“你自己想好了就行，至于给你和学生们的好处是不会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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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来学校礼堂报名的就没有几个人，唯一让几个人眼熟的是拿过二等功的德里克.金穗。
他能来确实是很好理解，赫尔曼跟里卡多都很熟悉他的处境，只要稍微提一点好处，他就会来的，虽然他会把额外得到的奖励都邮寄回家里，哪管需要面对超高风险的战场。
里卡多半开玩笑似的说要看看过去两年他的教学成果，他一记直拳过去，德里克便轻松的闪了过去，还成功的架住了自己。
“很好，我也没白教你体训课，不枉我给你打的平时分。”
其他的小男孩其实也都是抱着这个想法来的，虽然学校里充满着“报效洛瑟兰”的标语，从早晨集训唱军歌，到按时的思想建设课程都要不断的强化这个概念，但很显然这些小孩不是傻子，大多还是奔着有利可图来的。
也没办法，当初自己也不是为了什么口号，仅仅是想改善生活才想着要去当兵，年轻一代只会比没怎么读过书的自己要聪明。
不过细心的里卡多发现德里克总是会看向一个女的，是个扎着大辫子的金发姑娘，他好像也听说过这个学生，好像叫..芮娜.烁晨？
那应该是学战地医疗的，只是，要让她也加入吗？
赫尔曼点点头，他还正害愁如何动员这个学院的学生来呢，而且这个叫芮娜的竟然还喊了很多人一起。
她带来的很多都是晨星会的人，那天晚上德里克他们都见过，大部分人估计会从事军医这一工作。
只是诺埃尔不愿意去，他其实本来也不想在这个学校，更何况送死。
后来发现动员来的人数也不足预期，两人无奈，只得问院长能不能再加点别的好处，院长倒是人精，他跟这些学生说可以让他们私下再问问自己的社交关系愿不愿意来，来的话不仅可以早毕业，还可以在毕业后可以去到一些好的岗位。
海军学院说是海军学院，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在落雁郡或者暮晶郡这两沿海地区留下的的，还有一部分人可能要被发配到黑荫跟赤燧拓荒，也有人会去霜落这个长期以来的国防前线。
在王城管理军事的官员来看，军校永远都只是“暂时让你熟悉军队这个大熔炉”的前菜。当兵本质是一场永不止息的磨练，也是一场不会结束的学业，从生到死，这场教育都不会停止，而接下来的课堂则是洛瑟兰的各个战场。
海军？照样可以干陆军的活！
人手不足是真的，洛瑟兰当然也有陆军学院，但他们大多数也要去这些地方，只有极少部分人还有机会留在天境郡，那也得是真的“军事贵族”给他们托的关系。
所以这个条件确实让人心动，很快愿意来的人就更多了，也包括里卡多眼里的大混子诺埃尔.拉菲。
德里克问他之前不是还说怕死不愿意去吗？诺埃尔挠了挠头，他其实并不是奔着什么毕业分配去的，主要是他再也受不了这里的蠢货规矩，他需要找个机会彻底跟这个学校说再见。即使是军官也可以辞职嘛，又不是一辈子非要彻底与洛瑟兰绑定。
继续刨根问底的问下去，只是他不久前又跟来探监的爹吵架了，他也需要一个机会彻底离开这个家。
德里克注意到那个纠察队长竟然也来了，很显然这个条件也打动了他，也打动了他那一帮小弟，明明之前还说当纠察是为了留校的。
“很好，小伙子们与小姑娘们，或许大家之前有上过我的课，我呢，记性也不怎么好，但记住你们足够了，请记住，无论输赢，亦无论生死，你们都会是洛瑟兰海军学院的榜样!”
里卡多自己没怎么发表过这种慷慨激昂的讲话，他本来觉得尴尬，底下倒是不嫌尴尬的就开始一个劲的鼓掌。赫尔曼让他到一边去，打算自己来讲。
“各位同学，很高兴你们能来，只是我需要提前告知的是，这可不是训练场上过家家一样的体训，而是真真实实的要到战场上去，算是提前先跟你们说一声。”
诺埃尔还以为接下来的话会是没想好的可以先走，他其实也有点返回，刚起身要走，却愣在了那里，因为场上所有人都在以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但我也不希望你们走，毕竟…当逃兵是可耻的，你们已经选择来了，那么就牢记一句谚语：既来之则安之。”
诺埃尔又只好乖乖坐下，这一下也是彻底断了他的念想。
“但考虑到大家也没有毕业，至少在我的理解里，大家并不算是足以走出社会甚至走上战场的成年人。从根本上讲，我对于你们是完全不放心的。你们的每一个人背后都有着一个有着三四口人的家庭，可能很多人甚至是家里唯一的劳动力，而你们选择把青春托付给海军学院，把汗水挥洒在训练场上。说来惭愧，我已经很极力的劝阻过了，而这便是我们斡旋来的结果。”
赫尔曼说这话的时候心态上其实并没有什么波澜，他自己也不理解为什么自己会说出这些话，只是出于本能的想要先稳定住学生们的情绪，这些话完全都是基于本能说的，有时候他觉得自己的的天赋完全在演讲上。
“现在相较于已经在暮晶郡集结好的，你们的前辈大哥，你们的学长学姐，你们无疑是幸运的。不仅仅只是那些肉眼可见的利益，你们还会享受到最前沿的科技，成为洛瑟兰第一支成规模的科技军队。”
说完，他拿出了自己亲手设计的更轻便的魔能枪，对着天空便开始释放魔法，一道剧烈的紫色闪电划破空气，连天空中都微微泛起了蓝白交界的涟漪。
空气焦糊味弥散开来，仿佛暴雨将至。有人还以为真的打雷了，还捂住了耳朵。
在学生们的惊呼与掌声中，赫尔曼这才开心的笑了起来，是的，这才是他想象中的，被大家众星捧月的感觉啊，总比在实验室里一直闭门造车却无人看见要好。
可惜这只是海军学院，而不是沉月港或者王城的街头，甚至是自己的母校。
“但愿这东西可以一直好使吧…”一旁的里卡多盯着天空，叹了口气。
“所以，大家就好好期待之后的生活吧！我们将进行一个短暂的培训，里卡多教官便是我们的教师。那之后，等待着大家的，不仅仅是可以摆脱魔法天赋的生物遗传限制，可以像我们法师一样使用魔法，而且大家还可以期待一下暮晶郡那一望无际的大海！”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大家先后坐上马车，先先后后走出了那对学生们封锁已久的校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