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我是不是还没跟你说我上一份工作是做什么的？”
西塞罗擦拭着从村子里捡回来的十字弩，虽然是死人的东西，但是好歹能用，且好像他们这伙人好像带了很多弩箭，都没来得及用。
“啊是，您没跟我说，那天您刚想说好像就来别的活了，于是就忘了。”
“那现在说。就当为我们这惊险的旅途增加一丝娱乐感，你也可以只把他当成故事听。”
“所以到底是什么？”
西塞罗没继续说，他只是继续忙着给弩上膛，装箭，然后对准正在路上正在巡逻的精灵士兵。
空旷的海岛上只有扳机扣动的声音，精灵只是觉得背后一凉，那一发弩箭便直接刺入他的喉管。
“这就是我以前做的。”他叹了口气。
“您服役过？”
“并没有，嗯，可能我以前做的跟佣兵一样，不过不是你想的那种。”
林涯还在思考到底是哪一种，西塞罗看这小子好像不怎么开窍，直接说他是刺客了。
“可是，刺客跟佣兵有什么不一样的吗？”
“你连这都不记得了？按照现行法律规定，除非是魔物，野兽跟确认犯罪被通缉的人，酒馆悬赏里不能写把一个具体的人类抹杀的要求，说服或者只是用拳头打一顿什么的还好，但公然悬赏猎杀合法公民亦是犯罪。”
原来如此，所以血牙之所以可以被薇奥莱塔杀，本质上是因为他是一个板上钉钉的通缉犯跟黑户，从根本上把他开除了人籍，但如果是要把一个没犯事的人杀死，就不能找冒险者跟佣兵了。
林涯还没有具体研究过这个世界的法律，如果洛瑟兰王国本身不支持那种需要流血同态复仇，那么这条规则的存在听起来还是挺有必要的。
但好像洛瑟兰又是一个特别好战的政权，貌似这也有点冲突了。
“以前我在影子世界干这种活，明面上不能被杀死的，就让我去做，反正给的钱多，也足够维持得起开销。”
话音刚落，西塞罗又十分利索的狙杀了两个在路上的精灵士兵，而林涯却没听到一丁点声音。
“那，是不是这份工作很危险，你才选择不做了的？”
“也不是，我还没觉得干这份活有过压力，很多人只想近距离抹脖子，然后像只受惊的猫一样疯狂逃窜。可常在河边走总会湿了鞋子，所以每一单单价高的原因也是包括了断头饭的费用。”
“为什么他们不学你用狙击？岂不是更保险一点？”
“啊...做这行的，怎么说呢，很多人其实也不是为了钱，他们就是更多的想要享受把一个活人凌辱到死的快感。”
两个人回到了那艘装载着精灵势力与重型火炮的大船面前，本以为会有很多兵力在这把守，但结果却只有两个精灵兵在一处登船的扶梯旁把守。
西塞罗带着林涯躲到了很远处的一处灌木丛，但这里离着那两个把守的士兵很远，林涯都有点好奇他到底能不能干掉那两位。
但他很从容的继续给弩箭上膛，似乎他很精于计算弩箭的发射距离，然后继续很从容的射中了其中一个精灵的喉管，那家伙反应不及，当场倒地、
另一位并没能反应过来，还不知道自己的同伴是怎么了，他刚凑上前，另一发弩箭又从容不迫的正中他的喉咙，连喊都来不及喊，生命便与肉体分离开来。
而这一切就好像做流水线一样，西塞罗只是像是在不断的重复着属于自己的某条指令，而是否在射程范围内，是否能一击致命，这都在他的精确计算中。
“杀这种的话，他可能会开结界保护自己，所以必须要趁他们不注意确保一击必杀。哦，还要防止他们喊人，所以我会尽可能先让他们说不出话。”
“好熟练，可是你为什么不干这行了呢？”
“啊，就像我说的，这一行很多人根本也不在乎钱，他们只是喜欢找个由头杀人，我其实很好奇他们为什么就喜欢杀人，他们说杀魔物没有感觉，也没有反应，就不如杀人。”
“可能是...没有活着的实感，而杀人是为数不多能让他们感受到自己与“现实位面”有交互感的方式。”
“你这是什么比喻？”
“可以理解为很多人本质上是幽灵或者活死人，他们感受不到与现实位面的任何交互，只有杀戮与掠夺，才能让他们感受到自己是活着的。”
“这么一说好像也确实...后来我打算洗手不干的原因也是因为有一伙人打算拉个刺客公会，并让我入伙，美其名曰以后会有专门的地下市场来帮我们收集任务，不用在外面奔波接私单了，还可以有个庇护所，稍微交点钱就可以有个自己的住处。”
“结果怎么样？”
“一开始管事的还愿意拉活，想要维持好自己的社群。到后来完全就变成了几个人的小团体，庇护所也变成了他们到处抓人来杀并取乐的场所。就像你说的，他们本身很多人也没法正常的跟其他人交流，动不动就会发怒，只有杀人跟虐人才能让他们换个表情。”
两人轮番换着掩体，一边搭着话，一边四处观察是否有他们的援军在附近观察，就这样，两人逐渐逼近了大船，貌似里面也没有发现外面的守军都死去了，还是跟没事一样。
空气安静的令人可怕，林涯都有些怀疑这是陷阱，但西塞罗很肯定他们唯一能去的地方就在这里。
“我继续讲，起初我没打算管他们，后来这些人应该是成功控制了这个公会，有次我回去，就看到他们直接把那家伙绑柱子上烧死了，然后还把他吃掉了…也算是在一个小型组织里实现谋权篡位了吧。”
“虽然很遗憾，但这位也不能说完全无辜，自己光顾着拉人扩张，也没有问清楚每个人的具体想法，他需要的是像你一样肯干活的人，而不是一群纯粹的变态。”
“你还挺明白，其实当初我跟他聊过，他其实也是个手艺不错的人，但让他管理这么一群人还是不合适，而且仔细一想，愿意干这行本来都有点思维上的问题，我也不能说我是多么…”
“所以后来呢？”
“那个时候我就有点想走了，但他们威胁我说如果我走，就把我视为刺杀目标目标，如果我不走还可以在这里继续赚钱，那我也不想给自己惹麻烦，心想大不了还是当个临时住处，直到...”
话音刚落，他便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林涯立马心领神会的闭上了嘴，并也学着对方走路的方式，开始小心翼翼的在船舱里潜行。但他感觉自己这么走很滑稽，不像猫步，更像是鸭子步。
对方就格外的从容与自然，仿佛他从小到大都是这么走的。
现在的目标是尝试找到那一男一女，不知道为什么，林涯总觉得那个叫德里克的男兵上总是有一种很奇特的感觉，那个气质，一看就是充满着故事的人，可能是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指引着自己，下一篇专栏文章的主角应该去找他。
这个世界也没有一个强制的主线任务系统让林涯必须在某个时期写出报道，他所有的恐惧来源是担心自己会被奥狄琉斯赶跑，从而在这个孤立无援的异世界里被魔物或者人类精灵生吞活剥。
自己其实也会了一些魔法，虽然并不多也不强力，不过考虑到会魔法的在这个世界仍然是少部分人，只是因为他一直活跃在战斗前线，见到的法师才会很多。说不定哪天闲下来，他可能还会考虑研究一下能学魔法的学校。
但林涯还是没有勇气迈出这步，至少在目前，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完全不过是冰山一角，寄托在一个组织之下还能维持一些安全感。想到这，他倒是有些理解了西塞罗，虽然他还没能讲完自己的故事。
只是他们把那一男一女藏到哪里去了呢？
两人一边挨个房间搜索，另一边提防着随时可能冲出来的精灵，或者魔物。船舱里也不是那种想象中的陷阱幽灵船，四处都有着用某种魔法维持的照明灯，沿路也都有打扫的痕迹。
推开几间没锁的房间，里面的陈设都颇为精致，好像客房一样。也有几间摆放着各种瓶瓶罐罐与导管，其中流淌着许多不明的液体，并以此散发出一些腥咸的味道，似乎也是在做什么炼金与魔法的实验。
敌人太少了，好像在岛上的也没有几个精灵，船舱上更是没有任何生机，他两会以为这里也有重兵把守，但现在来看完全也没有人。
不过仔细想想，塞勒那王国没有派那么多人来的话，也很正常，毕竟他们刚才打架就是靠魔法召唤来的魔物，说不定只需要几个有意识的精灵坐阵，脏活累活都让骷髅之类的召唤物干也是可以的，也算是在一个科技不太发达的世界率先实现了一种自动化。只有人类还习惯性的认为战争就是不断的堆人数上去。
如果是这样，只不准他们上船的时候就已经被盯上了，或许哪个房间里就藏着一大堆骷髅或者那个河童，随时随地会把他们砍成肉泥。
林涯对船舱其实很没有概念，因为这种大船不是楼房，负责存放物资的屋子，一些功能性的房间，还有维持船体动力的装置——尽管这看起来是一艘大型帆船，不一定需要什么东西来驱动，但是过去的经验不能被适用于异世界。他不知道这个世界的人如何设计这种大号船只，姑且只能先跟着西塞罗。
眼见这一层没有，西塞罗的推断是他们可能会把战俘藏在最底层，因为精灵的社会文化从根本上特别看重阶级，之前有人说在塞勒那王国的海岛上，越是位高权重的人越喜欢住在岛上的制高点。
相对的，人类就比较喜欢地理位置居中的地方，比如王城的王宫就是在城市最中心。
他们需要找个途径下去，说不定能找到林涯想救的那两个人类士兵。
“说回来，把导师一个人放在那里，真的不会有事吗？”林涯担心的问。
“她会做出自己认为的正确选择的，走之前我跟她商议了一下，她一会会把战地报道发回到报社，试试能不能靠施压来让洛瑟兰王国派兵增援。”
“可是这需要回去吧？”
“不用啊，直接发乌鸦就行，虽然速度不一定能及时赶到，但是最起码我们要做点什么真正有用的事情，你难道觉得靠我们三个人，可以独自对抗精灵的军队吗？”
“那不至于，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只是会担心她的状态…看她好像受了严重刺激的样子。”
“放心吧，你那好导师是个内心强大的人，只是需要一些复健。”
“她有经历过什么吗？我比较好奇。”
“这你得问她，你现在是跟我一起，如果非要听故事，还是尽量要听本人口述——无论是否被美化过，那都是属于他自己的回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