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日的解剖课上，我因拒绝给兔子安乐死而与解剖学教授发生争执。"生命不是可以随意切割的标本！" 我攥紧发抖的手，看见莫尔顿教授站在教室门口，眼中闪过复杂的光。课后他带我来到学院后的荒原，石楠花在风中翻涌如紫色海浪。
"知道我为什么选择历史吗？" 他捡起一块布满化石的石头，"因为每个时代都有像你这样的抗争者，她们的名字或许会被抹去，但星芒般的灵魂永远在时间长河里闪耀。" 他忽然转身，指尖几乎触到我颤抖的嘴唇，"而我，愚蠢地希望自己能成为守护这星芒的荆棘。"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巡查员的脚步声。他猛地后退，斗篷上的银扣刮过我的手腕，留下一道血痕。但我望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忽然明白，有些情感比校规更滚烫，比阶级更坚韧 —— 就像他在我论文边缘写的批注，用拉丁文写着："灵魂没有褶皱，正如思想没有藩篱。"
仲夏舞会之夜，我穿着改自窗帘布的白裙，在镜厅门口徘徊。莫尔顿教授正在与穿钻石胸针的贵族小姐共舞，礼服袖口的家族纹章在水晶灯下闪烁。当《多瑙河之波》的旋律响起，他忽然推开舞伴，朝我走来。
"今晚的星星很美，" 他低声说，"但有颗星子落进了灰衣女孩的眼睛里。" 周围响起窃窃私语，我看见霍克太太举起了扣分簿，但这一次，我没有移开视线。
"你知道我们之间隔着多少道墙吗？" 我凝视着他领结上的褶皱，"血统、财富、地位，每一道都比学院的铁门更坚固。"
"但墙会倒塌，" 他忽然握住我的手，无视周围倒吸冷气的声音，"而灵魂不会。简，你还记得在图书馆说的话吗？拜伦的诗不是禁书，正如你眼中的光，不是任何规则能囚禁的。"
远处传来惊雷，暴雨开始敲打镜厅的长窗。我望着他被雨水打湿的额发，突然想起三个月前在暴风雪中看见的景象：他独自在操场清理被积雪压弯的玫瑰枝，手套上沾满荆棘的血痕 —— 原来守护星芒的荆棘，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刺破了所有伪装的冰冷。
秋季学期的最后一天，我收到了牛津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与此同时，莫尔顿教授被调往印度的任命书躺在校长办公桌上。我们在钟楼顶层见面，鸽子的哨声掠过尖顶，远处的雾霭正被朝阳染成珍珠色。
"他们说这是最好的安排，" 他的声音平静，却藏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远离丑闻，远离... 危险的情感。"
我翻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里面夹着他送的拜伦诗集，扉页上是他新写的批注："我宁愿做荒原上的石楠，也不愿成为温室里的玫瑰 —— 即使会被狂风吹折，至少曾与星星并肩。"
"那么，莫尔顿教授，" 我将录取通知书和诗集一起塞进他手里，"请带着这颗星芒去印度吧。等我在牛津读完法律，就去申请成为第一个在殖民地法庭为女性辩护的律师 —— 那时，我们再重新讨论，谁才是需要被守护的荆棘。"
他突然笑了，蓝眼睛里倒映着初升的太阳。我们之间隔着九级台阶，却又如此贴近，仿佛所有的阻碍都在晨光中融化。当钟声敲响十二下，他摘下学院徽章，别在我的衣领上："记住，简?里德，你从来不是需要依附的藤蔓，而是能劈开雾霭的星芒。"
离开钟楼时，我摸着胸前温热的徽章，忽然明白，真正的爱情从来不是屈从或仰望，而是两颗灵魂在风暴中彼此看见，像星芒与荆棘，在寒冷的世界里，共同织就温暖的光网。威克姆学院的尖顶渐渐消失在视野中，但那些在图书馆的深夜探讨、在荒原的激烈辩论、在镜厅的勇敢告白，都将成为生命中最璀璨的印记 —— 证明在尊严与平等的土壤上，爱情才能生长出最坚韧的花。
