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拉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肥胖的手指无意识地扶了扶滑落的眼镜，镜片后那双总是带着质问的眼睛此刻写满了难以置信。
她的目光死死锁住讲台前那个优雅伫立的雪发少女，仿佛要穿透那副从容的表象看清什么。
教室里骤然炸开的哗然声像潮水般席卷每个角落。
那些原本带着偏见的目光此刻全都化作了震惊——谁又能想到这个叫“莱斯特琳”的黑魔女并不是“花瓶”，竟能在贝拉教授最刁钻的魔法理论上对答如流？
林恩的羊皮纸从膝头滑落都浑然不觉，他双手抱头的样子活像目睹了一场世纪进球。
"我的天，真是见鬼，原本胸大无脑这句话在我脑海中已经形成了刻板记忆，但莱斯特琳却是一个意外！”
他喃喃自语，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彩，那里面盛着的崇拜几乎要溢出来。
艾莉雅不自觉地捂住微张的嘴，指节因颤抖而微微发白。
某种奇异的既视感突然击中了她——眼前少女挺拔的站姿，说话时微微抬起的下巴，还有那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从容，都在她记忆深处激起层层涟漪。
恍惚间—
她眼前黑魔少女这袭暗黑系洛丽塔裙似乎变成了干净整洁的短衬衫，垂落的长雪发也幻化成了熟悉的棕褐色的短发。
那个总说"有我在呢"的少年身影，此刻正与身边光芒四射的莱斯特琳奇妙地重叠在一起。
"嗯，回答得......还算可以吧。"
贝拉略显僵硬地抬了抬手，示意她坐下，声音里透着一丝强撑的威严。
"不过，即便这样，我还是希望你能认真听课。"
她的指尖轻轻敲了敲讲台，试图找回掌控感，可心里却泛起一阵微妙的无力，原本是想挫一挫这个黑魔女的锐气，让她当众出丑。
——可结果呢？
反倒成了对方一场优雅从容的个人秀！
“谢谢您的指导，贝拉女士！”
米莱礼貌的微微欠身，她从容的抚平裙摆落座，雪色长发如流云般从肩头滑落。
这些曾经根本就用不到的淑女礼仪，如今已如呼吸般自然，深深融入了她的骨血。
"说真的——"
"这个新来的转校生，艾薇儿·莱斯特琳……确实有种特别的魅力。"
艾琳·香奈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课本边缘，声音轻得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
"如果我是个男生，大概也会像林恩那样……移不开眼吧。"
她的心里翻涌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复杂情绪。
酸涩、不甘、甚至还有一丝难以启齿的羡慕。
在这个黑魔女到来之前，她才是学院里最耀眼的存在——众星捧月，光芒万丈。
林恩虽然从不是她心仪的类型，但那份殷勤的追随，早已被她视作理所当然的所有物。
而现在—
那个曾经围着她打转的林恩，目光却牢牢锁在了另一个人身上。
这种微妙的失落感，就像是被谁随手拿走了角落里蒙尘的玩具——明明从未珍视过，却在失去的瞬间，莫名地……怅然若失。
“米朵拉，你和你的男朋友海曼怎么样了？”
艾琳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来掩饰心中那份失落感。
"呵——"
米朵拉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冷笑，指尖烦躁地卷着发尾。
"那家伙最近像吃错药似的，连我喝南瓜汁先放糖还是肉桂都要指手画脚。"
她突然凑近艾琳耳畔，咬牙切齿道："今上午甚至说我戴的蛋白石耳钉像猫头鹰的眼屎！”
正当艾琳还想问她什么时，贝拉凌厉的眼神扫过来时吓得两人惊慌失措的闭上了嘴。
贝拉眼睛扫过两人后，又将眼神锁定在了米莱身上。
“在魔法学习方面可是永无止境…”
“不要认为在魔法学院表现优秀那就一定优秀，这样的想法那就太肤浅了！”
贝拉缓步走下讲台，她扶了扶眼镜，镜片下的那双深灰色眼睛深邃的仿佛深渊。
“你们现在不过是养在玻璃缸里的观赏鱼......别忘了你们还仅仅只是魔法学徒而已！”
她突然反手挥动手中的教鞭，天花板上瞬间浮现出浩瀚星海的幻象，在她身后缓缓的流转。
“等真正踏入魔法界的汪洋时才会明白——现在的你们，连一朵浪花都算不上。"
贝拉的眼睛始终看着米莱，这番话就像是在刻意说给他听的。
她的话语像一块沉重的黑曜石坠入心湖，让米莱不自觉微微皱了皱秀气的眉。
尽管她经历过数次派遣任务，但那些终究只是学院与目的地间的两点一线——不过是掀开了这个瑰丽世界的帷幕一角。
要知道——
她现在甚至连和自己息息相关的那个虚无缥缈的谢菲尔德家族都不了解。
就像昨天魔物课上的......
记忆里浮现道斯教授站在讲台上的身影，他枯瘦的手指划过《深渊物种图鉴》烫金的封面并说了一番意味深长的话。
"孩子们，你们知道吗？这本号称收录最全的典籍，记载的魔物也不过占实际存在的三成。"泛黄的书页在他掌心哗啦啦翻动着，随后又用力的将其合上。
"剩下七成未知的生物——它们的习性、它们的威胁、甚至它们的生存方式，都等着你们这一代人去填补空白。"
老教授突然停顿，皱纹里沉淀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个学生：
"而比探索未知更艰难的是......"
窗外雷光闪过，照亮他肃穆的侧脸。
“当你们面对亲情与背叛、挚友与宿敌、甚至......”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声音也突然轻柔了下来：“在爱情与使命间做抉择时，还能记得最初的誓言。”
………
“卡尔…”
米莱轻声念着他的名字，声音小到只有自己能听见。
“如果我一直是保持这副黑魔女孩的样子，我不知道今后自己将如何来看待你……”
“我只希望我们之间仅限于友情，毕竟变身后我心中那种纠结又扭曲的奇妙感觉你是永远都体会不到。”
"就这样......保持点距离就好。"
她在羊皮纸上画下一道分割线，墨迹深深沁入纸纤维。
"毕竟有些深渊......我现在真无法说服我自己拉你一起去坠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