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热浪裹挟着蝉鸣，将校园烘烤得如同蒸笼。王语弦坐在闷热的教室里，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她一边用课本扇风，一边盯着黑板上密密麻麻的微积分公式。
自从那次直播后，她的生活变得规律而充实：白天上课，下午泡在图书馆钻研竞赛习题，晚上回到狭小却温馨的出租屋，化身 “弦月织梦” 开启直播。
此时，屏幕右下角的粉丝数已悄然突破三万七千，弹幕里每天都有人催促着 “想听妈妈再唱《Lemon》”。今晚直播时，她给虚拟人物特意换上一件淡蓝色的雪纺衬衫，解开最上方的两颗纽扣，露出精致的锁骨，胸前的银怀表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
“今天我们来聊聊新出的动漫《跃动青春》吧。” 她对着摄像头温柔地笑着，发丝被暖光灯染成金色，“里面女主角的成长故事特别治愈......” 弹幕瞬间被 “妈妈贴贴”“求同款衬衫” 刷屏，各色礼物特效如同绚烂的烟花在屏幕上炸开。
而在学校行政楼的学生会办公室内，顾清月正坐在皮质转椅上，眉头紧锁地翻看着文件。空调发出轻微的嗡鸣声，却驱散不了她心中的烦躁。窗外的香樟树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她的手机屏幕暗了又亮 —— 是父亲发来的消息，红色的未读提示像一根刺，扎得她心头生疼。
自从那晚激烈的争吵后，她便将自己埋进堆积如山的学生会事务中，甚至刻意避开与王语弦的碰面，就连给对方送喉糖，也只是匆匆塞到她手里就快步离开。
“会长，这是各班级的期末活动申请汇总。” 干事敲门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顾清月接过文件，目光随意地扫过页面，却在看到 “高二（3）班毕业纪念视频拍摄申请” 时，手指微微收紧。记忆突然闪回到王语弦直播时的模样，她唱歌时专注的神情，还有笑起来时弯弯的眼睛，像有羽毛轻轻扫过心间。她烦躁地揉了揉眉心，将文件重重地拍在桌上。
在城市另一头的顾氏集团顶楼总裁办公室内，顾明渊摘下金丝眼镜，疲惫地捏了捏山根。落地窗外，黄浦江的江面在夕阳的映照下泛着粼粼波光，游船的彩灯划出一道道绚丽的轨迹。他的目光落在办公桌上那张蒙尘的全家福上，照片里妻子温柔的笑容，女儿天真烂漫的模样，刺痛了他的眼睛。
“张秘书，帮我订周五下午去海城的机票。” 他转动着手中的钢笔，金属笔身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再准备两份礼物，一份挑年轻女孩会喜欢的款式，一份...... 挑适合病人的。”
秘书推了推眼镜，语气谨慎：“顾总，夫人那边......”
“联系医院，说我周末会去探望。” 顾明渊打断她，目光落在日历上圈出的日期 ——6 月 20 日，妻子的生日。空调出风口的风拂过他鬓角的白发，窗外突然滚过一阵闷雷，盛夏的暴雨来得毫无征兆，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玻璃上。
王语弦结束直播时，已是深夜。她摘下耳机，揉了揉发酸的肩膀，望着后台新涨的粉丝数和礼物收益，心中却没有了最初的欣喜若狂。这些数字，似乎变得有些麻木。手机在桌上震动起来，是慕晚晴发来的消息：“宝！校广播站缺个嘉宾主持，专门聊动漫和音乐的，我第一个就推荐了你！”
她刚要回复，窗外的雨却越下越大。王语弦走到窗边，看着雨幕中昏黄的路灯。想起白天给顾清月发的消息，显示已读却没有回应，心里泛起一丝失落。她咬着下唇，又发了一条：“清月，明天图书馆老地方？我找到了竞赛的新题库。”
消息发出后，她抱着膝盖坐在飘窗上，听着雨声，眼睛却死死盯着手机屏幕。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屏幕依旧漆黑一片，没有任何回复。蝉鸣声混着雨声，在夏夜里交织成一张细密的网，将所有未说出口的话，所有的期待与不安，都困在其中。
雨霁后的月光穿过别墅的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清冷的格子光影。顾清月蜷缩在沙发里，指尖仍保持着握手机的弧度，屏幕已暗成一块冰冷的镜面。
空易拉罐在地毯上排成歪歪扭扭的弧线，草莓酒的甜腻气息混着酒精的凛冽，在寂静中发酵成苦涩的漩涡。她望着天花板水晶灯投下的光斑，想起七岁那年弟弟攥着她的手说 "姐姐快看，月亮会跟着我们走"，想起母亲发病时反复擦拭着不存在的污渍，想起父亲在葬礼上西装口袋里露出的酒瓶 —— 这些碎片在酒精里浮沉，扎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王语弦的消息框像枚投入深潭的石子。顾清月盯着那句 "清月，明天图书馆老地方？我找到了竞赛的新题库"，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想告诉对方父亲即将来海城，想倾诉母亲病房里永远消毒水的味道，想问问直播时发梢的紫色挑染是不是真的像她的发色 —— 最终却只打下冰冷的字句："很抱歉，最近学生会的事情太多，我忙到现在，我忘记回复你的消息了。
有事情你先找晚晴或者沈念安吧。明天我可能不在学校。"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她抓起沙发旁的空罐砸向墙壁，金属碰撞声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惊飞了窗外栖息的夜鹭。
出租屋内，王语弦将手机反扣在窗台。雨停后的空气带着泥土腥甜，她数着对面楼檐滴落的水珠，直到第七颗砸在空调外机上时，屏幕终于亮起。
看到 "忘记回复" 四个字，她下意识松了口气，却又在看到 "找晚晴或者沈念安" 时，心口像被细纱缠住般发紧。她走到书桌前，指尖划过竞赛习题册上顾清月标注的红色批注 —— 那些娟秀的字迹旁总画着小小的草莓图案，此刻却显得格外刺眼。
"需要帮忙吗？" 打好的字被删了又删，最终只留下 "好，你也早点休息"。她关掉台灯，躺在黑暗里听着窗外渐次响起的蝉鸣。顾清月最近总在辅导时走神，递水时手会轻微颤抖，连最爱的草莓蛋糕都只吃了两口 —— 这些细节像散落的拼图，在她脑海里拼凑出模糊的焦虑轮廓。
她想起顾清月偶尔提起 "家里的事" 时骤然黯淡的眼神，想起那次走廊争执后对方发间若有似无的雪松香，忽然很想敲开那扇紧闭的门，却又怕惊扰了门后不愿示人的伤痕。
次日清晨，王语弦踩着露水走进教室，顾清月的座位果然空着。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她桌面上投下金色的条纹，像极了直播时打在虚拟形象发梢的追光灯。沈念安晃到她桌前时，领带还松垮地挂在脖子上，无名指上的银戒却擦得锃亮："看到清月了吗？若蘅说周六的航班，想让我问问她转学手续的事。" 他提到 "若蘅" 时，语气不自觉地温柔下来，指腹摩挲着戒指内侧刻的英文名缩写。
"她说今天不在学校。" 王语弦转着笔，目光落在顾清月座位抽屉露出的半本《量子物理》上，书角卷着，显然被反复翻阅过。
"得嘞，那只能等她了。" 沈念安挠了挠头，忽然压低声音，"若蘅在英国拿了艺术展比赛金奖，说要给咱们带些礼物给你们，怎么样，期待吧~" 他忽然停住话头，看着王语弦望向窗外的侧脸 —— 她的睫毛在晨光里投下细碎的阴影，像振翅欲飞的蝶。
午休时慕晚晴冲进教室，报名表在手里挥得哗啦响："语弦！校广播站缺动漫音乐嘉宾，我给你......" 话没说完就被王语弦轻轻按住手腕。"晚晴，" 她看着对方错愕的眼睛，声音轻得像窗外的蝉鸣，"我最近想专心准备竞赛，可能没时间。" 阳光从她发间漏下，照亮了眼底不易察觉的忧虑。慕晚晴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开出口，拍了拍她的肩："行吧，有事随时找我。"
黄昏时分，王语弦抱着竞赛题册来到图书馆，习惯性走向靠窗的老位置。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对面空荡荡的座椅上。她翻开书，却在第一页看到顾清月用铅笔淡淡描的蝴蝶 —— 翅膀边缘缺了一角，像极了直播时那只紧张时会收拢的发卡。
此刻的别墅里，顾清月在宿醉中醒来，头痛欲裂。手机屏幕亮着，王语弦的最新消息静静躺着："清月，如果你需要的话，我明天可以陪你。"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在散落的易拉罐上，反射出刺目的光。她拿起手机，指尖在键盘上悬了许久，最终只打下："谢谢，不用。"
随后又是一条陌生的海城号码发来的短信："顾小姐，顾总将于明日下午抵达海城，是否需要安排接机？"
她握着手机，指节渐渐发白。窗外的香樟树被晚风吹得沙沙作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