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约来到了导师办公室的卡尔，坐在导师的对面，如坐针毡。
说实话，温和的导师从没给他过如此巨大的压力。
即便是他在某次演示自己的魔导弹药时把附加的炎爆术轰在他脸上的那次，导师都只是默默搓了一个水球把脸洗干净，并没有责怪他。
但今天从一进门，导师就板着脸，扔来一叠文件让卡尔自己阅读。
文件上赫然写着关于某学员非法研究沟通魔界法术的处理决定。
厚厚的一摞文件中包含了学院的教务处、王国法师协会、王国安全厅以及最让卡尔在意的期末课题答辩委员会等好几个部门的反馈意见。
无一例外，全部都是不予认可，甚至魔法协会和安全厅还扬言要保留追究卡尔法理上责任的权利。
卡尔感觉有些头大，明明自己研究之前已经报备过，学院给予了准许研究的通过决定，结果等到自己拿出成果，却完全换了另一幅嘴脸。
这未免有些太矛盾了。
“特里斯克导师，我可以拿出我之前的申请书，证明我的研究是经过许可的。”
卡尔破天荒的带上了自己导师的姓氏，这代表他迫切的希望导师能够给予自己支持和答复。
特里斯克摇了摇头：
“学院只是想着你能够从魔纹学或者法阵学角度，研究出一些成果，没想到你直接修复补齐了法阵，甚至召唤出了一只货真价实的魔族。
这对于他们来说，意义不一样，你明白吗？”
卡尔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我知道魔族对于大陆来说代表着什么，但是现在大陆上也有零星魔族的存在，他们不也保持着和平友善，生活在人类世界中吗？”
顿了顿，他又继续说道：
“再说了，使魔很安全，这个法术的约束力古籍中有记载，而且我召唤的又不是什么危险的魔族，只是一个魅魔。
而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甚至还没有达到魔族的成人年龄，还是一个孩子，就和我一样。”
说到最后，卡尔还是没忍住，皮了一下。
“孩子？你已经十七岁了，王国律法规定十六岁就可以作为完全责任公民参与投票选举了，十八岁只不过是传统意义上的成年罢了。我在你这个年龄的时候都已经开始游历大陆了！”
似乎是想起了学院现在对学生的培养模式与自己预想的差别，特里斯克不禁又抱怨了几句。
“年轻人就应该多闯荡，王国现在为了控制冒险者的人数，把大把超凡者收拢到机构里要求学习，其实是扼杀了你们的天性，我没听说哪个大魔导师是在学院里研究突破的。”
特里斯克虽然性格温和，但卡尔听说过他并非学院派法师，而是以冒险者的身份在法师协会认定为五环法师后来学院求职的。
五环法师已经是法师群体中的中坚力量，特别是特里斯克本身作为冒险者，在符文学等杂学领域实践能力突出，进入学院后很快便升任正职导师。
因为自己的实力一直卡在五环水平，暂时没有更进一步的机会。
他本人倒是想过暂时辞职继续游历寻求突破，但卡尔的到来让他临时改变了想法，就这样在学院又耗了两年。
“卡尔，你的天分确实是我生平仅见，但不能忽视的是你的法术天赋制约你无法更进一步，这次，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了。”
导师又从桌下抽出一张表格和一个小小的卡片，推到卡尔面前。
“你回去再完善一下论文，这篇论文会作为机密封入学院文献库，然后你会获得一环法师的职阶，顺利毕业。毕业后你可以考虑留在学院接替我的位置，作为讲师教授杂学课程。”
察觉到导师最后一句话中特别的意味，卡尔赶忙追问：
“那您呢？您要离开学院了吗？”
“我早就想离开学院了，我想趁着自己还算年轻的时候，再冲击一下六环。不过你放心，我应该还要待半个月，等你期末答辩结束再离开。”
特里斯克导师眯眼笑着，故作轻松的告诉卡尔自己的打算，他眼角已经出现了一些细密的皱纹。
据卡尔了解，特里斯克已经五十多岁了，虽然法师一般寿命要长于普通人，平均寿命可以达到200岁左右。
但法师一般在70岁之后就很难有太大的长进了，特别是五环和六环这个关口，是魔导师和大魔导师的分水岭，突破难度极大。
许多法师穷其一生也只能止步于五环，或者说五环就是资质一般的法师的生涯顶点。
而主修奥术辅修元素魔法的特里斯克导师的资质，恰恰好在略微超过普通人一点的程度，运气够好的话确实能够冲击到六环。
如果状态比较好，六十岁之前突破六环，后面没准还有冲击七环的机会也说不定。
明白了导师的想法，卡尔为导师送上了自己的祝福，并低头端详起导师给他的两个物品。
导师推过来的表格是“魔导研究保密协议”，大意就是声明自身不会将自己的研究随意使用在任何场合，且任何关于研究的进一步拓展和使用都将无限期终止，研究本身归属权也归学院所有。
另一张卡片则是一张空白的注册卡，卡尔对这个卡片倒是研究过。
简单来说就是用来注册异空间召唤物的卡片，使用方法非常简便，用魔力和精神力篆刻信息后与召唤物绑定就算注册成功。
卡片本身是用一种特殊的魔法材料制作，注册成功后就会消失，成为召唤契约法术的一部分，用专门的检测法术就能分辨出召唤物是否注册过。
且这种注册仪式在一定程度上会使注册后的召唤物魔力具有独一无二的辨别性，在必要时可以作为勘测手段检查召唤物的活动轨迹。
王国的法师真是古怪，在这种奇怪的地方技术力和研究热情反而高的吓人。
收起表格和卡片，和导师道别后，在他的目送下，卡尔离开了办公室。
坐在办公室座椅上的特里斯克导师望着关上的房门，脸色暗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也不知道是昨天打伤自己过意不去，还是因为其他原因，今天远远看到卡尔的莫娜逃也似的扭头就拐出了食堂。
卡尔也没多想，依旧是在食堂买了盖饭和水果沙拉带回宿舍。
至于导师提到的让自己留校的事情，卡尔还在考虑。
留校继续搞研究确实符合自己的兴趣，而且自己哪怕是毕业拿到一环法师的正式职阶，自己实际上依旧只是一个零环法师。
去法师塔当法师助理都不一定有人要。
他本身的计划是搞一些魔导发明去做生意的，但是现在是和平年代，自己的很多发明只能兜售给冒险者。
众所周知冒险者的生意最难做了，他们之中许多人吝啬又不守信用，甚至还有极端分子视王国律法为无物。
卡尔可不想自己开的店被哪个丧心病狂的冒险者打砸抢一条龙，甚至在这个过程中弱如鸡仔的自己丢掉小命也说不定。
但是留校的话，学院现在的资源也就那样，特里斯克身为五环法师每年的研究经费也就那么一点，抛开修炼资源之外研究课题捉襟见肘。
而且自己毕竟只会一个奥术飞弹，主流法师依旧是以施法能力作为评判标准，干一辈子大概也就是一个讲师。
如果特里斯克顺利突破回来，那自己作为他的亲传弟子没准还能有点话语权。
如果特里斯克突破失败回来，那自己好赖也能混个导师助理，也算是能稳定下来。
但最糟糕的情况是特里斯克一直未归，死在了外面——这种情况并非不可能——那等过个几年，导师的影响力消散，自己没准也得被排挤甚至赶出学院。
一路盘算着，卡尔回到了宿舍，敲了敲魅魔小姐的房门，顶着乱糟糟粉色头发的艾琳拎着一本书打着哈欠走了出来。
“早上我敲了半天门都没见你有反应，就自己去导师那里了，喏，这是午饭，你要现在吃吗？还是先洗漱一下？”
卡尔看到艾琳眼角还挂着眼屎，有些无奈。
两天多的相处里，他觉得这个使魔除了身上的一些特征之外，就像一个普通的女孩，甚至还是比较宅的那种。
和自己很像，不善于和人打交道，而且不喜欢出门，整天就是窝在房间里的看书研究......等等，这个家伙手上拿着什么书？
“喂，你手上的书哪里来的？”
听到卡尔的询问，艾琳抬起手：
“这本吗？昨晚从莫娜宿舍客厅看到的，感觉比较有趣就带回来了。”
暗绿色书本上封面上赫然是书籍的名称：《骑士X骑士X骑士：男人的三角友情》。
想也知道，这是一本专门面向有特殊口味女性读者的讲述男人之间友情的通俗小说。
“不要看这种奇怪的书！有时间把我给你的那几本符文学和药剂学的参考书看一看，你可说好当我的助理的啊！”
卡尔一把夺过那本看起来就不正经的书，突然又反应过来：
“等等，你刚才的意思是你昨晚去莫娜宿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