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言萌盯着体重秤上跳动的数字,电子屏最终定格在"47.3kg"时,她听见自己骨骼深处传来第二声细微的"咔嗒"响。这声音像某种开关,昨夜蜷缩在飘窗上的记忆突然变得清晰——月光下泛着银辉的锦鲤,此刻正在她脚边扑腾,湿漉漉的尾巴扫过小腿,激起的凉意让她打了个颤。
"言言!要迟到……"母亲的声音在厨房戛然而止。林言萌赤脚踩着水迹跑出房间时,正撞见母亲举着锅铲僵在餐桌旁。晨光里,少女及腰的长发随着奔跑荡起波浪,睡裙下摆堪堪遮住大腿根,露出的小腿纤细莹润。
"妈……"林言萌刚要开口,喉间突然泛起熟悉的酥麻。她慌忙捂住嘴,却听见细碎的呜咽从指缝溢出,带着少女特有的绵软尾音。母亲的目光从她胸前晃动的木质吊坠移到微微隆起的胸口,最后落在她光裸的脚背上。
"先去穿鞋。"母亲转身盛粥,瓷勺与碗沿相撞发出清脆声响,"校服在阳台晾着,你爸出差前熨好了。"
林言萌踮着脚跳过水渍,听见母亲在身后轻叹:"言言长大了,该穿小背心了。"她脸颊瞬间烧得发烫,冲进房间时险些撞上门框。校服衬衫套上身的刹那,她终于明白母亲未尽的话语——胸前两团温软的弧度将纽扣撑得紧绷,稍一弯腰就可能崩开线脚。
七点十五分的公交车上,林言萌死死攥着书包带。校服裙摆随着颠簸时不时掀起,露出穿着白色棉袜的小腿。她能感觉到前排女生频频回头的视线,也能听见身后男生压低的嬉笑。当公交车急刹时,她整个人撞进前排座椅,鼻尖撞上硬邦邦的椅背,生理性泪水瞬间涌出。
"同学你没事吧?"清亮的男声在头顶响起。林言萌捂着鼻子抬头,撞进一双盛满关切的桃花眼。对方校服领口歪斜着,露出半截锁骨,喉结随着吞咽上下滚动。这个认知让她像被烫到般猛地后退,后脑勺"咚"地撞上车窗。
"噗嗤。"男生笑出声,递来半包纸巾,"我是三班的周砚,你……"话音未落,林言萌已经抓着书包逃下车。晨露未晞的校门口,她盯着瓷砖上自己模糊的倒影——及腰长发用皮筋草草扎成马尾,发尾扫过校服衬衫第二颗崩开的纽扣,露出锁骨处淡粉色的莲瓣胎记。
早读铃声响起时,林言萌刚在座位上坐定。一个人突然转身,铅笔盒"哐当"砸在课桌上:"林言萌你吃激素了?一个月不见窜这么高!"全班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林言萌慌忙把书包挡在胸前,却听见后排传来椅子拖拽的刺耳声响。
"让让。"周砚单肩背着书包,校服外套松垮垮套在身上。他经过时带起一阵薄荷香,林言萌突然想起昨夜母亲说的"该用香水型洗衣液了"。这个念头让她耳尖发烫,忙低下头假装翻找课本。
数学课进行到一半,林言萌感觉小腹传来熟悉的坠胀感。她悄悄将卫衣下摆往下拽,却听见讲台上班主任敲黑板的声音:"林言萌,上来解这道题。"粉笔灰簌簌落下,她站起身时校服裙摆擦过凳子,后排突然响起压抑的闷笑。
冷汗顺着脊椎滑下,林言萌在黑板上写下解题步骤的右手微微发抖。当她转身时,正对上周砚似笑非笑的眼神——对方校服下摆被掀起一角,露出精瘦的腰线,肚脐上方贴着的暖宝宝泛着可疑的粉红色。
"正确。"班主任推了推眼镜,"但林言萌同学,校服扣子要系好。"哄笑声中,林言萌感觉有温热的液体顺着大腿蜿蜒而下。她死死掐住掌心,指甲陷进肉里的疼痛让她保持清醒,直到听见放学铃声才冲向卫生间。
隔间里,林言萌盯着卫生巾上暗红的血迹,突然想起生物课本上被红笔圈出的段落:"月经初潮意味着女性生殖系统成熟……"水龙头的哗哗声中,她听见外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周砚你够了啊!"陈雨桐的嗓门穿透门板,"拿卫生巾吓女生算什么本事!"
"谁让她早上撞我怀里。"男生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不过说真的,她现在……"
林言萌猛地推开隔间门。正在补妆的陈雨桐吓得手抖,口红在镜面划出歪斜的红痕。周砚倚在洗手台旁,校服敞开着露出里面的黑色T恤,他盯着林言萌胸前晃动的青玉吊坠,突然挑眉:"你戴的这个,我姐也有个一样的。"
"巧合吧。"林言萌扯谎时睫毛乱颤,莲蓬吊坠在锁骨间轻轻摇晃。周砚突然逼近,薄荷香混着少年特有的体温扑面而来,她下意识后退,后腰却撞上烘干机。
"周砚!"陈雨桐尖叫着拉开他,"班主任来了!"
林言萌逃也似的冲出教学楼。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及腰长发在风中扬起弧度。经过传达室时,她看见玻璃幕墙上映出的身影——少女身形纤细却曲线玲珑,校服裙摆被风吹得鼓起,像朵即将绽放的白玉兰。
暮色像打翻的蓝墨水,渐渐洇透了厨房的纱窗。林言萌蜷在餐桌角落,校服领口被她拽得歪斜,露出半截淡粉色的胎记。母亲端着砂锅从厨房出来时,她正用指甲抠着木纹桌面,新做的水晶甲刮擦出细碎声响。
"言言最爱喝的莲藕排骨汤。"母亲将瓷碗推到她面前,热气裹着枸杞的甜腥扑面而来。林言萌盯着汤面上浮沉的几粒红花生,突然想起周砚课桌里那个印着粉色兔子图案的暖宝宝。
"妈,我不想喝这个。"她推开碗的瞬间,银汤匙撞在瓷壁上发出清脆的"叮"。母亲握筷的手顿了顿,腕间的玉镯滑到肘间:"你表姐当年……"
"又是表姐!"林言萌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瓷砖上划出刺耳的摩擦声。她这才发现自己比母亲高了半个头,后颈垂落的发丝扫过母亲发顶时,带着洗发水残留的栀子香。
母亲默默收拾着汤碗,背影在吊灯下显出佝偻的弧度。林言萌突然注意到母亲鬓角新添的白发,像雪落在墨色绸缎上。她张了张嘴,喉间涌上的酸涩却化作绵长的饱嗝,带着少女特有的甜腻尾音。
"妈,我不是……"她慌忙捂住嘴,指甲上粘着的碎钻贴片硌得掌心发疼。母亲转身时,眼底泛着水光:"我们言言,连打嗝都像小奶猫了。"
林言萌突然被这句话击中。她想起晨会上站在主席台领读时,后排男生憋笑憋得发抖的肩膀;想起周砚递纸巾时,指尖擦过她手背的灼热温度。
"我喝。"她端起早已凉透的汤碗,枸杞在舌尖炸开的甜混着铁锈味——是刚才咬破的口腔黏膜。母亲突然伸手抚上她后颈,指腹粗糙的茧子磨得她缩了缩脖子。
"头发这么长,该去修修了。"母亲摩挲着她发尾枯黄的分叉,那里还残留着昨夜偷用卷发棒烫出的焦糊味。林言萌盯着母亲手背上褐色的老年斑,突然发现那双曾经牵着她蹒跚学步的手,如今竟比她的还要瘦小。
玄关传来钥匙转动声,父亲拎着公文包走进来。他瞥见林言萌及腰的长发,愣了愣:"言言留长发了?像你妈年轻时……"话音被母亲咳嗽声截断,林言萌看见父亲后颈处粘着的创可贴,边缘已经卷起毛边。
"爸,你受伤了?"她刚要起身,胸前纽扣突然崩开一颗。父亲慌忙别开眼,耳朵尖泛起可疑的红色。母亲抓起靠垫砸过去:"老不正经!"
林言萌冲进房间时,听见父亲在身后嚷嚷:"明天开家长会,言言这次月考……"
"啪。"
她重重摔上房门,后背抵着门板慢慢滑坐到地上。月光透过纱帘在地板上画出菱形光斑,她数到第七块时,听见母亲在门外轻叩门板:"言言,妈妈能进来吗?"
门缝里挤进半截藕荷色睡裙,母亲捧着热牛奶蹲下身,膝头与她平视。林言萌这才发现母亲涂着淡粉色指甲油,和她指甲上碎钻贴片的光泽如出一辙。
"你爸年轻时也这样。"母亲用指尖梳着她瀑布般的长发,"突然就蹿个子,突然就变了声,突然有一天……"她突然噤声,目光落在林言萌锁骨处的莲蓬吊坠上。
林言萌下意识捂住吊坠,触手温润的青玉还带着体温。母亲却笑了:"你表姐及笄那年,你外婆也给了她一块玉。"她从梳妆台抽屉取出个褪色的丝绒盒,打开时飘出股陈年的檀香味。
盒底躺着枚银锁,雕着并蒂莲的纹样。林言萌指尖刚触到锁面,就听见母亲轻声说:"你表姐现在,都两个孩子的妈了。"
牛奶杯底凝结的水珠滴在手背,林言萌突然想起生物课看的纪录片——蚕蛹在茧中挣扎时,会分泌碱性液体软化茧壳。她低头看着自己交叠在膝头的双手,指尖圆润的弧度像初春的笋尖。
"妈。"她把脸埋进母亲带着油烟味的睡裙,"我是不是……变得很奇怪?"
母亲的手掌抚过她后颈,带着常年操持家务的粗粝:"我们言言啊,是破茧的蝶。"
林言萌在母亲怀里蹭了蹭,闻到母亲发间残留的染发剂味道。她突然明白,那些让她惊慌失措的变化,不过是时光在她们母女身上刻下的,不同模样的年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