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风裹挟着细碎的樱瓣掠过走廊,林小芽正踮脚往公告栏贴新一期的园艺社海报。指尖刚捏住胶带,转角处传来皮鞋叩击瓷砖的声响,抬眼便看见穿米色针织衫的男生站在楼梯口,校服领口规规矩矩扣到第二颗,发梢还沾着未褪的春雪。
"同学,需要帮忙吗?"她下意识攥紧海报边角,油墨印子在掌心洇出浅灰的花。男生垂眼扫过她胸前的名牌,喉结轻轻滚动:"一年级B班,周凉言。"声音像浸了晨露的玻璃珠,清透得能照见人影。
这是凉言转学来的第一天。小芽后来总想起那个被樱花簇拥的午后,少年站在光与影的交界处,校服口袋里露出半截素描本,边缘泛着被反复翻阅的毛边。当班主任让他坐在靠窗第二排时,她看见他指尖划过桌面的动作突然顿住——那里还留着往届学生用修正液画的小樱花,花瓣边缘晕着淡淡的蓝。
午休时小芽抱着便当盒凑过去,铝制餐盒掀开的瞬间,咸蛋黄饭团的香气混着酸梅汤的酸甜在课桌间漫开。"要一起吃吗?"她把鸡蛋卷往中间推了推,凉言正在临摹窗外的樱花树,铅笔尖在画纸上轻轻打颤。他摇头时校服领带蹭过画纸,留下道浅灰的印子:"谢谢,我带了饭团。"
牛皮纸包里躺着两枚三角饭团,保鲜膜上用马克笔歪歪扭扭画着海星。小芽盯着他指尖捏起饭团的动作,指节泛着淡淡的粉,像刚摘下来的樱花花苞。后来她才知道,那是凉言独居的奶奶清晨四点就起来煮的米饭,海苔碎里拌着他最爱的白芝麻。
入梅后的第一个晴天,小芽在图书馆遇见正在整理书架的凉言。木质地板踩上去会发出"咯吱"的轻响,阳光从百叶窗的缝隙里漏进来,在他发梢织成金色的网。她抱着一摞园艺杂志踉跄着撞翻梯子,凉言伸手扶住她腰侧的瞬间,指尖温度透过校服衬衫传来,像揣着颗温热的溏心蛋。
"林同学总是这么冒失吗?"他帮她捡起散落的杂志,指尖划过《月季栽培手册》的封面,忽然停在某页夹着樱花标本的地方。小芽慌忙去抢,发梢扫过他手腕:"才、才不是!只是...只是梯子太晃了!"耳尖发烫得能煎蛋,没看见凉言低头时唇角轻轻扬起的弧度。
此后每个周三的打扫时间,图书馆顶楼的小阁楼都会飘起红茶的香气。小芽从家里带来祖母的铸铁茶壶,凉言则总带着不同口味的袋泡茶——蜜桃乌龙、荔枝红茶、还有某次偷偷带来的草莓奶茶。"其实园艺社也有活动室哦。"她蜷在吱呀作响的藤椅上,看凉言认真擦拭窗台上的多肉植物,叶片上的白霜被阳光照得透亮。
他忽然转身,指尖还沾着细小的沙粒:"这里比活动室安静。"阳光恰好掠过他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小芽慌忙低头喝茶,却被滚烫的茶水烫到舌尖,眼泪瞬间涌出来。凉言手足无措地翻找手帕,薄荷味的手帕擦过她眼角时,她听见他低声说:"别哭,我...我下周带红豆松糕来赔罪。"
蝉鸣渐起的七月,小芽发现凉言总是对着便当盒发呆。某天午休时她突然抢走他的牛皮纸袋,里面躺着两枚冷掉的饭团,海苔边缘已经泛潮。"怎么又吃这个!"她气鼓鼓地打开自己的便当盒,香煎鲈鱼的香气混着柠檬草的清新扑面而来,"今天和我交换!"
凉言盯着瓷盒里摆成花朵形状的蔬菜沙拉,番茄被切成五角星,黄瓜片卷成小玫瑰,中间还卧着颗煎得金黄的溏心蛋。旁边是色泽红亮的糖醋小排,酱汁均匀地裹在排骨上,散发着浓郁的香气。他忽然掏出素描本,快速画下便当的模样,笔尖在纸上游走时,小芽看见他耳尖慢慢红到脖颈。"其实...奶奶最近腰不太好。"他合上本子时,夕阳正从窗外斜斜照进来,给侧脸镀上层毛茸茸的金边,"所以只能做简单的饭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