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换。"他的声音比想象中低沉,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像是很久没有说过话。
苏晴咬着饼干在旁边的空位坐下,饼干甜得恰到好处,樱花的清香味在舌尖弥漫开来。她看他重新戴上耳机,阳光把他浓密的睫毛照得透亮,像撒了一层金粉。她突然发现这个总是活在代码世界里的男生,耳尖正泛起和樱花一样的粉色,从耳根一路蔓延到耳廓,像某种害羞的信号。键盘声重新响起时,她听见自己的手机提示音恰好同步响起——是动漫社的通知,说上周抽奖系统故障,所有奖品将重新抽取。她看着林默专注的侧脸,突然明白刚才那三秒的沉默里,藏着怎样的小心思。
后来林默的左手边多了个马克杯,是苏晴在跳蚤市场淘来的复古款,淡蓝色的杯身上画着宫崎骏动画里的龙猫。苏晴会在每天下午三点准时出现在图书馆,像个精准的时钟。有时是带错的专业书,"啊抱歉,原来这是《数值分析》不是《数据分析》";有时是食堂限量的草莓大福,"阿姨硬塞给我的,说再不吃就要坏了";最离谱的是某天下雨,她抱着一盆多肉植物站在他桌前,头发湿漉漉地滴着水,说宿管阿姨突然严查违规电器,连带盆栽也不让养在寝室。
"这个品种叫玉露。"林默用两根手指捏着花盆边缘,指尖差点碰到她的手背,他的手指很长,指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只是指腹上有几处细密的薄茧,大概是常年敲键盘留下的痕迹。"需要用颗粒土,每周浸盆一次,光照不能直射。"他说话时眼神专注地盯着那株胖乎乎的多肉,像是在分析什么复杂的算法。
苏晴看着他用键盘敲出一份详尽的多肉养护指南,文档里甚至包含了不同季节的浇水频率对照表和病虫害防治流程图,突然笑出声来。她想起昨天在语言学课堂上,教授说中文的"喜欢"有十八种表达方式,可眼前这个能写出复杂算法的男生,连送她回家时都要提前用高德地图模拟三遍路线,计算出最优路径、红绿灯等待时间和避开水洼的概率。有次她随口说喜欢吃学校西门那家店的章鱼小丸子,第二天就发现那家店的外卖软件突然增加了"少海苔多沙拉酱"的备注选项,而林默那天的电脑屏幕上,赫然是那家店的后台管理系统界面。
樱花落尽的时候,图书馆门前的石板路上铺了厚厚的一层粉白色花瓣,踩上去软绵绵的,像踩在云朵上。林默的电脑屏保换成了某个雨天的照片。照片里苏晴举着透明雨伞站在图书馆门口,金发被风吹得凌乱,却笑得像刚拆封的晴天娃娃,雨水打湿了她的刘海,几缕发丝贴在额头上,显得有些狼狈又格外生动。苏晴发现这个秘密时,正趴在他肩上看他调试游戏程序——那是他自己开发的一款小游戏,主角是个顶着呆毛的程序员,需要在代码森林里收集bug升级。屏幕右下角突然弹出的天气提醒让她红了脸——那是她随口提过的,家乡普罗旺斯薰衣草花期的起始日,屏幕上显示着当地的天气预报和薰衣草花田的实时影像。
"林默,"她突然按住他敲键盘的手,指尖触到他掌心细密的薄茧,他的手心很烫,像揣着个小暖炉。"你的代码里是不是藏了什么?"她想起他电脑里那个加密文件夹,每次她靠近就会自动锁屏;想起他给她的那盆玉露,叶片上不知何时被人用细针刻了个小小的爱心;想起他写的游戏里,那个程序员主角的背包里,永远放着一块樱花味的糖霜饼干。
男生的耳朵"唰"地红透了,像被热水烫过一样。窗外的蝉鸣突然变得响亮,宣告着夏天的到来,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桌面上投下晃动的光斑。苏晴看见他喉结滚动着,最终只是把那盆养得胖乎乎的玉露往她面前推了推。玉露的叶片饱满透亮,顶端的窗面在阳光下闪着光泽,而土壤表面,不知何时多了几粒新冒出来的种子——是她上次说喜欢的满天星种子。阳光穿过玻璃窗在土壤上画出光斑,她突然读懂了这个沉默男生的告白——就像他写的代码那样,笨拙,却精准地命中了她的心跳;复杂,却每一个字符都藏着温柔的逻辑。
那天下午,图书馆的键盘声停了很久。林默的手指第一次没有敲击键盘,而是轻轻握住了苏晴的手。窗外的樱花虽然落尽了,但某个靠窗的座位上,却永远留住了那个春天的粉色秘密。苏晴看着林默电脑屏幕上重新亮起的代码界面,发现他正在编写一个新的程序——一个可以计算樱花飘落轨迹的方程式,而方程式的参数里,藏着她的名字和他们相遇的那个下午三点十五分。原来理科生的浪漫,从来都不是直白的告白,而是把所有的喜欢,都写成了只有彼此才懂的代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