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别慌,这是客人,我在大船上新认识的。”
“这样啊,别让人一直在外面晾着了,快进来坐吧。”陈祈的妈连忙停下手里的活。
这是林涯第二次走进这个世界里普通人的家。相比薇奥莱塔那间逼仄昏暗的地下仓库,这里宽敞得多,透着一股殷实人家的气息。他抬头看了眼屋梁,正中央悬挂着一副繁体隶书的牌匾,写的是什么【泽被兰桂】,像是传家的旧物。
牌匾下面则是一个神龛,桌子上布满了炉灰,香炉里的香看起来也有段日子没换了,林涯能看到里面有一个小小的,像是陶瓷做的神像,但认不出来是什么神。
陈祈解释说这也是几千年前传下来的东西,应该是某位象征着大海的神。从陈氏族人登陆到这片土地的时候就一直留着他。不过中间应该是有过一次断代的,所以他也记不得这位神到底叫什么了。
但毕竟是先祖留下来的造物,供奉着神像也算是祖先的保佑了。
不过家里目前就陈祈的妈在这里,他爸大概是几天前去陆地上采购物资去了,结果这两天就没回来,应该也是没找到回来的船。
“希望他人没事吧…”林涯小声说道。
不远处传来鸟类在树枝上躁动不安的声音。
这户人家执意于让林涯留下来吃个便饭,起初林涯还是有点警惕的,但看到对方如此热情的样子,他还是半推半就的同意了。
吃的倒是很家常,就是鱼丸子跟面条,还有用水煮的青菜。
陈祈说由于最近物资紧缺,也只能先吃这些了,毕竟鱼丸这个东西可以成批量的做,也比较好放。
不过这对于林涯来说已经算珍馐了,毕竟在王城吃的一般都是燕麦粥,面包跟香肠之类的东西。也不能说难吃,但是吃多了总是会腻,难得还有些新鲜的食物。
更感动的是这个面条还是用韭葱跟洋葱炸的热油以及像是花生酱的酱料拌的,都是林涯熟悉的味道。
只是除了鱼可以从海里捕捞,其他东西基本都得靠外运。像花生酱这类调料岛上根本做不了,蔬菜也一样,岛上没有多少适合大量种菜的地方。
所以每次从陆地采购物资,几乎成了每家每户最重要的事。
也就是说,虽然吃的没有像餐厅那么奢华,但确实这家人能拿出来最值钱的东西,尤其是岛上现在还被封锁了。
林涯数了数自己带在身上的钱,还想着留给他们一点,被连忙摁下来了,说难得岛上见到外人,自然是得好好款待下,非要报答的话,等战争结束还要多来点人来玩。
眼见着天色也不早了,陈祈说不嫌弃的话可以睡空屋,或者他去空屋,林涯回绝了,说自己得按时回去跟老板报备。
“啊好吧,那走之前我得带你去找到你想要的看的。”
几人简单的刷了碗与清洗餐桌后,陈祈就跑到一旁试图找到用于安置族志的房间钥匙,让林涯先到门口等一会。
当林涯再次走回到院子中央时,他的脚步猛地一顿——不知何时,一个陌生的身影已悄然立在那里,背对着他。
是陈祈的父亲?他刚想打招呼,一股冰冷的不祥预感便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林涯感到一阵心绞痛,便觉得这个人直觉上肯定有问题。
好在蒙面人是背对着他的,林涯屏住呼吸,他又蹑手蹑脚的走到了院子的另一个角落里。
难道是西塞罗跟过来了?不对,看着体型就不像,这家伙瘦的像是根木杆,起码西塞罗看着还算结实。
蒙面人似乎是在做什么祷告,并拿出一根像是法杖一样的东西,围着自己在地上画圈。很快,一个还算完美的发光圆形就出现在了他的脚下,并隐隐约约闪出一个六芒星的模样。
林涯突然想到了那几栋被炸毁的楼房。
“可恶,不会是…”
闪电与火花开始在林涯手上闪烁,他本想趁对方不注意来个偷袭,但是院子里突然传来了陈祈喊自己的声音,大概是他没找到钥匙,但是很显然蒙面人跟他一样听到了,并很快把视线挪到了陈祈身上。
陈祈也看到了这个人,他还想问林涯什么时候还搞到这么一套衣服,刚想打招呼,但很快他就注意到躲在一旁的林涯,顿时心想不妙,也摆出了一个战斗的手势。
只见他屏住呼吸,水汽在他的手上凝结成了冰锥,并被扔向了这位不速之客,但蒙面人却都以飞快的闪躲了过去,紧接着他一个转身,一道能量射线擦着陈祈的肩膀而过,击中了屋后的院墙。
剧痛迫使陈祈扶着自己的肩膀,他这才注意到那个人拿着一个很奇怪的工具,不像是法杖,更像是什么机械装置,只是装置的最后有一颗格外发亮的晶石。显然是那个东西发出的能量射线。
“你到底是谁?”
蒙面人没回应,他似乎是想继续攻击,但还没使出招来,林涯就随即来了一发闪电,这一下确实是打出了肉眼可见的伤害,似乎是被麻痹的他没站稳,手里的东西也掉落了下来。
“小心点,可能会爆炸!”林涯大喊。
院墙的周围传来了阵阵火光,不知道是不是被人发现了,蒙面人站起来,气急败坏的跺了跺脚,他刚想跑,陈祈就猛的冲了上去,把他一个抱起,随后硬是扑倒在地。
伤口出血与灼烧的刺痛感暂时被陈祈靠意志力压了下去,即使浑身上下疼的冷汗直冒,但他还是死死的摁住这个蒙面人,并与其扭打在一起。
而此时屋外已经传来了阵阵踹门声,本想上前帮忙的林涯一见外面似乎是有人来了,立马跑到门口去开门去了。
其实后来想想这并不是个很好的注意,万一外面的是这个蒙面人的同伙呢?
不过好在运气不错,迎面而来的是之前在酒馆里见到的穿海军制服的人,不过还没等林涯说清情况,陈祈便被一脚踹开,但相对的,陈祈也扯下来了他的面罩。
眼见着计划失败,蒙面人便来了一个纵身猛跃,翻墙逃跑了,两个士兵也紧随其后开始跟着追。林涯则去检查陈祈的伤势。
“擦破了点皮而已,不至于。” 陈祈剧烈喘息着,汗水顺着脸颊滑落。他咬了咬牙,把一只手按上灼烧的伤口,散发着焦糊味道且鲜血淋漓的创口正一点点的被冰魔法冻结
“快,屋子里有药,帮我找一点。”
林涯随即回到了房间里,此时陈祈的老妈已经吓得躲在了房间里,听着外面到处都是魔法对轰的声音,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一见林涯到来,还以为是他两个打起来了,拎着一个铁勺就冲了上来。
林涯连忙后退一两步,一边挥手示意,一边解释屋外的状况。直到她听明白了,才收了手,指着角落的柜子说:“里面有治伤的药,拿去给他用吧,直接往伤口上浇。”
还可以这样,林涯还以为魔药都是用嘴喝的,于是他把这瓶子药浇灌在陈祈的伤口上,顿时冒出阵阵烟雾,陈祈的表情也愈发扭曲起来,但好在是让伤口暂时结痂了,他也缓了一口气。
“那个,要不要我去把当兵的都喊回来?”
“先别。“陈祈扶起自己,走到了那把刚刚被林涯击落的,也是让他挂彩的机械,他环顾四周,便把那把奇特的装置挂到了自己腰间,并步履维艰的走回了自己的屋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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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是,昨天晚上袭击你的是个人?而不是精灵?”
林涯点点头,这个世界的精灵他也是见过的,高鼻梁尖耳朵,比如上次那个萨尔菲娜。总不能说都是精灵族,岛上的跟地上的长相截然不同。
“我可先说明白哈,咱们这的底线是不能投放假消息到市场上,要说真话。”西塞罗瞪大了双眼。
“我骗你干嘛…那天那个和我们一起上楼的陈祈可以作证,就是他把那个人的头套撕下来了。”
“是,你也不像心眼多的人,只是这个结论还是有点让人惊讶了…”
接下来就需要思考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其实林涯能猜到他为何会惊讶,如果说这一切都是人类阵营自导自演的话…其实也不奇怪,无非是大洋国开导弹炸自己之类的操作。但可能在此之前从来没人这么干过,所以才会听了让人惊讶。
不过西塞罗并没觉得这个推论多么不合理,他也在渡鸦社上了很多年的班了,对他而言听着离奇的故事到头来反而是十有八真,因为有些事情并不是人类的想象力可以支撑的,编故事的人看到那些事情都觉得离谱。
只是动机,对,动机不合适,王室这两年穷兵黩武,应该没有能力再主动开辟新战场了,或者是里面有人发了失心疯,认为继续打还会有很多人支持他们。
但不支持又有什么办法呢?民众又不能把他们怎么样。普通人里很少有人能掌握着顶级武技与魔法的,即使有,很多也都被王室收编了。
”也不一定,即使是王室也不一定都是铁板一块。”林涯在一旁提醒到。
“什么铁板?”
“哦,就是一句俚语,上下不同心的意思。”
“不可能吧。” 他挠了挠头,“他们不听国王的还能听谁的?”
“猜测嘛…”林涯一边说着,一边赶快跑到房间门口,确认没人偷听后他又回来了。毕竟他也不知道这个世界的人如何看待他们的政治,还是小心为妙。
但是西塞罗倒是想起来,好像王室也并不是什么太平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